「我看見這條河的河水在潺潺東流，它正不息的前進，它後面的風景讓人心曠神怡，可是每一滴水應該都毫無留戀之意。」
「我覺得它們應該不是沒有留戀那風景的意思，它們應該是不敢停下腳步。因為它們一旦停下腳步去迷戀于自己身後的風景，它們便會變成那一彎彎深深淺淺的枯寂死水。」
「泥土可以玷污它們的心靈，它們也可以會最終在太陽的消釋中死亡。而它們以及它們那些勇于前進的同伴，卻注定要承受這些。」
「太陽消釋它們，泥土玷污它們
……它們面臨的是一波三折的困難挫折。但是它們的心是一體的，它們生來便是如此，這便是流水的本質。」
「它們互相依靠的本意，本就是為了在那條看似沒有歸途和終點的長路之是走的更遠。也許它們自己從沒有在意過，但是它們的確是已經見證過了一切風景。」
茫茫雲海間，一個青年盤坐在一頭絕世真龍的龍角旁。那真龍看上去不過區區幾十丈大小，但是它的外貌就已經告訴了世人，它是這個世界上最頂端的生靈。
而此刻那個青年只是在沉默著，他就坐在那里。無論這雲海之中是狂風驟起，還是巍然雨降，亦或是雷聲隆隆且電光四射……一切變化皆不能使他動搖。
那個青年，他任由自己那仿若瀑布更似星河一樣的長發隨風飄揚，他頭上那兩對瑩瑩玉角時不時地都會發散出奇特的瑩白光輝，而他的眼楮，則是始終都在凝視著一樣東西。
蒼穹雲海之下，有連綿不絕的山脈，有巍峨聳立的高山，更有已成深淵的幽谷，還有驚世駭目的石林……大地之美，同樣是千變萬化，但是這個青年在意的，卻只是其中流水。
這是一場有目標的旅途，但是卻一點都不沉重，這個青年也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已經耗費了多少時間。他進行這場旅行是為了求道，而他亦很認真。
自他坐在龍角旁的那一刻起，他便一直沉默著。他時時刻刻都在以自己的眼楮凝視著大地，觀望著一切他可以看得到的河流。
河流……那就是他本次旅行的目標。他希望自己可以從中獲得一些他想要的東西，當然他也有可能什麼都不會獲得亦或者是獲得一些沒有用的東西，但是他不強求。
一切事情，皆為緣法所至。
不過就在不久前，這個青年開始嘗試著說話了。他講話，講的是自己一路走來的心得體會，同時也是講給他自己听的。這算是一個加深自己感悟的過程。
他自北境十萬大山深處而出，往南域聖國而去。北境只是**，而南域自是終點。這就是他這旅途的全部。這條路說遠也不是很遠，因為當初的他，只需要幾天便可以往返。
而現在他的實力又有精進了，所以如果用出全力的話，可能會比原來還要更加地迅捷。只不過上一次之所以那麼快速地便可以往返于南域北境，還是因為墮仙谷的覆滅。
自己在那個時候到底造就了多麼恐怖的風波，白夜還是清楚的。而不出他所料，在他剛離開那里不久的時候，那些大道統甚至是超級道統便也就已經到了。
那個時候他們就是為他而來，不過他明顯是讓人家失望了。那些道統的人，就算是去了，也只能算是空聞他再次現身的消息，以及見證墮仙谷化作荒蕪之土的慘狀。
不過這一次白夜是要再一次前往那個他本不該去的地方。其實他也可以選擇去荒界的東部地區，那里也有許多江河，然而胖子也跟他說過，要他低調一些。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雖然距離墮仙谷徹底毀滅已經時隔多日了，但是現在的南域，尤其是墮仙谷化成的荒蕪之土，依舊是荒界眾多修士眼中的眾矢之的。
白夜可能不會去那里，但他這旅途究竟去往哪一個具體的方向，還是根據他的內心深處的直覺去判定的。泫雅身為他的護道者，是已經同他產生了聯系的。
盡管那聯系並不是特別的強烈，但是用來進行一些簡單的交流並不是特別的難。也正是因為他們之間有這種微弱的聯系，倒是可以讓白夜在路上潛心悟道了。
此刻的白夜仍舊依靠泫雅行進在他自己既定好了的那條路上。不過他可沒有自冥想之中醒來，而是愈加地沉浸其中。他的思緒就猶如新生之泉一樣，不斷地涌動著。
「它們可以為一片復蘇中的凍土帶來嶄新的生機，讓一切因這土地而生長存在的生靈為它們的到來發出崇高的贊歌。」
「它們亦可為那繁華落盡的生機之土帶來狂暴的洪水，洪水淹沒一切，也湮滅一切。那個時候，眾生靈只會為那份狂暴的力量發出無可奈何的感嘆。」
「秋風蕭瑟，也只是能夠為它增添幾分蕭蕭然的落漠而已。水可溫潤，亦可沉涼……它可為世間萬物帶來生機，也可為世間萬物帶來毀滅。」
當白夜冥想到有關于他思緒的最後一念之時，他被迫地中斷了這段領悟。這一刻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隨著一陣陣筋骨爆鳴之聲響起，他從那龍角旁站起。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這是突然浮現在他腦海中的一句話，白夜依稀記得，這句話他曾經在洪荒的時候听過。當時他以為這句話與他所行之殺戮道法不同，所以並沒有太過于在意。
但是這一刻他再度將這句話想起，則不單單是因為他在洪荒時听聞過這句話。這一世中，他的眾多敵人里，有一個道統實力強勁，而它的名字叫做百書樓。
他曾經斬殺過許多許多的百書樓修士，而這其中也不乏那個道統之中公認的天才們。他記得，那些天才之中，亦有人曾經在同他對抗之際提起過這句話。
只不過人家是展露意境，施展強橫的術法神通，要將他滅殺。那個時候他就覺得那個人的神通殘缺不全，缺失了一抹水道真意。那個時候那真意如何，他並不知。
但是現在，白夜豁然開朗。
通過自己的修行，他明白了當初那個修士缺失的東西是什麼，而且也理解了水之一道的無窮玄妙之一。而在這個時候，白夜卻是亦搖了搖頭。
他淡漠一笑，心中升騰起陣陣空寂之感。這個時候他明白，自己這領悟之途終究還是走錯了方向了。這麼多天以來他行萬里路，亦觀了萬千河流。
他所想要領悟的是大河意境。可是他看不同的水看得多了，卻險些迷失了方向。而在這個時候，按照常理，他應該是換一個方式去嘗試，但是他沒有。
他所選擇的方式很簡單，就是中斷這場頓悟。他淡然一笑，不再看水，而是抬起頭看向了前方。這一刻他滿頭白絲飛揚，仿若星河織就的綢緞。
「小雅，去廣陵江。」
面對白夜的沉吟，泫雅無言，只是默默地調轉了一個方向。而當他們二者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飛將而去的時候，白夜則是默默地
抬起了一只手。
他看向了遠方，覺得自己于萬千江河之勢中領悟到的意境還缺失了一絲。在他的識海之中已經凝結出了一幅無比神異的圖卷，那是一條大河。
它自無盡霧靄中來，往浩渺雲煙中去。它之兩岸，一邊是生機勃勃的綠色沃土，而一邊又是荒蕪死寂的沙塵之地。那沃土，是由那大河之水所澆灌，蘊含無限可能。
而那沙塵之地，它寸寸荒蕪，寸寸皆是死寂。沒有人知曉它到底為什麼如此荒涼，就算是親自將它創造出來的白夜也不知曉，畢竟白夜還差了那麼一點點，還沒有完全地悟透。
也正是在這個讓白夜感到有些困頓停滯的時刻，白夜自己想起來南域的廣陵江……那片水給了他一種極為深刻的印象。只是初見，白夜便已經覺得它有萬千無盡的勢頭。
而現在他要過去了，他覺得自己這次修行之旅的終點或許就已經在那里了。只是這大河意境在他領悟完全之後，又到底是怎樣的樣子，他自己也不知道。
…………
「咱們卻說，那妖尊白夜——」
「此子原本在咱們荒界之中啊，原本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存在。在咱們人族之中，根本無人知曉此子到底是從何而來，又為何而生。不過他挑起的禍端，那可真是不少。」
「據老頭子我這些年來奔波于荒界的天南海北所得來的消息，此妖族子，應該是發跡于荒界之北，也就是北境。」
「寒夜帝國大家都知道吧，那可是北境有名的大帝國了啊。它已經存在了幾千年了，別看年份不是很久遠，但是在座的各位修士老爺您可別瞧不起它。」
「想那寒夜之主，也就是當初的嘉陵帝，那可是一代梟雄。他之手段狠辣，大家以前自然是知道的。就算不是特別清楚，也應該有算听聞。」
「堂堂的寒夜帝國，想來大家伙也應該都多多少少的知曉一些。要知道這個大帝國皇族之中的年輕一輩也是有不少天才人物的。不過有傳言說，那些人皆隕落了。」
「那個時候的妖尊白夜初出茅廬，傳聞他之前是在同妖族沆瀣一氣的星寂宗之中修行，卻在當初的北鋒疆埸之爭中大放異彩。那一場爭斗啊，那真是爭得一個天昏地暗啊。」
…………
一座巍峨聳立于鬧市的大酒樓就矗立在廣陵江之中，它足足有千丈之高，
八百層樓閣之多。這酒樓名為「茴香樓」。別看名字一般，但是在廣陵江這一帶可是出了名的。
傳聞這酒樓是屬于一個大商會的，不過其實也用不著傳聞。畢竟那個商會的名字叫做溯吟商行，而這個名字放在荒界，那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
這茴香樓也是很有特色的一個酒樓，來到這里的修士不計其數，有強有弱。而不論強弱，他們來到這里的目的大多數的時候都只有三種，那便是飲酒、听書、談笑風生。
茴香樓其實已經很古老了，它之古老的程度，是足以與溯吟商行存在的年頭相媲美的。畢竟當初有了溯吟商行不久之後，便也就成立了這個地方。
而這座酒樓最初的招牌，就是靠著一壺酒以及與酒相匹配的茴香豆。這里的茴香豆與別處的不同，它是一種靈植，算是一味效果非凡的靈藥了。
而再後來，隨著時間的流逝，它依靠最初的幾樣招牌之物作為資本，再加上合理的經營以及恰到好處的口碑，再加上背後有著溯吟商行的推波助瀾，自然就成了龐然大物。
而此刻的白夜也是身處于這座酒樓之中，他原本只是想要找一處適合觀景的地方默默體悟廣陵江的流水之勢，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所選擇的地方，居然正在講著他的故事。
「別動，稍安勿躁。」
「人族一向如此，跟他們不必講什麼。」
此刻的白夜正按著泫雅柔若無骨的縴縴玉手，他看著眼前的佳人發出真誠的笑意。而在這個時候，泫雅因為感受到了白夜的心意，也化解了臉上的冰霜。
不過她還是冷哼了一聲，似乎在責怪著白夜攔著她出手。不過她的確是為白夜著想，畢竟他們從來到這里開始，那說書的螻蟻便在那里坐著大說特說。
那家伙，配合著一群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族螻蟻，一直在那里詆毀著白夜，就快將她這神明大人給說成天地之間十惡不赦的超級大魔頭了……這明顯就是在欺負人，是絕對的誹謗。
可是既然白夜將她制止，她也不好再出手了。她能夠感受到白夜的意思，知道白夜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亦明白白夜不想跟這群螻蟻一般見識。
索性，她也就沉默下去了。畢竟她也知道白夜來到這里是為了什麼，只是無論如何，她一般對人族都是沒有任何的好感的。畢竟這麼多年以來，都是人族對妖族咄咄相逼。
盡管在妖族眼里，人族這是純粹的找死行為。但是很多人族修士是不自知的，畢竟在他們的意識里。妖族的輝煌早就已經被他們遺忘，不會再被他們提起。
而他們人族，才是天地的主人。
對于蘊含著這種意思的說書之聲，以及稱贊順應這種意思的拍手稱快叫好之聲，白夜是通通地無視了的。畢竟此刻，在安撫了泫雅的怒火以後，他的眼中便只剩下廣陵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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