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冉此刻也沒有再看原石的心情了，將眼前的木盒子合上。
淡漠道︰「多謝都督費心，時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手腕被人從身後拉住，林沐冉腳下步子一頓，猶豫了片刻，這才扭頭看向他。
「都督這是何意？」她面上神色冷漠，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再看一個頗為厭煩的陌生人。
姜璟堯從未見過她這般眼神，看著她冷淡的眉眼，心底生出巨大的恐慌。
他不敢在看，錯開眼，艱難道︰「真正的理由是什麼？」
林沐冉身側的手緊了緊，面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冷靜。
聞言只冷淡道︰「我雖對都督有好感，但也僅限好感，感情不是一時興起。
「我們之間沒有共同語言，注定不能長久。都督又何必強人所難……」
「我強人所難？」
「一時的好感來的快去的也快，話已至此，還望都督整理清楚，若再如今日這般……
「我想，我們日後的合作恐也需要重新考慮下了。」
林沐冉說罷，便掙開姜璟堯的手，頭也不回離開了書房。
她說的決絕，也走的干脆。
屋內，姜璟堯看著自己僵在半空的手，一時間怔在原地。
手心似還殘余著林沐冉手腕傳來的溫度，她決絕的話語也不停回蕩在耳邊。
林沐也之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說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處環境不同，認知也不同……
但姜璟堯始終相信，這些不會成為他們之間的阻礙……
誠如林沐也所說，在到達林沐冉所在的世界之前，認識林沐冉之前，他從未想過女子也能如男子一般自力更生。
但在真正的見識過那樣男女平等的世界後，他也並沒有覺得女子不必依附男子而活，有什麼不妥。
見識過林沐冉行醫救人的樣子，姜璟堯只覺得她在工作時候，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比起他所處的這個三妻四妾、男尊女卑的世界。
他其實更喜歡林沐冉他們那樣男女之間勢均力敵的狀態，也更向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關系。
所以之前，在面對林沐也的警告時，姜璟堯是自信的。
他堅定，他不會如林沐也所說那般，他能做到足夠尊重林沐冉。
他也始終相信，他與林沐冉既然能相遇，他也自信他們可以彼此適應，相互理解……
可如今……
他卻是有些不確定了，畢竟這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堅定一個人相信，就能完成的事情。
即便他們彼此喜歡，但林沐冉卻依舊拒絕了他。
沒有共同語言麼？所謂的共同語言又到底是指什麼？
向來運籌帷幄的姜璟堯頭一次感覺到了迷茫。
那誰能與她有共同語言，同為醫者的雲苓？還是青昱？
林沐冉出了書房，便一路小跑回了醫館。
後院內，錢大夫等人已經吃完飯各自散了去。
雲娘見著她回來，忙迎了上來︰「姑娘回來了？飯都吃過……」
見著林沐冉明顯不正常的臉色，雲娘話頭一頓，擔憂道︰「姑娘怎麼了？」
林沐冉勉強朝她扯出些笑意︰「無事，飯我吃過了。」
她說著，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雙手，低聲道︰「食盒我忘記拿了，明日讓夏玲去取下吧。」
「姑娘出什麼事了，怎的臉色這般難看？」雲娘滿臉關切。
「真的沒事。」林沐冉道︰「許是今日太累了，我有些乏了。」
雲娘明顯不相信她這套說辭，還欲再問，林沐冉卻是直接轉身進了屋，不願再多說。
屋內並未盞燈，四周漆黑一片。
關上屋門，林沐冉只覺得窒息感撲面而來，頹然跌坐在地上。
林沐冉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姜璟堯的。
許是在那一夜，星光下，四周流螢飛舞間，看著他比星辰還要耀眼的笑意瞬間。
也許是在初來此地，他不顧一切擋在身前，替她擋下所有質疑的瞬間。
在或者，是在更早之前……
林沐冉自己也說不清楚，總歸，在她反應過來時，姜璟堯這個名字，便連同他的人一起，印在了她的心底。
她意識到自己喜歡姜璟堯的第一瞬間，她想到的也不過是異性相吸，是正常的荷爾蒙反應。
在面對感情一事上，她算是個極度的悲觀者吧。
她對母親的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了，但記憶里，父母總是會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
長大後，身邊的朋友也總在經歷戀愛，爭吵，失戀。
看著朋友在面對新戀愛時幸福的模樣，林沐冉下意識想起的只有她在上一段戀情結束時痛不欲生的模樣。
在她看來，談戀愛就像是個無限循環的深淵，短暫的幸福之後，只有反復的蹂躪和折磨。
雖是比較悲觀，但她其實也並不排斥戀愛。
只不過，比起朋友向往的轟轟烈烈的愛情，她更想在合適的時機，找個適合的人。
她不需要兩人愛得多刻骨銘心，也不需要有多少海誓山盟。
她只要兩人彼此足夠尊重，能走進婚姻，能相敬如賓就行。
但明顯，這人不會是姜璟堯。
撇開兩人壓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不說。就她與姜璟堯之間的合作關系對她而言便是一大阻礙。
她始終奉行在工作上不能摻雜太多私人感情，合作亦是如此。
若她與姜璟堯在一起了，起初他們或許可以憑借著彼此的好感有一段如膠似漆的蜜月期。
在這期間，他們或許可以綁定得無比親密。
但過了這個時期之後呢，她們也會跟普通情侶一般，進入了倦怠期，開始頻繁爭吵。
在那之後呢？相看兩生厭。等待兩人的只剩下分手。
林沐冉沒自信，在那之後，她還能如現在這般從容面對他。
還能如現在這般，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粉飾太平。
林沐冉幾乎可以預見，隨著兩人的感情破裂，她們之間的合作也將終止。
這種鏡花水月的愛情實在太過奢侈了，對比起來，她更喜歡現在的生活。
所以，在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但林沐冉卻一直有意的回避，壓抑。
意識到不能繼續回避了，她能想到的也只有下定決心，將這些不必要的感情整理清楚。
但不知為何，在那些話說完之後，她此刻也並沒什麼輕松之感，只覺得心底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
或許，這一切借口，歸根結底都只是因為她自己太過懦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