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明錦剛出門,便瞧見青桑端著熱水,面色極差,急匆匆地朝宋祁安的院子走去。
她正要拐彎邁入宋祁安的小院子里時,余光不經意間瞥見了站在門口的喬明錦。
「公主,您醒了!」
喬明錦點了點頭,有些迷糊的問道︰「什麼時辰了?」
「子時。」她應了一聲,又道︰「公主,您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
喬明錦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頭,她隱隱約約記得,在昏迷之前,她好似被蕭含辭掐住了脖子。
剩下的事情,她卻什麼都記不清了。
她連忙問︰「都發生了什麼?蕭含辭呢?」
青桑道︰「公主,這些事情一兩句難以說清,奴婢往後再與您細講,您這會兒,還是快去看看宋公子吧。」
喬明錦神色瞬間緊張了起來,「祁安怎麼了?」
「宋公子那日受了傷,一直昏迷不醒,到現在還沒醒來。」
聞言,喬明錦心底一沉,連忙朝著他的屋子走去。
她現在心慌得狠,只怕他會出什麼事。
屋內,宋祁安面色蒼白,躺在榻上的身軀單薄而又瘦弱。
喬明錦此前從未覺得他有那麼瘦弱。
「請太醫了嗎?他現在怎麼樣了?」
青桑端著熱水跟在她身後,她一邊將熱水盆放到架子上,一邊答道︰「太醫來過幾次,但都沒診治出什麼結果。
來過的太醫都說宋公子休息一段時間就會醒過來,可他這都歇了一天一夜了,還沒醒過來,這臉色看上去也越來越差。」
喬明錦從青桑手上接過了熱毛巾,為他擦了擦臉,隨即低聲問︰「他那日是不是運功了?」
青桑道︰「當時的情況奴婢也不清楚,奴婢畢竟不在場,沒有親眼瞧見,故不敢妄言。」
「顧慍和呢?他現在在哪?」
青桑不知曉那日的情況情有可原,顧慍和那日全程在場,當時的情況他一定知曉。
「公主,顧將軍受了重傷,此刻應是正在將軍府養傷」
喬明錦這才想起,他那日在昭獄,本就受了極重的刑罰。
宋祁安即是都受傷昏迷不醒,那他顧慍和此時的情況,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喬明錦輕嘆口氣,又問︰「那一戰,是我們贏了?」
「贏了。工部侍郎謝公子昨日將您送回來之後,特意叮囑過奴婢,等您醒過來了,將這幾句話轉告給您。
謝公子說,蕭含辭已被送入慎刑司內看守,等待陛下發落,大昭余黨中高官也都已交給大理寺處理,剩下的」
後面的話她沒說出口。
喬明錦道︰「說吧,無妨。」
青桑這才繼續道︰「剩下的,都被殺了。」
喬明錦愣了愣,「四千余人,全都沒了?」
青桑點了點頭,「謝公子原話是這樣。」
喬明錦腦海里已出現了這樣的場景,她眉心微擰,聲音沉重︰「雖是大昭余黨,但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就沒有主動歸降的?」
「謝公子說,四千余人,無一人願歸降。他們說,大昭復國無望,他們的性命,也就沒了意義。」
復國,是他們後半生唯一的念想。
沒了這個念想,他們活著,也便沒了意義。
「也罷,也罷。」她微嘆口氣,心里竟沒有半點此亂已被平復的輕松感。
她望著宋祁安憔悴的面容發愣,無助而又擔憂。
此時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做些什麼。
換句話說,是她明白,她此時什麼都沒法為他做。
她明白他的身份,知曉這世間能尋到的藥方對他都起不到任何用處。
故即使她請來再厲害的醫師,也不會對他的病癥有半點好轉。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等他醒過來。
等他自己醒過來。
唯一讓喬明錦趕到慶幸的,是她明白,他不會死。
他現在還不會死。
只要他還活著就好。
哪怕是失去了體內一切內力,以後再也沒法運功也沒關系。
只要他還能好好活在這世上就好。
喬明錦緩了一會兒,待情緒緩和過來之後,轉過頭吩咐道︰「給宮里傳個信,就說本宮已經醒了,讓父皇不必擔憂。至于蕭含辭,本宮相信父皇會對他有一個公道的處置。」
青桑應了一句是,便去照做了。
屋內,只剩她和宋祁安兩個人。
喬明錦握著他的手,在他塌旁守了一整夜。
次日,謝初堯听聞她醒了過來,便立馬趕過來看她。
他帶了許多補品,各個都極其昂貴。
若非是知曉他這是剛受了封賞,手里的銀子正是多的時候,喬明錦還以為他這麼大手大腳,是剛去搶了哪家的錢莊。
喬明錦粗略的看了一遍他送來的東西,隨即有些無奈的開口︰「你拿的這些,公主府都有,以後還是別浪費這個銀子了。」
謝初堯撇了撇嘴,「你還想有以後?這一次就差點要了你半條命,再來一次你還能經得住?」
「說的也是。」
她也希望不會再有第二次。
「對了阿錦,顧慍和那邊我昨天去過一次,他傷得好像是真挺重的,現在是臥病在床,連走路怕是都沒力氣。
所以他要是沒過來看你,你也別怪他,稍微理解一下,畢竟人家也是為了大齊才受這麼嚴重的傷的。」
喬明錦想不通謝初堯為什麼會忽然說這樣的話,她詫異開口︰「我又沒讓他過來看我,你說這些作甚?」
「我這不是怕你怪他?你們兩個畢竟曾是名份上的夫妻,到底是成過婚的。」
他還未說完,喬明錦便打斷了他︰「打住,你快別再提這件事情了,我現在是已經听膩了。
再說了,那天的事情你該清楚,我們兩個人的婚事只是一個局罷了。
我和他,兩個人就沒一個真心想要成婚的,都是各取所需罷了。所以,我和他的婚事,在我眼里根本就不作數。」
謝初堯癱坐在椅子上,長嘆了一口氣,哀嘆道︰「那麼大的場面,我還費了那麼大力氣為你準備了那麼多煙花,你現在卻跟我說那場婚事連作數都不作數。
說到底,終究是我錯付了。」
「行了,別矯情了。」
喬明錦最看不慣他這副模樣,她倒了一杯熱茶,放到了他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