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紀,天朝。
帝都郊外十里地的某森林公園里,樹林幽邃,鳥雀無聲,杳無人跡。
浩渺夜空,皎月高懸。
夜幕之上的漫卷流雲,在清冷月光映照下,仿若一匹又一匹的白綢練,在夜空的如墨底色下,蜿蜒綿延至遠方。
銀月如盤,灑在公園某處山泉湖泊之上,如下了一層薄霜,銀白清冷。
不知何時,天邊流雲,開始銀光璀璨,似銀河里星斗旋轉。
那如墨蒼穹忽似被什麼神秘力量扯開了一道口子。口子里,一道強光射出,劃破天際,像蒼穹睜開一只幽深的巨眼。
在那暗藍色的口子里,隨後又出現兩道流光溢彩的金色光柱,直直向那山泉湖泊里墜去。湖泊粼粼水面剎那光芒四射,熠熠奪目。
在距離湖面十丈高度的時候,那兩道金光逐漸淡去,幻化成兩道人影,同時還伴隨一聲高分貝的尖叫,驚起湖面棲息的夜鳥無數。
「噗通。」
「噗通。」
兩道人影墜入水中。
「呼啦。」
「呼啦。」
那掉入水中的兩人相繼從湖水中破水而出。
月光皎潔,水珠飛濺,顆顆晶瑩水滴從那如墨發絲之上滑下,一張俊美面容浮現。
但見他,劍眉星目,面如冠玉,鼻若懸膽一張教科書一般完美的美學建模臉。濕衣貼在身上,露出那緊繃背肌,緊致腰線,修長雙腿
那是宮青臨。
再看旁邊那個小小的人兒,粉雕玉琢,眼眸彎彎,隱現梨渦,還算前凸後翹。
那是白苒。
兩人環顧四周,見那樹林清幽,月光如水,池水盈盈。
兩人面色緩緩轉頭,看向對方,開始面面相覷。
「這這是哪里?」白苒一臉懵逼,徹底暈菜了。
他們不是剛才還在太和殿前嗎?
「反正不是在太和殿廣場。」宮青臨臉色有些駭然,那訝異程度比白苒還勝。
這前一刻,不是還在太和殿前嗎?他不是,在爆炸那一瞬間,抱住了她嗎?
「殿殿下,咱不是在做夢吧。」白苒仍然一臉懵,隨後臉色突然一變。
這才想起,似乎,在她失去意識前,她身周似乎發生了爆炸。那一刻,她以為,自己死定了。然後,她看到,殿下和宮玥撲過來了。再下一刻,似乎是殿下撲在她身上,替她擋了所有,還恍惚看到,殿下把稍後的宮玥一腳踢出了爆炸圈。
那一刻,她听到了震天動地的爆炸聲,感受到了烈火烹在皮膚上的炙熱和劇痛,听到背後的殿下,一聲極其痛苦的悶哼。
「見鬼了。」宮青臨劍眉一蹙,臉色有些白。瞅了瞅白苒,一把扯住她白女敕女敕的臉蛋,稍有些用力地往兩邊一扯。
「哎呀」白苒一聲痛呼,連嘶了幾下,「殿下,你干啥啊,痛,痛啊。」
這下,宮青臨臉色更白,看著白苒,薄唇動了幾次,才發出聲音︰「小小丫頭,這恐怕不是夢。」
白苒痛過之後,也反應過來。
不是夢啊。
宮青臨低頭,看了看自己那身衣服,這才發現,那穿身上的銀甲,統統不見了,只剩里面的錦衣。他記得,當時那銀甲,火焰般地燙。他的後背,也如熱油在烹,疼痛如利箭穿身。那一刻,他真的以為,他要死了。
可現在,是啥情況。
兩人再次駭然地看向對方,面面相覷。
「見鬼了。」宮青臨喃喃。
「見鬼了。」白苒也喃喃。
「還活著。」宮青臨傻笑。
「嗯,沒死。」白苒也傻笑。
兩人站在水里,呆滯著,直到白苒打了一個噴嚏,兩人才回神。
哎嘛,好冷啊。
「先不管了,活著就好,先上去看看情況先。」宮青臨拉起白苒,往岸邊走去。
「嗯。」白苒點頭,任他拉著。
「轉過去。」宮青臨將白苒一轉,「我幫你把頭發和衣服烘干。」
宮青臨心里閃過一絲愧疚,這剛才都忘記她懷孕了。這懷孕的人,怎麼可以受涼。
「哦。」白苒乖乖轉了過去,好像,是很冷呢。
白色霧氣騰騰升起。
「咦,小丫頭,你這是啥?」宮青臨突然盯著白苒手腕上的一個奇怪東西,「誰給你的新手鐲。」
他記得,這不是宮玥給的那個,也不是唐輕攬給的那個。
白苒一愣,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嗯,左手帶著唐輕攬的手鐲,右手戴著景維給的奇奇怪怪的手表,只是那手表,已經快成了焦炭。
白苒看著那個手表,一時沒說話,似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見衣服也差不多干了,遂拉了宮青臨,就往前方跑去。
她突然,起了一個有些可怕的猜測。
她得,去驗證下。
宮青臨見白苒拉起他就跑,臉色還有些奇怪,也不再言語。
白苒拉著宮青臨,跑出幾分鐘,就看見林間出現了一條公路。
嗯,公路,那種現代時候才有的柏油馬路,那種森林公園里常見的盤山公路。
白苒一下頓住,雙目瞪圓,身子有些僵硬,呆呆地看著那馬路。
「小丫頭,怎麼了?」宮青臨嗓音略顫,他也看出問題來了,這東西,南風,根本沒有。
「殿下,往前再走。」白苒臉色發白,嘴唇都有些抖了起來。
宮青臨點點頭,拉起她往前走。
奔出大概一里地,一塊指示牌立在路邊,上面是整個公園的地形圖以及一些說明。
「我的天啊。」白苒聲音有些顫。
宮青臨看著那指示牌,神色也有些緊張。
「小小籠門國家森林公園?」白苒結結巴巴地磕出了幾個字,腦袋都晃了晃。
宮青臨臉色微微一變,用目光示意她解釋。
白苒瞅了瞅宮青臨,重重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道︰「殿下,我們穿越了。」
宮青臨駭然退後一步,不可置信地看著白苒。
白苒垂下頭,無奈補充︰「殿下我們,穿越到我的家鄉了。」
宮青臨臉色發白,用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白苒究竟在說什麼,像根桿子一樣立在那里,有些呆呆的。
白苒再次看了看那路牌,眸子里漸漸盈光水霧。
終于,回家了。
可此刻,她卻很難描述自己內心的感受,都不知是喜是悲。
她是回家了,可宮玥怎麼辦?
他一定會以為,殿下和她,都死在了那場爆炸里吧。
這樣的打擊,他要如何去承受。
這樣的結局,他要如何去接受。
他的人生,還將如何繼續?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當爹了。
宮青臨此刻心里想的,也和白苒差不多。
兩人在夜風里沉默了許久。
「小丫頭,」宮青臨抬眸,聲音微怯,「我們,還能回去嗎?」
白苒搖搖頭。
宮青臨臉色一白,身子晃了晃。
回不去了嗎?
「殿下,你別急,」白苒這才發現自己沒表達清楚,「我是說,我不知道。」
這是事實,她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就好像,當初的她,從來不會知道自己會穿越到古代,也更加不會想到有一天,又莫名其妙地穿越回來了。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只是這天意如何,她不知,他也不知,他也不知。
脖子上一涼,白苒不由緊了緊領口,手指被什麼東西冰了一下,這才發現,脖子上還戴著那塊宮玥家主傳的玉佩。
掏出玉佩,白苒有些恍惚。
兵臨城下的前一夜,宮玥把那本來放他身上的玉佩,又重新戴在了她身上,因為他說,這塊玉佩是吉祥物,會護主。
「走吧。」白苒拉起宮青臨,「先出去,我再想想辦法。」
她得,盡她所能,回去。
因為,那里有一個人,在等著他們。
「好。」宮青臨也有一絲恍惚,這穿越的事,太過驚駭,直到現在,他才冷靜下來。
一冷靜下來,他卻突然想起,曾經,他也偷看過牛鼻子給他算的命盤,似乎,提到過,在他大概二十三歲左右,會有一個跨不過去的劫難,除非能逆天改命,而,逆天改命的機會,在那天人之身上。
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
太和殿前,他本該死去。
卻因為這場意外穿越,逆天改命,活了下來。
而那個天人,應該就是指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