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青臨失魂落魄地一路飄出了海棠苑。
每次看著他和她相擁那畫面,那心里的滋味,就猶如拿尖刀刺入心窩子,那尖刀上,抹了黃連,浸了醋,讓人驚痛蝕骨,酸苦雜成。
心里明白,自己似乎,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翊坤宮里,熹貴妃又在擺弄她那滿院子的火紅玫瑰,眼神專注又縹緲。碧痕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娘娘,眼里有著心疼和無奈。
「娘娘,天冷,咱回去吧,別著涼了。」碧痕拿過雪白大氅,給熹貴妃批上,這件雪狐毛做的大氅,娘娘用了二十年了,皇上賞賜了無數比這好的氅衣,可都沒能入得了娘娘的眼。娘娘二十年如一日,下雪天就愛這件已然舊去有些掉毛了的氅衣。
熹貴妃抬起頭,看了看這漫天飛舞的雪花,仰起頭,任那雪花灑落在臉上,冰涼的雪花,落在有著溫度的臉上,很快融化成一滴滴晶瑩,順著她那絕美的容顏,滾落下來。
碧痕心里一酸,上前拉住娘娘,聲音有些哽咽︰「娘娘,走吧。」
熹貴妃看了看她,拂去臉上的雪花,笑笑︰「涼一點,腦子清醒一點,我怕,歲月太久,模糊了記憶,走吧。」
剛回到屋內,小宮女就跟進來,道︰「娘娘,殿下來了。」
熹貴妃一愣,調整了下情緒,笑道︰「這臭小子,這陣子忙得腳不沾地的,還記得來看」
話還沒說完,就被飄進來的宮青臨嚇了一跳。
碧痕看著宮青臨,也驚了驚,定王殿下每次來,都是神采飛揚顧盼生輝的樣子,這現在怎麼感覺失了魂落了魄,眼里迷茫又頹廢。
宮青臨一進來,就往椅子上一躺,誰也不理。
「臭小子,發啥神經?」熹貴妃用手戳了戳他。
「娘。」宮親臨忽然一把抱住熹貴妃,把頭埋在他胸前,悶悶地不說話。
熹貴妃心里一驚,這小子,自來都是呼她為母妃,炸毛時候喊她杜若,這怎突然喊起娘來了?
上次喊她娘,還是滴血認親那一次。不覺心里一沉,哎,這孩子,怕是遇到啥解不開的事了吧。
「娘,你喜歡過父皇嗎?」宮青臨開口。
熹貴妃沉默片刻,伸手撫模了一下他,柔聲道︰「臭小子,究竟怎了?來,給娘說說。」
「娘,你有喜歡過人嗎?」宮青臨仍然專注在這個問題上。
熹貴妃垂眼,沉默片刻後,抬眸,笑容有些苦澀,無奈道︰「傻瓜,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呢。怎麼,臨兒喜歡上誰了?忠親王府那丫頭?」
宮親臨沉默,沒有答話。
熹貴妃嘆了口氣,她就知道啊,這小子,自從錦州回來,就總是一副心事在在的樣子,問他,他又總一副紈褲不化的樣子。關于忠親王府那丫頭的事,她也听了不少傳聞。
看了看自家那頹廢的兒子一眼,熹貴妃有些無奈,這孩子,喜歡誰不好,偏偏去喜歡林白苒那死丫頭。喜歡林白苒也就罷了,偏偏中間還夾了個宮玥。這要換其他人啊,自家這娃,怕是二話不說,早就蠻橫地搶了過來了。
可是這宮玥,和他的關系
難啊,她也解不開這結啊。
熹貴妃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宮青臨︰「傻小子,天涯何處無芳草啊,干嘛非要在這顆歪脖子樹上掉死。」
碧痕汗了汗,歪脖子樹?娘娘這是啥心態。
宮青臨不搭話。
「臭小子,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實在喜歡,那就去搶吧。」熹貴妃有點恨鐵不成鋼了,雖然,這話說起有點不腰疼,她自己也知道這情況。
「娘,喜歡的東西,一定要擁有嗎?」宮青臨望著熹貴妃,眼里濃濃的迷茫。
碧痕瞅了瞅熹貴妃,低下了頭。
熹貴妃沒有立即搭話,又沉默了良久,才道︰「能夠擁有,固然好。實在無法擁有,那就藏在心里,那里,屬于你一個人,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干涉和阻止的。 但是臨兒,無論做啥,都不要讓自己後悔。」
熹貴妃停頓了一下,看著窗外的花圃,緩緩道︰「遵循本心,就好。」
在熹貴妃這里躺了一整天的宮青臨,回到定王府的時候已是夜幕時分。
「殿下,白苒小姐和玥小王爺等了你快一天,這才剛走呢。」展夜一見主子回來,就趕緊匯報。
宮青臨愣了愣,白苒和宮玥來了?還等了他一天?
「白苒小姐說今日是你的生辰,特意來給你慶生呢。上午就來了,一直等不到你,這才剛走。」展夜解釋道,「哦,對了,白苒小姐讓把這個給你。」
展夜從桌上拿起一個盒子,遞給了主子。
宮青臨愣了愣,這才想起今日是自己生辰。看著盒子上面用綢帶打的那個小小的蝴蝶結,他有些發怔,這丫頭,總是喜歡在盒子上打蝴蝶結。
在錦州時候有次他給她隨口一說,說宮玥有生日禮物,他也要一個這世上以前沒有的禮物,沒想到她給記在了心里。
不由就想起了那一日,海棠苑里的蛋糕,還有他從父皇宮里出來後,看到海棠苑方向的漫天煙火,鼻子不覺更酸澀了。
突然就有些不敢打開這盒子。
展夜見主子呆呆地看著盒子,半天不動,不由輕輕喚了下︰「殿下,殿下。」
宮青臨回神,自嘲地笑笑,想什麼呢。那丫頭,可以為宮玥搞一場盛世煙火,可是自己,心里很清楚,她的心里,沒有他。
輕輕地打開盒子。
宮親臨的眼神有了一些驚詫,盒子里是一個造型奇異的水晶杯,說是水晶杯吧,又感覺和水晶完全不同,這杯子色彩鮮艷,好幾種色彩相互輝映在一起,對著燈光,流光四射,五彩斑斕。但又奇異的是半透明的,這樣的材料,他作為皇子,見慣了這世上的奇珍異寶,卻從未見過這樣一種材質的杯子。
杯子的手柄上,有幾個小小的,挺丑的字體「生日快樂 ,白苒祝。」
宮青臨拿著杯子,半天不語,眼里神色莫變幻。
「主子,這還有卡片。」展夜也跟著主子好奇地瞅了瞅杯子,無意看到盒子里還躺著兩張卡片。
宮青臨小心翼翼地放下杯子,盯著盒子里的兩張卡片,上面一張,封面用他沒有見過的一種奇異手法,寥寥幾筆,勾畫出他自己的肖像。
畫里的他,笑容肆意,神采飛揚,那畫形神兼備,都很像他,卻又似乎生活在另一個空間,和真人迥然不同。
宮青臨的嘴角,不覺溢出一抹笑容,這丫頭,一看就卡片就是出自她之手,這種奇異的繪畫手法,他在錦州見她畫過,叫什麼素描還是卡通。
咦,這卡片還是折疊的?
宮青臨翻開了卡片,不由再次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