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這個人,就是讓嬋夏和于瑾遍尋不見的于瑭。
嬋夏還以為要跟他斗智斗勇很久,沒想到,在這看到了,這感覺真是微妙。
「他是怎麼死的?」
于瑾比了比嘴,他還被「封印」著呢。
要不是看在這是個傷員的份上,真想糊他一巴掌。
「依你看,他的死亡原因是什麼?」于瑾終于逗夠她開口反問。
嬋夏圍著于瑭轉了兩圈,查看了口鼻,又看了他的眼楮。
「全身未見開放性損傷,衣物完整,口鼻處無煙灰,尸斑成條塊狀分布但未融合成片,尸僵大部分出現,死亡時間在兩個時辰左右——咦?!」
火災里的死亡形勢就兩種,一種是被燒死,另一種是被煙霧燻死。
于瑭這狀態明顯兩樣都不是。
他並非死于火災。
「你在哪兒發現的他?」
「教坊司的密室里,那里隔火隔熱,進去時他已經死了。」
「頸部和心口並無壓迫的痕跡,不是死于機械性窒息,也不是死于機械性損傷,更不是死于火災,看這個狀態,也不像是中毒是猝死嗎?」
嬋夏很謹慎的對待查驗,涉及到死亡原因,每一個字都要準確。
于瑾心里喟嘆一聲,只看這丫頭工作時的狀態,誰能想到她情感上那麼遲鈍呢?
「你查案的確是厲害。」
嬋夏剛得意,就听他補充了句︰
「情商換的」
「啥?」嬋夏沒听懂。
「具體還要回去解剖後才能斷定死亡原因,如果排除中毒,那大概率就是猝死了。」
這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種死亡過程,但最常見的死因無外乎損傷、毒、窒息以及疾病和衰老這幾大類。
猝死就是因疾病導致的非正常死亡,盡管于瑭死在了火災現場,但他真正的死因,卻跟火災無關。
這倆人正談著,一個老者穿過人群,來到倆人面前,看到躺在地上的于瑭後,倆眼一翻,竟暈了過去。
邊上的隨從忙扶著他,于瑾面無表情,該來的,總會來。
這個老者不是別人,正是于瑭的生父于淵。
也是于瑾這個身體的生身父親,只是于瑾對此人毫無情感,對他的所作所為也不能苟同。
隔了一會,于淵醒了過來,確認了于瑭已經死亡後,一張老臉失了蠟黃如紙,不復昔日光鮮。
「你這個混賬!」于淵好容易回過一口氣,對著于瑾的臉用力甩了一巴掌。
于瑾沒有躲。
清脆的聲音回蕩夜空。
嬋夏急了。
一把將于淵推開。
「你死了兒子,打我家督主干嗎?」
這倆人容貌很相似,嬋夏已經知道來的是誰了。
于瑾早就與于家斷絕了關系,這件事成帝也是知道的。
她根本不在乎這老頭是誰,只要他敢打于瑾,她就不會放過他。
「這里哪里有你一個賤籍女子說話的份,退下!」
「我大小也是朝廷命官,邊上這位廠衛提督是我未來相公,這位老伯,您好大官威啊,您官拜幾品能支得動我啊?」
比嘴皮子,嬋夏就沒怕過。
甭管于淵他曾經做過多大的官,也甭管于家的後台有多硬,眼下他不過是個無品小官,怕他作甚!
「都怪她!好端端的非得查什麼案,牽累了你弟弟!」于淵痛失愛子,一時間口無遮攔。
「于老大人,我不知你所說的‘我弟弟’是何人?若說的是于瑭,那他早就‘死’在他京郊的宅子里了,你忘記了嗎?」
于瑾等他說完這句才開口提示,薄唇吐出的全是滿滿的疏離。
「你這個孽障!」于淵罵道,他指著嬋夏,「這個妖孽害死了瑭兒,你今兒就要處置她!」
「陳嬋夏听命。」于瑾開口,一副公事公辦的狀態。
「你救火醫人查案有功,本官決定賞賜你白銀五十兩、大米十三石、豬肉五十斤。希望你今後繼續努力,保持仁心,盡職盡責。」
「謝督主賞賜~~~」
嬋夏這燦爛的笑臉,與于淵又怒又傷心的表情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處置’完了,還有事?」于瑾冷冷地看著于淵。
嬋夏這會心里的小人已經蹦起來了。
這段時間,因為查于家的那些破事,查的她是越發窩火,明明很氣他們的所作所為,一時半刻拿他們沒辦法。
這會于瑾替嬋夏狠狠的出了這口惡氣,嬋夏的心都要飛起來了。
痛快,解氣!
氣死這個糟老頭子!若不是人多,嬋夏還想對于淵做個鬼臉。
風水輪流轉,現在也變成了這糟老頭子恨她還干不掉她了。
「于老大人若無事,就快些離去,不要耽誤本官查案,這火情因何而起還要調查。」
「听見沒,老頭?我家督主喊你一句老大人,那是抬舉你,民不與官斗,我勸你快點走人,別耽誤我們辦大事。」
于淵現在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本想用詐死的方式,保住于瑭。
沒想到兒子竟然死在這個地方。
現在于瑾拿住了「于瑭」早就死的把柄,于淵除了氣,竟無半點反駁之意。
「我要把你弟——把他帶回去。」于淵忍氣吞聲,痛苦地看向地上的于瑭。
「不行。」
「你這混賬!他都死了,你還不肯放過他?!」于淵氣的還想打于瑾,被嬋夏攔下。
「你這樣是阻礙我們替他查找死亡真相,我們要把他帶回去解剖。現在懷疑他死于某種惡疾,我們要將他全身髒器都查一遍,才能確定他真正是怎麼死的。」
「你!!!你好狠的心!竟想讓他死無全尸?!」于淵對著于瑾咆哮。
在于淵看來,兒子在火災現場死亡,那死因就是這場火,嬋夏和于瑾主張驗尸的行為,就是針對他。
「你要查也該查這縱火之人,拿一個死去的可憐人出氣,你算什麼正人君子?」于淵咆哮。
于瑾回復他的,也只有兩個字︰
「讓開!」
嬋夏揚起下巴,這才是她熟悉的督主嘛,他怎麼可能是任人欺負的小可憐呢。
于淵不死心,還想讓人搶回于瑭,嬋夏手一揮,幾個番役沖上來,將于家眾人強行帶走。
嬋夏這才解了氣。
「早該這樣了!讓他平日里總欺負你,用到你的時候想著過來認親,用不著就丟宮里?我呸!」
「不要把經歷留給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你接下來可能會有些忙。」于瑾單手掐了下她的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