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現場

婆子喊得聲嘶力竭,嬋夏視若無睹。

金絲楠木,抑菌、堅硬、防腐好,是為棺中極品,價值不菲,僅供皇家使用。

但再珍貴,那也是用來裝亡者的。

棺槨被層層打開,終于露出了逝去的王妃娘娘真容。

王妃很瘦弱,略有月兌相,卻不難看出曾經也是傾國絕色,氣質如蘭,正像是她的墨寶那般,肝膽皆冰雪,孤傲超群。

嬋夏見過很多貴婦,大抵過的好不好看臉就能知曉一二,這王妃年紀不大,卻有深深的皺眉紋,死後也不得舒展。

身著命婦朝服,棺內有大量珍貴的珠釵頭面,極盡奢華之能事,最珍貴的,便是那金累絲樓台頂簪。

亭台樓閣皆用金線纏繞而成,樓台外是花團錦簇,樓台內細節都做得栩栩如生,門窗皆可打開。

只這麼一頂簪,便可抵萬金,更何況棺內其他陪葬,無不奢華精美。

王妃葬禮雖一切從簡,陪葬物卻都是按著制式走的,也不知是魏王對發妻還有幾絲真情,還是恐落人口舌。

嬋夏只掃了幾眼陪葬品,便把注意力放在死者身上。

邊上的婆子喊得聲嘶力竭,什麼難听罵什麼,見無法阻攔嬋夏,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娘娘!老奴沒用啊!你活著時老奴阻止不了賤人害你,現在你死了也不得安寧,老奴這就隨你去,也省的你黃泉路上孤單寂寞!」

說罷,竟掙月兌押著她的人,奮力朝著柱子奔去。

嬋夏抬手,一根麻醉針發出去,這婆子就覺得身子一麻,噗通跪在地上。

「你對我施展了什麼妖法?」

「安靜,你家娘娘想必生前很信任你,現在她走了,郡主還小,你若跟王妃去了,留郡主一人獨活,這是娘娘的本意?」

這一句比什麼都好使,婆子不鬧騰了,跪在地上掩面抽泣。

許是她鬧騰的太過厲害,暈過去的郡主幽幽轉醒,一睜眼就看到母妃的棺材讓人打開了,郡主跟瘋了似的沖過去。

「你這惡人!你要對我母妃做什麼?來人!把她給我拿下!」

「郡主,這位是文書房過來查案的——」

「把她給我拉下去砍了!」

郡主的聲音是沙啞的,這兩日哭得厲害喉嚨壞了,喊叫起來讓人听得難受,一開口便是要打要殺。

真如外界傳的那般,是個潑辣女子。

「吵吵鬧鬧對你無益,只會加重你身上的毒發作。」嬋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原來沫兒也曾這樣年輕,原來她還有這樣的家世,可從沒听她提起過。

「毒?什麼毒?」郡主愣住。

「太醫馬上就到,讓他替你診脈便知,我查驗亡者還行,醫術這塊也不算特別精通,只能診出你種了慢性毒,具體是什麼我說不準。」

這番話讓在場眾人全部嘩然。

郡主這千金之體,養尊處優,怎會身中奇毒?

剛好太醫趕來,反復診脈,倒吸一口涼氣。

「郡主脈像細微,急促而凌亂,是氣不運血,似是中毒脈象。」

與嬋夏說的不謀而合。

婆子這才信了嬋夏的話,驚慌失措。

「是誰要害郡主?!定是那西跨院的賤人,害死了娘娘,連娘娘唯一的骨血也不放過!」

「不知媽媽口中的西跨院指的是——?」嬋夏問。

「鐘媽媽,休得胡言亂語!」四喜匆忙趕來,呵斥了婆子,扭頭對嬋夏解釋道,「這鐘媽媽是娘娘的陪嫁,一直在娘娘院子當管事,娘娘薨了,她傷心說胡話,你莫要听她的風言風語。」

四喜命人把鐘媽媽帶下去,鐘媽媽的哭聲回蕩在靈堂上空,久久不散。

郡主听聞自己中了毒,又見貼身的管事媽媽被押了下去,氣急攻心,一口血吐了出來,又暈了過去。

靈堂內亂做一團,都去忙活郡主。

只有嬋夏,把注意力專注放在查驗上。

「彩凝,不要看了,記。」

「是!」彩凝回神,掏出本筆,只是耳朵還豎著,不想錯過任何一處細節。

這魏王府,比想象中的還要混亂。

那鐘媽媽明顯是話里有話,一切都指向了西跨院,回頭她得查查,西跨院里住得到底是哪一位

「驗,死者口眼開,雙手微握,手上無傷,身無骨損,腦、頂門、等要害皆無損,其後背有刀傷一處,刀口寬三分深八分,砍斷血脈,視為致命傷。」

「全身就一處傷處,且一刀致命彩凝,你不覺得反常嗎?」

「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怪——對了,夏姑娘,天這般熱,這過了快三天了,娘娘怎還如生前一般?」

彩凝當暗衛的時候,也曾暗中看過于瑾查驗,簡單的常識她還知道的。

尋常尸身,莫說三天,就是幾個時辰過去,也會有異味,天熱腐壞速度更是。

之前在軍營查的那個使臣,也是兩三天,就算是于瑾做過防腐處理,還是難免有腐爛的味道。

但王妃是一丁點都沒腐敗,靜靜地躺在那,宛若睡著一般。

「說的沒錯,這的確很反常,但,比起這個,還有更大的疑點,繼續記——驗,死者傷處皮肉緊縮,創口皮肉血多色鮮,是為生前刃傷。」

嬋夏摘下手套,拿下口罩,對著彩凝說道。

「這才是最矛盾的地方。」

死者渾身上下就一處致命傷,還是生前所致,絕非死後再補。

無試切創,無抵抗傷,一刀斃命。

等于凶手從後一刀將其致死,期間王妃並無掙扎,也無喊叫,束手就擒。

這不符合常理。

若是那凶手藏匿在王妃身後,用刀戳入,在極短的時間內,王妃必然會有反應,不可能毫無掙扎。

只要有掙扎過的痕跡,嬋夏必然能察覺。

但她渾身上下無抵抗傷,十個指甲干干淨淨,不曾有抓撓痕跡。

「這麼說,此案姑娘也毫無頭緒嗎?」彩凝疑惑。

剛在現場,夏姑娘明明是胸有成竹,感覺她光憑痕跡都能分析出案情。

可為何見了王妃查驗後,卻是滿臉為難?

「還原此案並非難事,難的是」嬋夏搖搖頭,「我心中還有些困惑不曾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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