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4、安排

出門的時候剛好踫到了孔二民,他扛著一袋面粉正要進大院門,跟有說有笑出門的蘇乙等三人正好迎面踫上。

小當一見這人立刻臉一板扭頭就走。

孔二民對蘇乙訕訕一笑,有些拘謹地打了個招呼︰「援朝回來啦……」

「嗯,給秦姐送面來啦二民?」蘇乙笑呵呵道。

「嗯,淮茹說家里面缸見底兒了,我就……」孔二民憨笑著解釋。

「快去吧,扛著怪累的。」蘇乙笑道,「回頭咱再聊。」

「哎哎!」孔二民如釋重負,趕緊走了,自始至終都沒敢看文慧一眼。

「我怎麼感覺他有點兒怕你?」文慧問道。

「他不是怕我,是怕你。」蘇乙笑呵呵道,「這人內向得很,看見漂亮女人就緊張。」

文慧抿嘴一笑︰「越來越會夸人了,提出表揚一次啊。」

一路無話。

車子進了一處大院,停在一棟綠蔭掩映的二層小樓前面。

院中,一個兩鬢斑白的婦人正在院中鋤地,听到汽車聲音,扶著腰費力起身,手搭涼棚張望。

見到車子停在自家門前,婦人呆了呆,隨即反應過來,急忙扔掉鋤頭,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又邊快步疾走,邊把圍裙月兌下來掛在院門背後。

她推開門出去的時候,文慧正好也下了車,紅著眼眶叫了聲「媽」。

婦人急忙應了一聲,腳下不停走到文慧跟前,認認真真上下端詳一遍,顫聲道︰「廋了。」

「媽!」文慧哽咽著抱住母親。

蘇乙和小當從另一邊下了車,父女倆站在一邊看著這一幕,沒有打擾。

便在這時文父也從房門里走了出來,站在門口往外面急切張望著,使勁咳嗽兩聲。

文母這才松開了文慧,抹了抹眼淚笑道︰「回來就好,走,先進屋。」

說著繞過文慧親熱向蘇乙招手︰「援朝,來來來,站那麼遠干嘛?快進屋!這就是小當吧?」

「叫女乃女乃。」蘇乙道。

「女乃女乃好。」小當乖巧打招呼。

「現在叫女乃女乃行,過些日子就得叫外婆了。」文母笑呵呵拉住小當的手,「你援朝爸爸可喜歡你了,經常跟我們說起你呢。小妮子真是水靈,一看就有靈氣,好孩子,好孩子。走走走,進屋。」

一行人被文母讓著進了院子。

「文叔叔。」

「爸!」

文父先是對蘇乙點點頭︰「援朝,一路辛苦了。」

「應該的。」蘇乙笑道。

「干得不錯。」文父又看著文慧笑道,「不過爸爸不想你做鐵娘子,太辛苦了。」

文慧有些繃不住,扁了扁嘴,快步上前抱住了父親。

文父眼眶也有些紅,拍著文慧的後背顫聲道︰「都怪爸爸不好,沒保護好你,你受苦啦……」

「爸我沒有受苦,倒是您,援朝都跟我說了,您和媽那邊條件很艱苦。」文慧哽咽道。

「多虧了援朝,不然我跟你媽也熬不到今天……」文父有些感慨,「每次援朝轉過來你的信,都能給我們無窮的力量。」

他拍了拍文慧的後背,目光落在小當身上,和藹道︰「你就是小當吧?」

「爺爺好。」

「呵呵,你也好,歡迎來家里做客。」文父笑道,「到這里就和回家一樣,因為這也是你援朝爸爸的家。」

「走走走,快進屋再說吧。」文母抹著眼淚笑道。

「對,進屋!」

一家人簇擁著進了屋,文母又是倒水又是切水果,忙得不亦樂乎。

小當有些拘謹,但很快便在文母和藹親切的態度中放松下來。

「我跟你媽回來一個月了,前一陣子校長找我了,說讓我再歇一歇再去講課,怕學生們一時無法接受。」文父道,「倒是文化小組那邊讓我盡快返崗,那邊的翻譯工作很缺人手。」

「爸,那您這算是徹底恢復了,可喜可賀呀。」文慧欣喜道,「我媽呢?」

「婦聯也找她了。」文父笑道,「不過你媽想退休了。」

「我現在呀,就想在家做做飯,擺弄擺弄院兒里的花圃。」文母笑道,「等你和援朝有了孩子,我再給你們帶帶孩子。奉獻了一輩子了,我想歇歇了。」

「我支持我媽的想法,」文慧道,「她也該好好歇歇,調養調養身子了。」

文父點點頭,看向蘇乙關切道︰「援朝,你這邊現在是怎麼情況?我問過老陸,他說你這次太劍走偏鋒,傷人傷己,跟前兩次都不一樣。」

「是有一些影響,但問題不大。」蘇乙笑了笑,「應該只是降級任用,但我這些年本來就太拔高了,沉澱一下也不是什麼壞事。」

文慧道︰「回來的時候,老人家倒是提過,問援朝對調查部的工作有沒有興趣。」

「你這方面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老人家肯定也看重你的才能。」文父對蘇乙道,「這種特殊部門倒是也挺適合你的。」

「援朝已經回絕了。」文慧道,「他不想被貼上標簽,另外也有急流勇退的意思。」

文父沉吟道︰「這些事其實更應該問問你小姨夫,之前講電話的時候他說今天來要跟援朝談談公事,我就有些擔心。和你不同,援朝這些年東奔西走是為如今的局面做了許多努力的,我有些擔心他得不到公正的評價。」

「文叔叔多慮了。」蘇乙笑道,「陸叔叔所說的公事,應該是談我的下一步去向。」

「是嗎?」文父頓時驚喜起來,和文母對視一眼,都松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文母欣喜道,「援朝,我和你文叔叔最擔心的反而是你,他這兩天都睡不好覺。」

「百無一用是書生,在這方面,我反倒是最沒用的。」文父自嘲道。

「哎呀咱們光顧著聊天,小當都听無聊了。」文母注意到一邊的小當有些無措,便笑著道,「慧慧的房間我都收拾出來了,以前的東西他們也都拉回來了一部分,走小當,我帶你上去看看,還有一台鋼琴呢。」

小當站了起來,看向蘇乙。

「去跟女乃女乃玩吧,」蘇乙笑呵呵道,「你今晚不是要跟干媽睡嗎?正好去看看房間。」

「走走走,知道你要來,女乃女乃還給你準備禮物了呢。」文母親熱拉著小當上樓去了。

文父收回目光道︰「慧慧,你的工作定了?」

文慧點點頭︰「去農業口子,其實我倒是想回宣傳口的。」

「誰讓你成鐵娘子了,現在騎虎難下了吧?」文父笑呵呵道,「具體負責什麼工作?」

「明天組織就來談,我約到了咱家里。」文慧道,「具體分管什麼,還沒最終定下來。倒是援朝這邊,他其實早就拿定主意了。」

「哦?援朝的事兒定了?」文父急忙問道,「那上次的影響……」

「只降了一級。」文慧笑了笑,用驕傲的眼神看了眼蘇乙,「很多老人家都為他說話,這些年他的學習班保護了不少人,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那真的太好了。」文父又驚又喜,「援朝打算怎麼走?」

「回軋鋼廠。」蘇乙道,「我打算去把這個爛攤子收拾出來。」

文父微微皺眉︰「這算是下基層了……援朝,你考慮清楚了?哪怕你去區里工作,下一步都好走,但是去廠里……下一步只能往冶金口子或者商貿口子去,路就窄了。」

「爸,援朝他有自己的打算,您就甭替他操心了。」文慧道,「他做事一向天馬行空,不能用常理衡量。」

「也對,我一個外行,就別替內行瞎出主意了。」文父笑道,「慧慧要是進了部委,要不你們也在咱們這院兒里申請一套住房?這樣你們離我們也近一些。軋鋼廠干部大院兒里環境畢竟差了點,你們考慮考慮,盡快定下來,到時候領證待客,可以直接去新房嘛……」

「這事兒我們還沒來得及考慮。」文慧笑了笑,「爸,回頭我跟援朝再商量。」

「好好好,你們心里有數就好。」文父心情很好,「援朝,時間還早,走走走,陪我殺兩盤棋。」

「那你們下棋,我上去看看我媽和小當。」文慧站了起來。

蘇乙和文父很快就楚河漢界擺明車馬殺將起來,沒一會兒,樓上傳來悅耳的鋼琴聲。

文母今天要親自下廚,早上就把食材準備得差不多了。

快五點的時候,大領導夫婦也來了,大領導的夫人也去廚房幫忙,飯菜很快就好,兩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飯後,大領導把蘇乙單獨叫去了書房,談的正是蘇乙下一步工作安排的事情。

談話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兩人才有說有笑走出書房。

「援朝,你的想法是很超前的,你說的那些問題不管是不是危言聳听,可也很值得我們去思考和警醒。你放心大膽按你的想法來,我支持你!」

「謝謝陸叔叔。」

「你的去向老人家很關心,所以關于你的考察也會從快從簡,明天早晨就會來走程序,你要做好最快後天就走馬上任的準備。」大領導道。

「那您可得把我要的部門和人都協調好了。」蘇乙笑呵呵道,「要是沒了您的支持,出了亂子我概不負責。」

「這是威脅我啊,」大領導看他一眼,「怎麼,你真打算殺個血流成河?」

「我沒時間徐徐圖之,干脆響鼓重槌。」蘇乙笑道,「好在我在軋鋼廠是有群眾基礎的,不會有很大反彈的。」

大領導點頭道︰「好,槍炮彈藥我都給你,但出了問題,唯你是問!」

晚上文母收拾好了客房,蘇乙就住在了這里。文慧果然和小當睡在了一起,兩人晚上興致勃勃聊到了大半夜才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蘇乙和文慧先去了趟民政局,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兩個紅本本就領到手了。

兩人手牽手走出民政局,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

兩人都是千絲萬縷一腦門事情,所以婚禮的事情暫時還要推後。回去後也沒來得及慶賀,文慧將來的領導就登門來考察了。

這邊人剛一走,緊跟著考察蘇乙的人也來了。

到了下午,兩人還要一起去拜訪好幾個人。

這一天都在迎來往送的雜務中度過。

小當今天也沒閑著,文母怕她無聊,手把手教她彈鋼琴,小當很有興趣,也表現出了一定天賦。

春江水暖鴨先知,蘇乙回軋鋼廠的消息雖然保密,但還是零星透露出一點似是而非的消息。

這些日子以來,李新民這類人最是煎熬,各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的工作職務雖然還沒被停掉,但風向的變化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他這幾天如常工作,表現得很鎮定,想要穩定人心,但其實最多也就騙騙秦淮茹這樣的人。

背地里,他早就把能找的門路都找遍了,只可惜胡部長現在也自身難保,哪里還顧得上他?

李新民想盡了一切辦法,終于在付出巨大代價之後,得到了可以讓他免于牢獄之災的一個承諾。但現有的地位和一切,都無法保住了。

李新民當然非常不甘心,他還在四處奔走想辦法,想要為自己爭取更多,但沒想到不但沒什麼成果,反倒有噩耗進一步傳來。

那個本來答應要撈自己一把的有力人士突然變卦了!

人家把收自己的好處全都退了回來,告訴他事情辦不了了,因為紅星軋鋼廠的問題全部封存起來了,另有安排。

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靂!

李新民滿心恐懼,他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這人的工作單位,哀求、威脅的方式都用了,最終人家終于不情不願透露了一個名字——

蘇援朝!

「你這事兒現在只有蘇援朝能說得上話,他不是以前也是你們廠的嗎?你應該認識他,你能不能過這關,就看人家肯不肯放你一馬了。」

李新民再想問更具體的,但人家已經打死都不肯說了。

蘇援朝?

李新民不久前還跟秦淮茹和許大茂幸災樂禍地說,蘇援朝這次這一跟頭栽下去,不可能再爬起來了。

可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麼快!

他心情十分復雜,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說起他跟蘇乙的關系,那可就太復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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