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桂花糖粥

懷玉房外,羅響、杜蒼二人駐足等候,臉上均有擔憂之色。

不多時,門「吱呀」一聲打開,洞淵端著個食盤走了出來。

羅響掃過食盤,眼中浮現失望之色,「洞淵,她又沒吃?!這都不吃不喝好幾天了!她是尸解仙,不像我們可以餐風飲露,她仍需要進食補充體力!小懷玉一向豁然灑月兌,這次實在唉!真是愁人!」

洞淵目光黯淡,望著食盤,眉頭深鎖。

杜蒼凝思片刻道︰「龍有逆鱗,懷玉的逆鱗就是她娘,這孩子對她娘的執念實在太深了。唉!如今,或許只有一個人能勸動這孩子。」

「誰?」洞淵與羅響異口同聲。

杜蒼目光悠遠起來

已是深夜,懷玉的房間依然燭火通明。

她眼神呆木,感覺不到餓渴困累,唯一讓她有些感覺的便是臉頰上不時滴落的淚水。

她的腦海反復涌現娘親的音容相貌,卻又漸漸模糊,她只好一遍遍的想著、記著、念著。

「篤篤——」一陣輕柔的敲門聲傳來。

懷玉沒有理會。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抹矯健的身影緩緩步入房間,來到她身前。

「懷玉。」低啞的聲音充滿擔心的語氣。

懷玉一愣,不禁抬眸,那個熟悉的面孔呈現眼前,是她爹秦寶墨。

秦寶墨手中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順勢坐在床榻邊,握起勺子,盛起一口,輕輕吹散熱氣,遞到懷玉嘴旁。

一股桂花的清香混著熱氣溢入懷玉鼻子,讓她麻木的身子恢復了幾分知覺。

她臉上出現剎那的失神,「桂花糖粥。」

「女兒,爹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桂花糖粥。一生病總是鬧著要吃你娘熬的桂花糖粥。這是爹爹親手熬的,手藝雖不及你娘,你總是嘗一些吧」

面容憔悴的懷玉痴痴的望著同樣消瘦許多的秦寶墨,依然固執的沒有吃羹勺里的粥。

「爹知道你想你娘,爹又何嘗不是。可是,逝者安息,我們不能總想著她,人世的思念都是牽掛,生者若不能釋然,亡靈便不得安息,逝者若不能斬斷一世塵緣,又如何了無牽掛的轉世再生」

秦懷玉嘴唇劇烈哆嗦起來,突然,她猛地撲到秦寶墨懷中,哭著喚道︰「爹——」

秦寶墨的眼眶瞬間紅了,雙臂環著女兒,將熱粥放在一邊,雙手輕拍她的後背,安撫著痛哭的懷玉

洞淵等人在房外焦急的的等候,過了很久,房門終于打開。

秦寶墨端著個空碗,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

洞淵輕喚道︰「伯父,懷玉她——」

「噓——」秦寶墨比著噤音的手勢,回身輕輕關上房門。

「諸位放心,懷玉吃了粥,已然睡下了。」

羅響拍手道︰「太好了。」

秦寶墨沖洞淵道︰「洞淵真人,我想與你單獨聊聊。」

洞淵微微頷首。

秦寶墨看了眼杜蒼,杜蒼會意,對他點了點頭,「你們去吧,我在這里守著懷玉。」

秦家一處僻靜的涼亭內。

秦寶墨雙手背在後面,遙望著空中飛過的大雁,有些出神。

洞淵站立于他身側,沉默不語。

半晌,秦寶墨指了指空中的大雁,「你看,天上大雁多麼無拘無束,自由翱翔!」

洞淵看了一眼,沉聲道︰「懷玉也可以過那樣的生活。」

秦寶墨猛地回首望向洞淵,這個俊朗男子的一雙眼楮深邃內斂,卻又隱含熠熠鋒芒,雖然寡言少語,卻有一種令人不敢冒犯和直視的威嚴釋放出來,這位九州最年輕的三品太上真人果然非同尋常!

秦寶墨垂眸苦笑一聲,「這次她回來,雖然還是男子的樣子,我卻發現她身上的畢鳥涎石不見了。如今她的樣子,我若沒猜錯,是你幫她變幻的吧。」

洞淵道︰「是。」

秦寶墨道︰「唉!我之前生怕她重蹈她娘短壽的悲劇,太過執著于讓她飛升長生,甚至讓她隱去本身的樣子,委屈的活成另一幅樣子。終究是我錯了!」

洞淵道︰「其實伯父沒有錯,懷玉也沒有錯。世間很多事情,並不是簡單的對與錯能言明的。」

秦寶墨眸光閃動,注視著洞淵,「洞淵,你對懷玉——」

洞淵坦然答道︰「伯父,我與懷玉情投意合,我會陪伴她、愛護她到永久。」

秦寶墨身子微微一震,「你師傅,他會同意嗎?听說他對你修成上仙寄望很深。」

洞淵道︰「我修成上仙,我與懷玉在一起,這兩件事並不矛盾,師傅那里我自會去稟報,並爭得他老人家的同意和祝福,請伯父放心將懷玉交給我。我會陪伴她一起飛升符仙。」

秦寶墨目光深遠起來,凝神思量良久,鄭重的說道︰「好,我答應你。」

洞淵眼中露出喜色,施禮道︰「多謝伯父。」

秦寶墨眸光堅定,「不過在這之前,有件事我必須要做,還需要你從旁協助」

自秦寶墨勸說懷玉之後,懷玉讓洞淵陪她去貝霞兒的墓前,跪了一整夜。

那一夜,懷玉對著墓碑說了好多的話,直到天明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從貝霞兒的墓回來後,她終于慢慢恢復了往日的神采,話逐漸多了起來,每日還會去看臥床養傷的陳華,陪她聊聊天。

洞淵則每日陪伴在她的身側,為她做些喜歡的食物和湯水,做的多了。懷玉會把這些食物,拿一些給親爹秦寶墨和義父杜蒼送去。杜蒼自不必比說,含笑收下。那秦寶墨每次收到食物,都感動的溢于言表,將食物吃的連渣都不剩,讓懷玉不禁概嘆自己男人的手藝果然不同凡響!

懷玉也重新開始修煉符術,洞淵經常守在她旁邊,靜靜的看著她修煉。

這日,懷玉正在屋內借助白色石環修煉符術,洞淵坐在她不遠處飲著桂花茶。這時,她爹秦寶墨的護衛秦六匆匆而來,稱奉了家主之命,讓懷玉和洞淵去重新修好的宗堂,參加宗門會。

懷玉有些意外,宗門會是秦家家主召集秦家子弟商量族中重要事情的大會。她是秦家少主,自然必須參加,只是洞淵是既非秦家後人,又是別派人士,為何參加此會?

她正想問個明白,洞淵臉色從容,站起身來,竟爽快的答應了。

懷玉只好將疑惑壓下,與洞淵隨著秦六去了宗堂。

二人到了秦家宗堂,宗堂內環形的階梯式座椅上,已然按照符術品級,端坐了秦家的諸多長輩。秦寶魔坐在最高的一層階梯正中座椅上,他身側不遠處擺放著略小一號的紅木椅。

懷玉知道那紅木椅是她的位置。秦家的排位等級,不以輩分排高低,而以符術等級論尊卑。如今秦家只有她和她爹的符術最高,均是六品。

比秦寶墨低一階的寬台階上,並排坐著四大長老。大長老清了清嗓子道︰「懷玉,你既然是六品符修,按照秦家的規矩,便上座吧!」

懷玉沒有動,望向高台的父親。

秦寶墨望著她,面容慈愛,笑道︰「你先不用上來坐,我今日有重要事情宣布。」

懷玉微愕,重要事情,難道與自己有關?

秦寶墨目光轉向洞淵,點了點頭。

洞淵微微頷首回禮,舉起右手,一道金光閃爍其間,他輕輕在懷玉身上一抹。

「唰——」金光一晃而過。

俊美的秦家公子消失不見,呈現在大家眼前,是一位紫衣妙齡少女。

她細致烏黑的長發,散披于雙肩之上,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低垂著的長睫毛下,嵌著一對靈動美眸,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整個人看上去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讓人忍不住把目光膠著于她。

除了秦寶墨、洞淵以外,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大長老臉上劇烈抽動,嘴唇顫抖著,指著懷玉,「你你是何人?懷玉呢?」

懷玉也是一臉懵,洞淵怎麼把自己的女兒真身放出來了。

秦寶墨神情從容,「諸位莫慌,她便是懷玉,我的女兒秦懷玉。」

此言一出,廳堂之內,瞬間炸了鍋,各種議論聲紛沓而至。坐在第三層的秦寶硯眸光閃過一絲幸災樂禍,譏誚的望著秦寶墨。

心直口快的二長老干脆沖動的站了起來,「家主,這是怎麼回事?懷玉她竟是個女子?難道這些年,你一直騙了大家!」

秦寶硯也開了口,「二長老說的是呀,這秦家有家訓,女子不得修煉秦家符術,秦懷玉不但修了秦家符術,竟然還以女子的身份當上了秦家少主,這成何體統?」

三長老勸道︰「大家不要妄自揣測,听家主來解釋這件事。」

大長老怒哼一聲,「都閉嘴,听家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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