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猛听完楊丘一席話,意識到了魚禾的厲害,他急聲道︰「我們可以搬去別處……」
楊丘苦笑一聲,「搬去哪兒?」
田猛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滇國之大,並無他們容身之處。
他們躲在烏句山,勉強還能活下去。
出了烏句山,遍地都是敵人。
楊丘嘆氣道︰「雖然我看不上魚禾這種耍陰謀詭計的人,但他如果說的是真的,那他確實能給我們一條生路。」
田猛握拳捶了一下地面,「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幫他帶話。」
楊丘搖頭道︰「你不幫他帶話,自然有人幫他帶話。他既然存心要算計我們,我們是躲不開的。」
田猛瞪著眼,還要說話。
楊丘卻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時間也不早了,你去找武司馬和張軍侯等人過來,我有事要交代。」
「縣尉……」
「行了,我意已決,照做吧。」
田猛咬咬牙,起身出了山洞。
沒過多久,楊丘點名要見的武司馬、張軍侯等人出現在了山洞里。
楊丘將魚禾要招降他們的事情大致跟武司馬和張軍侯等人說了一下,但並沒有告訴武司馬等人,巴蜀等地的近況。
武司馬等人在得知了魚禾的能耐,以及魚禾想要招降他們的事情以後,反應不一。
有人覺得,魚禾是一個有能耐的人,跟著魚禾說不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到時候某個官身,可以將妻兒老母接到身邊享福。
也有人覺得,魚禾既然有能耐跟滇王打交道,那就有能耐幫他們月兌離滇國,返回巴蜀。
他們暫時幫魚禾做事也行。
還有人覺得,魚禾狼子野心,圖謀不軌。
他們要是投了魚禾,魚禾說不定會讓他們所有人當炮灰。
幾個人當中,贊成幫魚禾做事,從魚禾身上謀取出路的人最多。
楊丘順勢告訴他們,他準備去找魚禾談談,具體怎麼做,等他跟魚禾談過以後,再做定奪。
眾人思量了一番,贊成楊丘的提議。
楊丘將山里的事情,跟他們交代了一下,帶著田猛等兩百多人下了山。
楊丘一行出了烏句山以後,已經到了傍晚。
天邊的火燒雲燒的正旺,映紅了半邊天。
趕到魚禾扎營的地方的時候,天色已經發暗。
隔著老遠,他們就看到了白茫茫一大片的帳篷。
在一片密集的帳篷正中,有響亮的喧鬧聲傳出。
楊丘一行並沒有急著去見魚禾,而是躲在遠處靜靜的觀察虎賁軍的營地。
楊丘看著五大三粗的,實際上是一個很謹慎的人。
魚禾想要招攬他們,並且許諾能讓他們回鄉。
那他就必須仔細觀察一下魚禾的實力,看看魚禾有沒有那個能耐送他們回鄉。
「想看的話,可以去營地內看,沒必要趴在此處喂蟲子。」
就在楊丘一行靜悄悄的觀察虎賁軍營地的時候,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從他們頭頂傳來。
楊丘一行心頭一驚,快速的抽出刀,避開了大樹,往樹上瞧去。
樹很大,猶如華蓋。
在樹干往上的第一個樹杈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身著鐵甲的漢子。
漢子蹲在樹上,笑眯眯的看著楊丘一行。
楊丘在確認了此地只有漢子一個鐵甲以後,忍不住出聲贊嘆,「閣下好能耐,居然能不聲不響的出現在我們身邊。」
漢子依著樹干坐下,雙腿垂在空中晃蕩了兩下,笑著道︰「我可沒有神出鬼沒的能耐,我一早就藏在樹上,你們沒發現我而已。」
楊丘沉吟了一下,道︰「閣下是斥候出身?」
漢子淡淡的笑著,沒有回答楊丘的問題,反而笑著道︰「你們應該就是我家主公要等的客人。我家主公吩咐過了,你們到了以後,可以直接去營地里找他。
他已經在中軍大帳內準備好了酒宴,準備款待諸位。」
楊丘感慨道︰「貴主還真是料事如神。」
漢子笑而不語,撐著樹干站起身,往樹頂爬取,沒過多久就隱藏進了大樹里。
楊丘目送著漢子的身影消失,忍不住感嘆,「這等好手,即便是各校尉營也沒幾個。」
說完這話,楊丘看向了田猛等人道︰「人家既然發現我們了,也料定了我們會來,那我們就不用再藏著掖著了。不然人家會笑話。
諸位,隨我一起去會一會這位魚將軍。」
楊丘話音落地,率先趕往了虎賁軍軍營。
田猛等人緊握著刀柄,緊隨其後。
一行人一路上踫見了三個明哨,兩個暗哨。
在明哨和暗哨的指引下,抵達了虎賁軍軍營轅門所在。
轅門口守著兩隊鐵甲將士。
楊丘目光落在那些鐵甲上面,心里十分震撼。
他也算是見多識廣,像虎賁軍將士們穿戴的鐵甲,他從未見過。
號稱大新第一甲的金吾衛甲冑,也比不上虎賁軍將士們穿戴的盔甲。
這些盔甲若是出現在朝廷新建的重兵身上,又或者出現在四國將的私兵身上,他都不會覺得驚訝。
可是出現在一群剛剛造反兩年的反賊身上,他不僅覺得驚訝,而且十分震撼。
他原以為魚禾只是一個有點家底的反賊,可如今看到魚禾手下將士們穿戴的盔甲,他才發現,魚禾不止有點家底那麼簡單。
「諸位可是烏句山的人?」
一個鐵甲將士見到楊丘一行後,主動迎上前。
楊丘點頭道︰「正事。」
鐵甲將士抱了抱拳,做了個請的手勢。
楊丘帶著田猛等人跟著鐵甲將士入了兵營。
兵營里,人聲鼎沸。
有鐵甲不斷的在營地內各處穿行而過,也有一個個身著獸皮的土蠻在吵吵鬧鬧。
鐵甲們紀律嚴明,行走坐臥皆有規矩。
土蠻們就有些放浪形骸。
撒潑的、斗毆的、喝罵的,應有盡有。
鐵甲將士的數量不多,但是土蠻們數量卻十分龐大。
楊丘粗略的計算了一下。
鐵甲將士的人數應該在上千人。
土蠻們的人數應該在四五千左右。
繞過了鐵甲將士和土蠻們盤踞的地方,就到了營地正中的中軍大帳。
大帳前守著一個壯漢,膀大腰圓的,光看體型,就知道壯漢是個厲害角色,三五個人不是其對手。
「相校尉,烏句山的人到了。」
鐵甲將士領著楊丘一行到了壯漢身前,躬身施禮。
壯漢目光在楊丘一行身上徘徊了一二,甕聲甕氣的道︰「我乃虎賁軍虎營校尉相魁,你們誰是領頭的?」
楊丘主動出列,抱拳道︰「烏句山山匪頭子楊丘,見過相校尉。」
相魁意外的看了楊丘一眼,忍不住道︰「你就是那個烏句王?」
楊丘有些汗顏,「手底下兄弟們瞎喊的,做不了數。」
相魁搖頭道︰「你能聚攏數千人佔山為王,這山大王你也做得。」
楊丘愣了一下,沒想到相魁不僅沒有趁機貶低他這個山大王,反而會出聲稱贊。
魚禾雖然喜歡耍陰謀詭計,但手底下的人似乎不賴。
「你挑兩個人,隨我進去。其他的兄弟去隔壁帳篷,自然有人招呼。」
相魁喊了一聲,往帳篷內走去。
楊丘思量了一下,帶著田猛和秦三入了帳篷。
帳篷內。
魚禾高坐在正中,在魚禾面前擺著一張矮桌,桌上擺放著一桌酒菜。
在帳篷兩側,各有幾張桌子,卓上面也擺放著酒菜。
相魁入了帳篷,稟報了一聲,就站到了魚禾身邊。
楊丘入了帳篷,看到首位上坐著的那個稚女敕的少年以後,站在原地徹底愣住了。
他原以為,魚禾是一個善使陰謀詭計的老賊,可沒想到魚禾居然如此年輕,看著就像是十四五歲的樣子。
十四五歲的年紀,居然能逼得他這個在宦海沉浮了二十多年的人向其低頭。
這已經不能用厲害來形容了。
「烏句王殿下?」
魚禾坐在主位上輕聲一笑。
楊丘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忙拱手道︰「魚將軍說笑了,我只是一個山野草寇,做不了王,也稱不起殿下二字。」
魚禾笑而不語,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楊丘再次拱手,領著田猛二人到帳篷兩側的矮桌前坐下。
魚禾在楊丘三人坐定以後,略微拱手道︰「咸陽魚禾,有禮。」
楊丘一臉意外,沒料到魚禾居然是咸陽人。
楊丘拱手道︰「江原楊丘,有禮。」
通稟了姓名以後,魚禾開門見山的道︰「我托人帶給楊大王的話,想必楊大王已經知曉,不知楊大王考慮的如何?」
楊丘也沒有含糊,他正色道︰「將軍欲招降我們,又許下了重利,不知道我們要付出什麼?」
魚禾端起桌上的酒杯,淺嘗了一口,笑道︰「那要看楊大王能付出什麼。」
楊丘沉聲道︰「不瞞將軍,我手下雖然有八千多人,但其中一大半都是老弱婦孺。他們需要吃,需要喝,但卻做不了什麼。
能幫將軍出力的,只有兩三千人。」
魚禾愣了一下,驚訝的道︰「楊大王手底下居然有這麼多老弱婦孺?」
在此之前,魚禾可不知道楊丘手底下的人手,一大半都是老弱婦孺。
楊丘點頭道︰「他們皆是我漢家百姓,流落到了滇國,我不能不管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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