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六郎喪

作者︰剎時紅瘦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丁文佩很清楚自己在宣家是絕對留不下去了,死皮賴臉糾纏毫無必要,她現在必須考慮的是日後,和離後還能不能再求一個好姻緣。

就這樣灰頭土臉的大歸,哪怕是周太後取得最終勝利,覃家、晏家、司馬家都被蕩平,她也休想再有翻身之日,因為她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所以她必須爭取和宣靜談判的機會,可目的不是再為宣家子媳。

因為宣蘭就算被逼無奈,繼續與她再為夫妻,但宣蘭已經認定了她卑鄙無恥,兩人之間這道裂痕,永遠無法再修復如初,和一個名義上是自己丈夫的男子同床異夢彼此厭恨,從來不符合她對人生的規劃。

她要逼宣靜,替她改名換姓,以宣氏女的名義,遠嫁山東!!!

宣家與向家,同為山東大族,而山東雖然已屬遼廷管轄,但還有世家大族並不曾遷來臨安,正因為山東已屬遼廷管轄,她遠嫁後才不至于與認識她的臨安世族面會,她的身份才能真真正正隱藏下去,有如月兌胎換骨,再獲新生。

她有和宣靜談判的資本嗎?

現在,有。

但她必須得先月兌身,才能要脅宣靜,如果宣靜不答允她這一要求,她完全可以自投羅網,公之于眾榮國公的種種陰謀,到那時,周太後必敗,榮國公必敗,宣家也同樣會一敗途地!!!

這件事她甚至不能讓祖父配合,因為丁文佩非常清楚,祖父絕對不會為了她這麼個棄子,得罪宣靜甚至得罪榮國公。只能由她自己爭取,得先從宣家月兌身,否則會被滅口。

必須得有個安身之所。

但當然不能是廟庵,因為這樣的場所固然可以安身,但一旦和宣靜談判,難不成還能讓女尼女道代表她出面不成?就算女尼女道願意幫忙,宣靜佯作答應,在送她往山東的途中,照樣可以殺人滅口,不僅是安身之所,她必須的是一個後盾。

有沒有人幫助她?

有,她的外家。

只要說服母親,母親說服外祖父,外家就可以替她出面與宣靜周旋,她的外家雖然不如宣家勢大,但也不是能夠被宣靜輕易滅口的家族,宣靜投鼠忌器,不至于鋌而走險。

她要的,也不過是個宣氏女的身份罷了。

宣靜照樣可以是宣蘭的好伯父,她遠遠離開衛國,嫁往山東之後,與這家人再無交集。

然而丁文佩的外家並不在臨安,遠在泉州,她一個孤身女子前往千里之外太不現實了,而且此事也必須先與母親商量——大舅舅在台州為官,若外祖父允同,大舅舅完全可以使人來臨安與宣靜周旋,這也更加便利些。

所以,還是得先找個落腳處,先聯絡母親。

丁文佩熱切的目光就盯著了僕婦︰「阿嫗真樂意幫我?」

于是乎,丁文佩壯志未酬,就先自投羅網了。

她又暈過去一回,這回醒來,倒沒覺得身上濕乎乎冷沁沁的,但是這種突然昏睡的感覺太可怕了,仿佛有種再回到懷玉樓的錯覺,丁文佩猛地一下坐了起來,茫然四顧……不是懷玉樓,是一間屋舍,非常的寒陋,看上去……像堆放雜物的地方。

可她昏迷之前,明明在托那僕婦先賃下的臨時居處啊??!!

「醒了啊。」一個帶笑的聲音。

丁文佩又猛地扭了下頭。

這婢女……是覃氏身邊的胡椒!!!

丁文佩想呼救,卻喊不出聲,想跑,才發覺腰被繩索套著,繩索另一頭……拴在房梁上。

「姓丁的,我可被你害慘了,你知道麼?我為你可挨了幾十下板子,這點皮肉之苦也就算了,被關在間黑屋子里三日三夜,什麼事都不能干,餓得睡也睡不著,這都是拜你所賜,不過今天我心平氣和了,因為……你很快就要死了。」

胡椒沒有折磨丁文佩,拍拍手伸伸懶腰,去通知晏國師人犯終于醒了。

晏遲才沒耐煩心三更半夜的跑來跟丁文佩廢話呢,他睡飽了覺,盯著芳期打了套拳,陪著芳期吃了早飯,才去了趟渺一間,陪趙瑗喝了盞茶,跟著趙瑗到了這間偏僻的雜物房,天色已經大亮了,丁文佩卻再也沒有合過眼,一個人當憂愁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再怎麼饑寒交困恐怕也是睡不著的。

晏遲先解了丁文佩的啞穴,其實他不怕丁文佩呼救,只不過,半夜三更地讓她大喊大叫豈不擾人睡眠?現在白天,愛喊就喊吧。

「晏國師,我錯了,晏國師讓我做什麼我都答應,只求高抬貴手……」丁文佩身心俱疲卻在看見晏遲的這一刻突然像漲了精神般。

「跪下,沖阿瑗叩頭。」晏遲道。

丁文佩立即就跪下,叩頭不斷。

「三哥,給她一個痛快吧。」趙瑗只把丁文佩看了不到十息,一臉平靜地說︰「她畢竟不是罪魁禍首,她也不知道她的祖父,犯下的罪孽。」

晏遲搖了搖頭︰「你啊,跟芳期一個樣,總把人性往好處想,你當她真不知道丁九山犯的罪孽呢,那她對你叩頭能叩這麼歡?她早知道丁九山指使程鐘南污蔑趙叔和小姑姑的事了,可是呢?不照樣還是想利用與你相識一場的情份,爭取我的好感麼?」

「不,我並不知道……」

「丁氏,你昏睡的時候,我對你施了點小法術,你雖還迷糊著,卻知無不答。程鐘南的女兒,被你給套了話,你知道程鐘南是听信了丁九山的話,才彈劾阿瑗的父親和阿瑗的姑母發生不倫之情吧?更別說後來丁九山跟向進親口坦白了他對何錢氏一直念念不忘的事,你從宣向氏口中听說了,那時你總算弄清楚了,丁九山為什麼要陷害東平公,為什麼要陷害大兒媳,你也覺得丁九山不要臉,可是呢,你有多要臉?明知丁九山是阿瑗的殺父仇人,你不還是听他擺布,試著博我好感麼?

怎麼的,覺得害了別人的親人,還利用人家是件好玩的事?覺得你是天下最聰明的人,可以把所有人都玩弄股掌之中?」

晏遲看都懶得看丁文佩一眼,跟趙瑗說︰「你知道這女人多可笑麼?她居然還想著威脅宣靜,用宣氏女的身份遠嫁山東。哈,你以為留在山東的世族,都成了遼廷的走狗麼?以為嫁過去就能繼續榮華富貴,以為宣氏女的身份在山東有多榮耀?

你知道留在山東的世族他們在干什麼?他們這麼多年,一直征集丁勇,與遼廷對抗,在遼國人眼中,他們就是不折不扣的逆黨,但遼人沒法子剿蕩他們,山東說是為遼國管轄,其實根本不受遼國管制。

宣家什麼的,早就不被現在的山東大族看在眼里了,我其實還挺想看你自取其辱的,估計宣靜听你的要脅,都要被你的愚蠢笑死了。」

「晏國師,我可以當眾承認是受宣靜指使,我可以指控榮國公……」

晏遲仍然看著趙瑗︰「阿瑗,看看,這人的確夠愚蠢吧,我都跟她說明了我是要為趙叔報仇,她居然還覺得我會放她一條生路呢。我為了替趙叔復仇,皇帝都殺了一個,我像是因為要幫羿栩這狗崽子弄死周全放過她性命的人麼?我需得著她指控誰?宣靜和周全?」

丁文佩的臉徹底白了。

晏遲弒君,她知道這麼了不得的事,萬無活路。

「阿瑗,我是真的愛慕你啊,你讓我死我就死,我為了你我也能替東平公報仇,你把丁九山抓來吧,我當你面,我咬他,我牙齒可厲害了……」

突然听丁文佩的告白,趙瑗震驚了。

「裝瘋求活?」晏遲翻了個白眼︰「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丁氏你要去寫話本子怕早比長安狂生還出名了。」

「三哥,我想回渺一間了。」趙瑗實在無能直視一個人竟能丑陋成這樣。

「回去吧,我剛就跟你說了你不用走這趟,你非來,唉,這樣的人你覺得她真會有悔愧心麼?」晏遲理解的拍了拍趙瑗的肩︰「接下來的事我來處理,關于丁氏,忘了吧。」

丁文佩眼睜睜看趙瑗頭都不回離開,忽然喊了聲︰「阿瑗,你不是世族閨秀麼?你可是東平公的女兒啊,為什麼明知我不是罪魁禍首卻不能饒我一命?我一個女子,我能行什麼惡?阿瑗你要真是好心腸,你求求晏國師,東平公在天之靈也不會願意看你這麼鐵石心腸的!!!」

趙瑗步伐一頓,也就僅止一頓而已。

她剛才忽然想轉回去大罵丁文佩一番,但想想還是算了,丁氏從來不是她在意的人,她管丁氏的想法干什麼。

「行了,求誰都沒用,你肯定得死了,看你怎麼選擇而已。」晏遲一招手,示意胡椒拿來三尺白綾,就扔在丁文佩的面前︰「一陣間,會搬來個凳子,你踩凳子上,可以自掛房梁,你當然也可以不自盡,不過這里沒人會給你送飲食,想想你能挨多少天吧。丁氏,你也可以試著逃生,要不試試用牙咬斷你腰上的繩子?就算你牙口好,外頭十二個時辰都守著人呢,會給你換根新繩索的。」

五日之後,丁文佩的死訊才報去了清歡里。

結果她還是抱著僥幸,選擇餓死。

芳期對丁文佩的死沒有一點感慨。

她也算是在丁文佩身上吃盡了苦頭,差點就被掛在懷玉樓的房梁上,且還成了個被神仙降罪的奸佞了,真要得個這樣的死法,比原生世界被彭子瞻勒殺還要滑稽,死了都沒臉喊冤去,因為完全是蠢死的。

哪知芳期剛想起彭子瞻這麼個人,就見八月面無人色進來了。

「夫人,不好了,彭六郎喪,據說還是為二娘所害。」

芳期︰???

她覺得這應該是圈套吧,又是晏國師的考驗?

——第三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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