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終于見端倪

作者︰剎時紅瘦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芳期是在吃宵夜的時候,才听說了高仁寬今日的表演。

「晏郎怎麼算準的高仁寬今日會來?」

「很簡單,他今日要是不來,明日高蓓聲就得挨杖責了。」

「這下子,高氏雖說重返金屋苑,可高仁寬的名聲就得毀了吧?」

「名士們雖然不至于背後嚼牙,但他們敢當面給高仁寬難堪,更不要說,陳富仁不是名士他是個商人,還是個十分聰明的商人。」

芳期頷首不語。

她是等著看高家人的笑話呢。

果不其然,沒過兩日高仁寬就成為了臨安城中的新聞人物,就沒哪個人不知道他的尊姓大名和無恥事跡,各個階層都在議論——

如市井閑漢。

「听說沒听說沒,江津侯的女兒居然被興國公仗責致死!」

「不是說死的是高部執的孫女麼?」

「不是不是,兩個人犯的罪行一模一樣,都是殺人未遂,不過被打死的是主謀,晏國師到底不忍高氏女也被打死,替她求了情,說明了高氏女是從犯,高氏女就沒挨那麼多下板子。」

「什麼啊,我听說的可不是這樣!是高部執一大把年紀了,為了孫女能活命,沖晏國師又跪又求的,還一口咬死了他家孫女是被利用,罪魁禍首是那劉姬,晏國師要不信他就以死為證,晏國師才相信了高部執的話。」

「那江津侯怎麼就不為女兒求情呢?」

「劉姬為何姓劉不姓鄭?她的生母是個官婢,雖則說納官婢為妾也不算什麼新聞了,但江津侯卻壓根不想家里有這麼個婢生女,所以把女兒當女伎養,他哪會在意個女伎的死活啊。」

「嘖,這些貴族可真無情。」

「那相比之下高部執還算個好祖父了。」

「好什麼好,他表面上可從不承認有這麼個自甘為妾的孫女呢,無非也是看在孫女還有利用之處,不舍得就這麼折損而已。打比方就像咱們用的鐵鍬,你對鐵鍬會有感情麼?沒有!不過鐵鍬還能用,你總不會就丟了吧?」

又比如儒生學子。

「想不到高部執,曾經的太學丞未來很可能任會試考官,他居然如此虛偽!」

「對,簡直就是是非不分!」

「這怎限于是非不分?他根本就是始作俑者,高氏女要不是周太後發令,晏國師哪里會納她為妾側。高部執明面上不屑孫女的行為,實則,為了讓他那孫女繼續留在國師府,居然再提趙相公曾經毀約一事,高氏女如此惡毒,看來純屬上梁不正下梁歪。」

「倘若下屆會試真乃高部執擔任考官,我寧肯再等三載,也絕不拜此類偽君子為師尊。」

再比如權場官員。

「高仁寬這回可算是栽了,他究竟怎麼想的?把黑鍋都往江津侯腦門上扣,連榮國公都因這事鬧得面上無光。」

「江津侯跟榮國公在高仁寬眼里,怕是連晏國師的腳指甲蓋都不如呢,這老兒,仗著他跟趙相公的舊情,輕而易舉就爭取了晏國師的青顧,難免氣焰囂張。」

「難不成趙相公曾經還真失信于他?」

「我記得先尊曾經說起過這事,趙相公確然動意跟高家聯姻,似乎確然是高仁寬被彈劾,後來他辭了官,這樁姻聯就不了了之。」

「高仁寬倒是一直不曾為此事記恨過趙相公。」

「當年他敢記恨嗎?別說就是幾句口說無憑的話,哪怕兩家已然姻聯,趙相公逼著兒子休妻,高仁寬也得承認他家女兒犯了七出。」

「反了反了,明明是高家子配趙門女。」

「不對吧,我怎麼好像听說是高家女配趙門子?」

這是高仁寬的遭遇,至于高蓓聲,她的處境當然更比祖父不如。

他先是受到了高仁寬的訓斥,責怪她太愚蠢,明明知道覃氏風頭正旺,竟然還要中計,要是冒犯覃氏也就罷了,冒犯晏遲是什麼道理?無論高蓓聲怎麼解釋她當初艱險的處境,高仁寬听不進去,勒令高蓓聲必須溫順再溫順,切記不能再跟晏遲唱反調,抓緊一切機會,取悅晏遲。

讓她還怎麼取悅?

難不成她也得跟那些女伎似的,處心積慮爭取在宴席上拋頭露臉的機會,陪笑斟酒做風塵女子之事?且就算她現在想走這條路,也走不通了!!!

高蓓聲已經成為了金屋苑的公敵。

從前對她千依百順的何姬,因為知曉了高蓓聲居然想將她滅口,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趨奉了,但凡路遇,瞪著她的目光都有如淬毒。

還有胡姬等人,經過這回事件總算見識到了高蓓聲的優長就一個翻臉不認人,連劉姬都替高氏擋了死罪,她們這些無依無靠身如浮萍的姬人還要繼續送人頭麼?人頭只有一個,送不起。

就更別說魏姬、薛姬等從來就跟高蓓聲素有嫌隙的姬人了,此時不落井下石何時落井下石。

再連有時、月容,她們可沒有被一同釋放的資格,有時原本就是官奴,這回干脆罰為苦役,月容被沒為官奴,不曉得分配去了哪里,也就是說,高蓓聲現在不再享有貼身侍婢的特權。

唯有個吳姬,照舊會來陪高蓓聲談心。

別的人說吳姬傻,吳姬只是長長嘆聲氣︰「高小娘這回做的事確然讓人心寒,但她已經受到罪懲了,不是也挨了杖責,只不過因為從輕才未判徒囚麼?我也不是偏袒她,我可不勉強你們仍與她接近,我只不過心中不忍,橫豎在金屋苑,鎮日空閑,才去陪她打發打發這時光罷了。」

高蓓聲重返金屋苑後,覃芳姿自然又被王老夫人逼著來看望了她一回,又自然,先見的人是芳期。

「祖母听說了外頭的風言風語,讓我問高氏可知道為何會成這情勢,你讓我怎麼復命?」

芳期想都不用想︰「說是我散播出去的唄,這話老夫人管保會信。」

「你就真不怕祖母恨毒了你?」

「我家官人可不是彭子瞻,得仰相邸的鼻息。」芳期看了覃芳姿一眼,感覺這張臉現在越發是喜怒莫測了,仿佛把全世界都當仇人似的,巴不得誰都過得淒涼,光她一人威風八面。

芳期輕輕一笑︰「確然是我故意把高仁寬的言行散播出去,老夫人恨歸恨,但除了詛咒我幾句不得好死之外還能拿我奈何?詛咒有用的話,我而今怕是死了八百回。二姐便是坦言相告,我照樣毫發無損,且我若讓二姐替我隱瞞,老夫人反而會懷疑了,我不也是不想讓二姐

為難麼,二姐這會兒子的神色,怎麼反倒像要跟高氏同仇敵愾了似的。」

覃芳姿才拂袖而去。

這晚上晏遲回家,他笑著擠在了西窗下,目前還屬于芳期的臥榻上,垂足坐著。

「有收獲了,高仁寬最近成了熱議人物,漸漸的權場上也有人在議論舊事了,高仁寬不是說趙世翁當初,是想將嫡女嫁給高綞麼?不過有另一種說法,當初趙世翁是想為嫡子求娶高仁寬的嫡女。」

「高仁寬多半說了謊,但說謊的原因,應當是把這起事件跟高蓓聲生拉硬扯上關系,高仁寬當時不是說要是高綞娶的不是曲氏,他就不至于被高蓓聲連累得一把年紀了還要低聲下氣的求人麼?」芳期分析道。

「夫人說得有道理。」晏遲開始月兌鞋,他也想干脆盤膝坐在榻上去︰「我敢肯定高仁寬是說了謊。」

芳期被「肯定」二字引得分了心,沒留意晏遲涉嫌「侵犯」她的地盤。

「我察了一察,高仁寬被彈劾時,大姑姑、二姑姑都已經出嫁。趙世翁有七子三女,兩個嫡子,但三個女兒都是嫡出,小姑姑與何家子是指月復為婚,所以趙世翁根本沒有別的嫡女婚配高綞。反而是趙叔,與高仁寬的嫡女年歲相當,所以當初趙世翁起意與高家聯姻,很有可能是想讓趙叔與高氏女婚配。」

「這又能說明什麼?」

「我從來沒听趙叔說過這件事。」

芳期︰……

她實在想直言︰「晏郎啊,我理解你想察明真相的迫切心情,可是……東平公不跟你這麼個晚輩後生說他的婚戀史太正常了,說了才是不正常好不?」

「你不了解趙叔。」晏遲正色道︰「趙叔是個真君子,倘若當初趙世翁已經與高仁寬有了口頭約定,事後竟因高仁寬身陷險境而反悔,依趙叔的性情,他就算不能因此違抗父母之命,也必然會對高家人懷有愧疚之情,趙叔確然不會跟我一個後輩說陳年舊事,但他肯定會對鐘離師提起。

鐘離師明知道我會為趙叔復仇,且他還曾經替我佔卜過,讓我往成都或許會得契機,要若是鐘離師知道趙、高兩門的糾葛,他絕對不會隱瞞我,這件事我沒听說,只能證明連鐘離師都不知情。」

芳期還是沒想通關鍵之處。

「趙叔不提這件事,只存在一個原因,因為錯不在趙家,根本就在高家,所以婚事的作罷在趙叔看來是理所當然。」

這回芳期終于恍然大悟了︰「這件事也許就是高仁寬陷害東平公的起因!」

「可惜高仁寬那嫡女已經死了,我沒法子從她的身上求證,高蓓聲應當也不知道此事,你翁翁雖說知道……」

芳期心中一緊。

「罷了,宰執公要不想說,我從他口里也套不出話來,還是得撬高仁寬這只蚌殼。」

晏遲說完,干脆往後一倒︰「我怎麼覺得你這張榻,比我那張床要涼快啊,要不然今晚咱們換一換,你睡大床我睡榻。」

芳期看著晏遲在她這張榻上抻都抻不直的大長腿,表示她很想翻個白眼,用此白眼戳穿晏國師的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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