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無一能得寬恕

作者︰剎時紅瘦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你也不用太緊張。」

晏遲看著他每說一句話停頓片刻時芳期都要「雞啄米」式的點頭,原本滿肚子的沉郁都要被忍俊不住的心情給攪散了,甚至連手指都覺蠢蠢欲動,極想伸出去一只撐著某人的額頭,阻止她下意識又想「啄米」的舉動。

「我沒緊張啊。」芳期否定道︰「我好歹是面過聖在天子跟前說過大假話的人,司馬修至多就是個近幸之臣,且這回我還是說大實話,哪里至于緊張?」

她就是有點想不通,涂氏這鬼樊樓的余孽都被她家翁翁給逼死這麼久了,幾件事都已得到解決,做什麼現在又要翻案,且晏遲竟然還料到司馬修會來她這里套口風,那必然又是晏國師在後策劃了,大國師讓黃瓊梅苟活這麼久,為的就是現在派上用場?但今上登基以來,遭受的質疑不斷,自己個兒的皇位還在晃悠呢,有閑心過問她跟鬼樊樓匪孽之間的仇怨了?

晏遲沒有更多的解釋。

司馬修要套芳期的實話,自然是得避開晏遲,所以當次日天子召晏遲入宮後,他才騎著他的金鞍白馬,穿著一身御賜的紫錦金繡靈鷲衣,佩一把可以直入福寧殿而不解系的貓眼鎏金鞘劍,說著是路過順便拜訪晏國師,裝著不知道晏國師今日入宮去了的模樣,被告知主人不在家,他又厚著臉皮說來討杯茶喝。

芳期出來見客的時候,司馬修那把彰顯近幸之臣的寶劍就放在茶案上,貓眼石透出幽綠的光澤,芳期看了幾眼,覺著司馬狀元怕不是想用這把金鞘劍震懾她吧,然而她現在只覺得這把劍花俏得很,跟司馬修還算般配,如果皇帝賜一把同樣的給晏遲,恐怕會被晏國師嫌棄得壓箱底了。

「叨擾覃夫人了,我正巧路過,突生今日與國師把盞長談的想法,雖說听聞府上家人稱官家召國師入宮,我也願意等上一陣。」司馬修起身禮見。

芳期笑呵呵的︰「司馬君閑逛這行頭,還真是耀人眼啊。」

司馬修︰……

他就喜歡這身行頭怎麼了,晏遲不也常穿著御賜的錦衣逛大街麼?一樣都是顯擺,憑什麼覃氏揪著他諷刺啊!

司馬修干笑兩聲,決定不搭理如此無稽的話題,他在路上就想好了措辭,決定以鐘離磯做為涉入的點︰「轉眼又過兩年了,未知夫人可再見鐘離公這老神仙?」

「鐘離公並未再來臨安。」芳期佯作緊張,又趕緊填補一句︰「外子也並未與鐘離公聯絡。」

司馬修︰嘿嘿,這身行頭自有這身行頭的妙處,明晃晃地提示著覃氏我乃天子親信,瞧把她緊張得,後頭那句話分明有假,晏遲哪能不與鐘離磯聯絡?

「官家可不像先帝一心執迷長生之術,也從來無意強留鐘離公在臨安,夫人大可不必緊張,我之所以提起鐘離公,是忽然想起我與夫人首番交談正逢夫人快馬往無情苑懇求晏國師,幸運的是遇見了鐘離公這位神醫,令兄才得以轉危為安。」

芳期十分明顯地松了口氣。

她過了一陣像是穩定心神,才笑道︰「確然如是。」

「我似乎听說,當日針對令兄投毒的婢女,似乎用了極其少見的投毒方式?」

「官家當日也在現場問案,司馬君應當是從官家口中听聞的案情吧?」

「是,官家還說,這種投毒方式似乎與鬼樊樓的余孽相關?」

「可不就是鬼樊樓!」芳期恨恨說道︰「我過去從未听說過鬼樊樓,直至後來接連幾起禍事,連我自己也差點成了鬼樊樓余孽的刀下亡魂,方才听祖父說起原來世上還存在如此一幫悍匪!」

「這樣說,覃相公也知道凶手是鬼樊樓余孽了?」

芳期眼都不眨就把祖父「出賣」了——她相信晏遲的話,當初祖父利用長兄中毒事件意圖嫁禍向進,這行為雖然陰險,不過而今,天子被向進指戈相向,在他心目中向進父子已經不是功臣還是逆黨了,天子當然不至于追究祖父當時「失察」,事後明知「錯怪」了無辜卻也沒有解釋的行為。

向進已經是天子遲早都要收拾的罪逆了,她家翁翁不需要嫁禍。

司馬修順利完成任務,且篤定芳期沒有說假話,于是乎天子也立時召見了覃遜。

覃遜早就得到了晏遲上回托辛遠聲捎遞的書信,信中只有寥寥數語,只不過就「岳翁家眷曾經遇險之事,代不上台面的親戚賠罪」的意思,覃遜就立時明白了晏遲的言外之意,是暗示他將要收拾不上台面的親戚即黃瓊梅了。

這會兒子覃遜根本就不隱瞞他曾經的作為,包括逼著黃瓊梅殺妻,且當日沂國公夫人黃氏也在,涂氏乃鬼樊樓余孽的事他老人家手里尚有人證呢。

羿栩的震怒可想而知!

當福寧殿中只余司馬修,他冷笑道︰「羅榮圖、趙環均已獲斬,三郎你追察到鬼樊樓余孽,尚有罪徒殺人滅口,他們在保護誰?涂氏是鬼樊樓余孽,黃氏乃知情人,晏永對黃氏,世人皆知的情深義重,且慢說晏永如今仍與周全勾勾搭搭,當永盛幣等等事案發生之前,他也的確跟羅榮圖、趙環走動頻繁!!!」

「但表兄剛剛逼令晏無端與晏永並府共居,就鬧生晏永涉嫌謀逆之案……」司馬修仍然心存懷疑。

「這件案子我一直是交你密察,並未告知無端,再則說了,無端若想嫁禍晏永,又何需等到我逼令他屈服于父權之時?三郎,你與無端,無疑我之左膀右臂,你心胸就不能放寬點莫與無端爭鋒?」

司馬修就只能緘默了。

「你帶人,察抄沂國公府,我要確鑿的罪證將晏永明正典刑!」

司馬修應諾而去。

沂國公府被察抄,鬧得鬼哭狼嚎、雞飛狗跳,兩牆之隔的國師府當然也被驚動,芳期不知晏遲去了何處——總之是大早上就沒見這人的人影了,她也弄不清楚是不是因為鬼樊樓事發,才波及到沂國公府,她登上無情樓,俯瞰著那邊的一片混亂,親眼目睹晏永、黃氏被宮衛帶走。

辛遠聲也听說了沂國公府被察抄的事,弄不清有沒有波及國師府,他打听得知一些內情,趕緊登門安撫,這個時候晏遲仍然沒有回家,芳期卻也沒有派遣人手去探听那邊的事,直到听辛遠聲說不僅晏永夫妻、黃瓊梅父子,連晏竑、劉氏居然都被逮捕入獄,她心中才猛然一驚。

「是因罪徒楨謀逆案,司馬修察抄沂國公府,發覺沂國公府秘龕里私藏的兩枚千金印,竟然是羅榮圖所有,羅榮圖家被察抄時,就不見兩入子印,然會錢行有記檔,這兩枚子印在沂國公府被察獲!黃瓊梅業已供認不諱,稱涂氏確然是鬼樊樓余孽,且涂氏死後,鬼樊樓余孽藏匿之處晏永知情,他申辯並不知晏永附逆之罪,以圖自保……但這回罪證確鑿,況怕……黃家與沂國公府滿門都會受到誅連了!!!」

國師府里卻風平浪靜,這當然顯示天子並沒有懷疑晏永的罪案跟晏遲相關。

當晚,天子下令將沂國公府封禁。

梅仁行一家也被逮拿入獄,不過在經審訊後,他們不僅被釋放,連察實為他們所有的細軟財物也一並交還,他們跑來國師府求庇,芳期在這節骨眼上自然不會將他們拒之門外。

晏遲也終于回了國師府,不過又立時被天子召見。

這天,覃遜遣人來請芳期回府,他告訴孫女︰「官家已經察清了涂氏等等同黨的行蹤,只除了張鶯歌的父母仍然匿逃,落網的罪逆對晏永、黃氏曾經窩藏包庇他們的事供認不諱,雖然都堅稱沒有附逆罪人楨,不過……官家已經下令把晏永、黃瓊梅滿門處死。

當然,眾所周知晏永與無端父子早已反目,且官家似乎還察實了晏永曾經意圖殺子的罪鑿,所以宣告晏永之罪不涉無端,且晏永為父不慈意圖殺子,與無端早已斷絕父子之義,你們肯定能安然無事,況怕連服制,都沒必要。」

晏永和黃氏的死活芳期根本不在意,但她卻心驚于晏竑也被波及︰「晏四郎肯定與此案無關……」

「期兒!」覃遜一激動居然喚了孫女的閨名︰「你還不清楚麼?晏永之所以落得這般下場全是無端策劃,自來謀逆之罪,成年子弟無一會得寬敕!況且晏竑還是沂國公世子,他必須被處斬!」

晏竑是沂國公世子,可晏竑之所以是沂國公世子,是她……是她帶的話,是她告訴晏竑晏遲只容許沂國公的爵位由他繼承!!!

則等芳期渾渾噩噩地回到國師府,冼氏就撲上來抓著她的肩膀直哭︰「三郎婦,這該如何是好?薇兒那傻孩子竟然去了大理寺,她、她、她……這傻丫頭竟然說她雖說跟晏竑並無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如果晏竑有罪她也有罪……」

芳期怔怔看著冼氏,心里一片冰涼。

那個傻女子,因為愛慕所以連性命都敢舍出了,晏竑無辜十六娘更加無辜,晏遲為什麼不肯放過晏竑?他應當清楚的,晏竑從無助紂為虐,他也承認晏竑對他不懷惡意,他布局,讓晏竑被冊世子,他從來沒想過原諒晏竑。

而我……

被利用了,這一次同樣是幫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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