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04章 拜門會郎

作者︰剎時紅瘦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一家人,唯有晏竑一直沉默著,直到晏遲擺明了下逐客令的意思,他才上前禮揖︰「竑恭祝三哥、三嫂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芳期覺得比上回見,沂國公府這位少年郎眉宇間今日凝結了憂愁。

午飯時,芳期終于見到了晏遲的姬人們,不出意料的是由趙娘子「率隊」,出乎意料的是芳期居然見過趙娘子了。

她的第二個任務目標,原來就是在溫大娘家中,因為鄂將軍化險為夷赴晏郎之約,結果沒法交出莫須有名單,那回跟在晏遲身邊的女子。

一頭秀發以及得體的著裝不俗的氣度,讓芳期印象深刻。

除了趙姬之外,其余姬人舉止都有幾分輕挑浮浪,應如晏遲所言,她們都是那些意圖攀交之流送進金屋苑的美人,應當均為女伎。

今日有晏國師在座,這些姬人當然是不敢挑是生非的,所以雖則是媚眼兒暗飛,但話都不多。

芳期沒在人群中發覺經她點撥調配香藥的美人。

等姬人們都回去無情苑後,她一時心血來潮還問起來。

晏遲想半天︰「那女伎是越國公送的,頭腦不大好,野心還挺大,有次對阿瑗冷嘲熱諷,我知道後就把她遣還越國公了。」

芳期轉身就去收拾清歡里的小廚房,不敢再問那美人的事了。

再然後做的一件事就是熟悉清歡里的僕婢,貼身服侍晏遲的婢女,一個叫去憂,一個叫罷愁,她們的父母過去都棲身于無憂洞,另有個僕婦白媼,統管郎主院中事務,另外就是些掃灑、生火、跑腿的粗使丫鬟,人事比芳期想象中倒是簡單。

徐娘是國師府的內管事,她雖不住清歡里,但儼然是個隨時需要隨時到位的人物,當這時,她是毫不在芳期跟前諱言晏遲的習慣了。

徐娘對于主母居然不沐浴就安置的行為很是震驚︰「郎主六識過人,他人身上但凡有點異味,郎主都覺燻鼻,故而家里的僕婢,只要是可能接近郎主的,都不能違背日日洗發沐浴的規條,所以金屋苑的姬人們但凡獲召喚,寧肯不描眉不點脂,都得沐浴後還要在體膚上細細撲幾層傅身香粉,才敢往郎主跟前去。」

芳期耷拉著唇角︰「我擔保昨日我身上其實一點異味沒有,是晏郎自己心里有障礙。」

「夫人可不敢跟郎主計較,這一件必需得順著郎主,有一回金屋苑里的女伎,她本是會一口好趣話,郎主還算肯使她待客,悶極無聊時,偶爾也跟她謔侃一番,有回冬季,女伎不防郎主會在下雪天喚她侍奉,一晚上偷懶未沐浴,次日以為這麼冷的天無甚妨礙,還特意換了件燻過牡丹香的衣裳,人還沒到郎主跟前呢,郎主就察覺她身上的異味,立時遣退,鬧得送這女伎的官員還特意來陪禮告錯。」

芳期忙點頭︰「我要是因為沒沐浴結果被休,這樂子可鬧大了。」

的確不能觸晏國師這忌諱。

又問徐娘︰「晏郎日日睡得都遲?」

「是,郎主尋常又不會去上早朝,安置就只憑意願了。」

「那晚上肯定得準備加餐吧?」

「夫人想得周道,郎主確然多數時候都是用四餐,因著是練內家調息吐納的功夫,飲食飯量確比普通人多些,要是不宴客,一般只在晚間小酌,可要是夫人親自下廚烹制的菜肴,郎主回回都得飲酒。」

「那我可得少下些廚,嗜飲傷身啊。」

「夫人且放心吧,郎主是練武之人,根底比普通人好,且郎主飲酒自來也懂得適量,夫人可別找借口躲懶,夫人能常給郎主做幾餐美食,咱們下人當值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晏郎的脾性肯定不好。」芳期下定論。

徐娘嘆一聲︰「這話夫人又說對了,除了對四娘子外,旁人言行哪怕有一點不讓郎主順心,郎主惱怒起來,肯罰責還是好的,就怕干脆遣退,不肯半分姑息。」

「這麼懸心,倒不如被遣退更好。」

「郎主性子雖冷 ,但肯厚待下人,且但凡是在主家棲居的,不管那些姬人,又或是僕婢,其實處境都有艱辛處,離了主家根本就別指望有更舒坦踏實的日子過,就說那位因沒沐浴被遣退的女伎吧,一直都靠旁人蓄養,沒有自立的根本,被遣退後只好再投靠舊主家,但舊主家因著她觸怒了郎主不肯再收容,女伎只好听官媒撮合,嫁了喪偶的鰥夫,而今餐餐只有粗茶淡飯,人都憔悴得不成樣。」

「那除了沐浴之外,晏郎可還有別的忌諱?」

「郎主最惡的就是多嘴多舌愛打听的人,僕听從郎主差遣這些年,算知道郎主的性情,郎主待僕也很算寬容了,但僕都不敢打問郎主的舊事,只是偶爾听四娘子說起,曉得郎主過去在沂國公府受過不少苦。」

「關于這一件事,外頭其實流傳開不少議論的。」芳期並沒想著打問。

但這天系統卻突然發布嶄新任務——

偏還是讓芳期弄清楚晏永、晏遲父子間的一應過節,給出的提示是可以說服晏竑相助。

芳期︰怎麼是晏四郎?那呂博士給出這樣的建議基于什麼道理?

小壹︰親,趙四娘顯然知道沂國公府的舊事,可您一時半會兒還無法同趙四娘建交,所以不能直接向趙四娘打問,又不能直接問晏遲他為何就過不去這坎,視晏永這親爹跟仇敵一樣,國師府的人沒法給親幫助,只有指望沂國公府內部泄密,我今日就感應到了,從晏永到晏惟芳,就只有晏竑對您是真心禮敬,把您當個嫂嫂看待,我把這消息回傳呂博士,她才有這樣的判斷。

芳期有點想不通打听清楚沂國公府的舊事,對建交趙四娘有什麼幫助,更想不通如何關系到大衛的社稷存亡了。

但她不想鬧清楚這些瓜葛聯系,因為如何完成任務就已經足夠她傷腦筋了,再刨根問底,真活應一句自找麻煩。

這天晚上,晏遲自己在清歡里的某處齋房里看書,沒強求芳期陪她閑聊,芳期早早沐浴安置。

她還將外室的布置稍作了改動,把軟榻移去了挨著門擋的牆角,前頭擋面畫屏,尾側置一立櫥,她人能從畫屏另一側留出的空間入內,這樣就在外室形成了一個半隱蔽的地方,晏遲進進出出的就看不見芳期躺榻上的睡姿,如此兩人都更自在些。

晏遲對于這樣改動沒有異議。

只是進內室之前,沒忍住問了值夜的三月一聲︰「夫人今晚沒躲懶省了沐浴吧?」

得到「已經沐浴」的答復,且他也確然沒有察覺任何異味,晏遲才終于放心推門而入,靠坐在那張寬大的喜床上,他一時間還並沒有睡意,干脆練了一練當鐘離磯死心後,另教給他的一套內家功法,他很快就安靜了心思,然後就听聞了外間傳來的一句疑似囈語。

晏遲的眉梢輕輕浮動了下。

奇了怪哉,丫頭做了什麼夢啊?做什麼喚「趙娘子」,這趙娘子是指阿瑗麼?他要沒記錯的話,覃三娘見阿瑗僅僅兩回吧,說話加起來都未夠十句,這就入夢了?

又听一句「晏四郎」,晏遲︰??!!

別不是黃毛丫頭對晏竑一見傾心了吧!!!

晏遲就有點無心練功了,他只凝神听芳期還有什麼囈語,卻一個字都沒再听到,所以當次日,清早醒來,芳期就被晏國師給堵著問︰「你昨晚夢見什麼了?」

「沒做夢啊,前晚就沒睡足,昨晚一覺睡得酣深。」芳期覺得今日要不是得行拜門禮,她能睡到日上三竿。

芳期懵懂無知的仰著臉,她對上晏遲半垂的眼楮,很確定︰「半個夢都沒有做。」

晏遲就覺追問不下去了。

按大衛禮俗,新婿往岳家拜門時,有官職的得著公服,該盡情顯擺榮達,晏遲也趨從流俗,把他職比一品的紫錦袍,御賜的金玉帶,玄底銷金錦綬,穿著整齊,這一身公服,多半是六旬往上的高官重臣才有資格服享,所以大衛俗語有玉郎簪花、老翁掛錦一說,年輕的官員多半是依流俗簪花,等熬成可以服紫掛錦的品階,已是垂垂老矣再無簪花的風流情致了。

晏遲是個例外。

他這身披掛,卻還佔盡了拔萃的容貌氣態,往烏騅一坐,權貴公子自然吸引一路艷羨,芳期今日不得不坐車,隔著窗紗,隱約看見晏遲乘馬行于車外,居然都有點與有榮焉的感覺了。

要不為什麼榮華富貴能讓世人孜孜不倦的追求呢?虛榮心是最易得的「毛病」。

貴婿拜門,覃翁翁下令大開正門相迎,國師府的車輿剛拐進街口,就有在這兒「望婿」的僮僕一溜煙兒撒腿跑回去報訊,擁在相邸門前「看拜門」的閑人就開始起哄,等著縛了紅羅巾的竹筐抬出來,撒喜錢「答鄰」,這時他們都紛紛說著賀喜的話,大聲夸贊晏國師是個東床快婿。

覃澤卻是不需報訊,已經等在大門外,在他身後還有覃治、覃淵兩個少年。

婿稱拜門,女方家卻稱會郎,今日得廣設華筵,款待新婿。

晏遲心情很好,因為溫大娘的廚藝他是認可的,覃相公應當會準備鵪子水晶膾,這是溫大娘的拿手菜,雖說芳期是得到了真傳,可她卻不常做,晏遲對「廚娘」一慣極其包容,他不愛點菜,願意听憑「廚娘」當日興趣。

廚娘得心情愉悅,烹飪出來的食物才能體現最佳水平。

這時賓客其實還沒到,晏遲先見岳家親眷。

覃遜跟老夫人著新衣,受新人親拜,老夫人的目光在晏遲飛揚得意的面龐,以及腰上金玉帶上稍作停駐,心里冒著酸水,因為被老夫人引以為榮的王、高二族,其實已經許久未曾招得能與晏遲比較的貴婿了。

老夫人覺得假使換作四孫女得此幸運她恐怕都會開心些,但偏偏得幸的是她最看不上眼的一個孫女。

「三孫婿,吾家女孫未經教嚴,還望三孫婿多擔待著。」這是女家尊長常說的一句客套話,不能表示老夫人含酸,但老夫人懷著酸溜溜的心情來說,就覺得心里仿佛好過些了。

「老夫人過謙了,三娘被教導得很好,遲甚慶幸能娶賢婦。」晏遲拋給芳期一個情意綿綿的眼神。

許是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作態,芳期竟也不覺晏國師這畫風詭異滲人了,悠悠地再拋回去個情意綿綿的眼神。

這下連曲氏的心都跟著冒酸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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