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90章 用死亡嫁禍

作者︰剎時紅瘦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高蓓聲看來,她是被王氏母女兩個連累了。

最嚴重的後果就是認了貴妃做義母,結果莫名觸怒官家,不但沒有絲毫益處反而受到牽連,但王氏貿然在舊歲冬至宴時意欲謀害辛五娘,以及樁樁件件蠢事做下來,直至鬧得自己聲名狼籍,這必須也會危害她的名聲——因為臨安城中的官眷,無一不知王氏待她頗為看重,過去時常帶她赴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些無知的婦人會抱定此一觀念。

還有覃芳姿,行事更加沒有章法,她已經嫁了人,對丈夫卻是如此凶悍,比多少惡婆母苛責子媳竟有過之而無不及,彭家婦雖說不敢誹責覃芳姿,但彭家的僕婦看在眼里,這麼多張嘴出去亂說話誰能管得住!

是王氏母女,連累了她的聲評,所以就算有老夫人出面,周皇後因為流言蜚語竟不肯為她盡力!!!

高蓓聲儼然忘記了,王氏種種作為之後,其實都有她的唆使,她甚至差點就做了謀害辛五娘的幫凶,多得覃相公那天沒讓她出席冬至宴。

覃芳姿听高蓓聲的話大覺刺耳,眉毛一挑就惡語相向︰「高蓓聲你裝什麼文雅呢?誰不知道你是什麼貨色?你是沒賤人賤人的掛在嘴巴上,實則卻恨不能把覃芳期碎尸萬斷,粗鄙?你也配說我粗鄙?!」

高蓓聲眉頭蹙得更緊了,好半天才恢復平靜︰「我是為二妹妹著想,如今相邸里已經不再是大世母執管中饋,二妹妹仍然口無遮攔,這些話傳到姑姥爺耳朵時,二妹妹覺得如今你與三妹妹的份量,在姑姥爺心目當中孰重孰輕?」

「高蓓聲,你哪來的資格在我面前指手劃腳,更沒資格嘲笑我比不上那小賤人!我到底還姓覃,不像你,只不過寄人籬下。你莫不是以為自己當真是名門閨秀,才貌無雙吧?晏遲要是真對你有意,何至于這短短一載都等不了,晏遲可是親口說了,是他先有意于小賤人,小賤人一直推拒,如今小賤人好不容易松了口,晏遲才迫不及待讓官家賜婚,他願意給小賤人這般體面和榮光,可見根本看不上你。」

「二妹妹到底是希望三妹妹得繼續榮光呢?還是更希望三妹妹不得善終?你在我面前逞口齒之快,難道就能反敗為勝?」高蓓聲著實難忍覃芳姿的愚狂,她垂下眼皮,一臉的淡漠︰「晏郎怎麼說,別人能信,二妹妹也能相信麼?三妹妹是怎樣糾纏晏郎的二妹妹沒看見?三妹妹是得逞心願了,但她能得逞的關鍵,是因有姑姥爺鼎力相助。」

不像她,身後站著的是王氏母女兩個豬隊友。

「我的事,二妹妹就不用操心了,二妹妹還是往別苑去多多安撫大世母吧,畢竟,倘若大世母再有個好歹,二妹妹還能指望誰呢?」高蓓聲起身,睫毛縫隙里,透出顯然的鄙夷︰「二妹妹是姓覃,可你已經為自己的祖父厭恨,連你的兄長也對你不屑一顧,我尚且能寄人籬下,但二妹妹日後恐怕……連寄人籬下的機會都沒有了。」

覃芳姿看著高蓓聲轉身離開,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芳期知道了覃芳姿往眾安橋別苑去的事,她懶得搭理,橫豎王氏就算是想破釜沉舟孤注一擲,也勢必不會連累一雙子女,肯定會在行動前把覃芳姿支回彭家,覃芳姿這一去,反倒像陰謀詭計的號角,當她離開別苑,號角便正式吹響。

覃芳莞的生忌是七月十九。

這天覃澤被叫去了別苑,他開始有些不明所以,還以為是母親突然患疾,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膽的。

桃葉已經大月復便便,眼看近期便將臨盆,她這幾晚上睡得都不安穩,既盼望生產的一日,可又擔心會出現意料之外的變故,昨晚桃葉忽然說︰「婢妾忽然理解了大夫人,當母親的,誰不疼愛親生子女,不是大夫人至今不承認毒害大郎的真凶是涂娘子,是大夫人害怕,她不敢正視大郎是因為她輕信外人,才險些遭遇不測。」

覃澤至今仍然無法理解母親數番企圖加害三妹妹的狠辣無情,但他必須正視母親對他的愛護,母親于很多人而言是個惡毒的人,但母親的確是他的血緣至親。

所以他做不到對母親不聞不問。

可是在母親面前,他會覺得壓抑,最真實的情感竟然是想避開,這也沒有辦法自欺欺人。

眾安橋別苑是在清湖河畔,內里有一片桃林,但這個季節並無芳朵可賞,碧葉間,唯有青果依偎,覃澤先听聞的是琴曲哀哀,如斷續的泣訴,從桃林深處不知哪個確切的地方傳來,他忽然就不敢前行了,站在斜陽里。

「大郎,夫人還等著你呢。」身後傳來蔣氏的摧促,覃澤下意識轉身去看這個僕婦。

蔣氏今日穿著白衣白裙,襯得膚色黯淡無光,覃澤莫名覺得這僕婦像是某種凶兆般,讓他再次想逃離。

但他當然不能轉身就走。

覃澤終于看見了桃林深處的一座涼亭,原來撫琴的人是他的生母。

發上珠釵,月白子,同樣是縞素的著裝,專注的撫琴,神情如琴聲哀切。

他往過去,步伐沉重,有一種恍如置身暗林險崖的錯覺。

王氏終于讓琴弦安靜,短促的余音里,她抬頭看著自己就快為人父的兒子。

「澤兒,我從來沒對你提起過你的長姐,她叫芳莞,她要是活著,今天是她歲滿三十四的生辰。」

覃澤並無震驚。

母親的確沒有提起過,但他知道他有夭折的長姐,還有兩個未足歲就病亡的哥哥,他甚至已經知道了長姐的遭遇,但他不知道今日竟然是長姐的生忌。

「母親節哀。」他只能這樣安慰。

「你以茶帶酒,就當祭拜莞兒了。」王氏指了指一杯清茶,輕輕闔目︰「莞兒沒見過你,也沒見過姿兒,她要是活著一定會待你們親睦無間,她跟你其實很像,是好孩子,可我那時並不是多麼關愛她,因為我沒想到我會這麼快就失去她。

莞兒是我最愧對的孩子,我對她忽視太多了,她之後我先有了幸兒,但幸兒先天不足,不久就夭折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懂得節哀順變,莞兒安慰我,我反而嫌煩,我不想分心照顧她,所以堅持把她送去做帝姬伴讀,她不願意,但我硬是要她順從,她到底不敢違抗我。

所以澤兒,其實害死莞兒的人算我一個,這麼多年以來我都在後悔自責,錐心刺骨恨不得我能代替莞兒去死!有那麼些年我以為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因為我是害死親生女兒的凶手,上天會懲罰我,讓我死後沒有親生子女送終,這就是自遺其咎。」

覃澤不忍听母親這番自責的話,他終于靠近,握住了母親的手︰「阿母,阿姐不會怪你,你這般悔愧這般傷心,阿姐的魂靈有知才不會安心,我和二妹妹會代替阿姐孝順你。」

「你阿姐是不會怪我,你阿姐埋怨的人應當是萬儀帝姬。」王氏臉上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

因為她看見覃澤已經喝了那盞茶。

覃澤被王氏忽然改變的態度嚇得不輕,下意識就想抽回手,但王氏卻把他的手緊緊拉住了。

「該死的應當是羿氏,是羿氏的君王沒有護住開封,讓遼人攻陷國都,所以萬儀帝姬理應被遼人奸/辱,被遼人虐殺,這是她該得的報應!不應由你姐姐去承擔罪錯,你姐姐死得那麼慘,萬儀活該給她陪葬,今天我就會送萬儀去死,她早就該死了,該下九泉跪在地上向你姐姐陪罪!

澤兒听好,是我請的萬儀來,拜祭追悼你姐姐,但蔣嫗突然刺殺萬儀,你見突變,奮起救護萬儀,但你本來就體弱,被蔣嫗打暈,遲些我會在你的額頭造成撞傷,你放心,阿娘有分寸,不會讓你傷重,就是輕傷,很快你就會痊愈。」

覃澤又驚又急,但他竟然無法掙月兌王氏的手,這一刻他恨透了自己的無能︰「阿娘,不是長公主的錯,阿娘萬萬不能加害長公主啊,蔣媼也絕對不會行為此等惡行!」

「她會。」王氏彎著嘴角笑︰「我把所有的財物都給了她的女兒,她的女兒和外孫從此就能過上養尊處優的日子,且她也不敢不听令行事,因為她跟我一樣,已經殺了太多人。」

覃澤茫然地盯著蔣氏,卻見僕婦一聲不吭。

瘋了,都瘋了,他的母親瘋了母親的僕婦也瘋了,她們怎麼敢謀刺長公主?!

「在遼國,蔣媼幫我拐來許多女子,她們有的被蕭禪任喝干了血,有的蕭禪任看不上,就被我送去陪伴你姐姐了,她們跟你姐姐一樣,都是被遼人辱殺,遭遇一樣的死魂同樣不能超生,有她們相伴你姐姐才不會覺得孤單。」

覃澤如遭雷擊。

這道雷生生將他劈進了萬丈冰淵,他周身每一個毛孔都注滿了森涼,他難以置信自己的母親手上竟染滿了無辜女子的鮮血,他覺得自己也快瘋了,他是惡魔之子,早就該入修羅地獄。

「別厭恨我,因為我今天也快死了,我會帶著萬儀去見你的姐姐,你恐怕會受逼問,但澤兒不用怕,因為蔣媼很快就會落網,她會供訴,是你祖父指使她殺人,我跟你是為護長公主,一死一傷,你只要按我的說法自辯,不會受到牽連,覃氏滿門只有你跟姿兒不會受到牽連。」

覃澤覺得一股濃濃的倦意襲來,他方才意識到那盞茶水里應該下了讓他短暫失去意識的迷藥,但咬著舌尖拼命讓自己清醒,反握住王氏的手︰「阿娘,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不會成功,沒人會信蔣氏的供辭……」

「會信的。」王氏仍然在微笑︰「你的祖父一直和求全堂的人有聯系,求全堂是遼國的細作,蔣氏會交待求全堂藏身之處,這就是罪鑿!遼人不願讓萬儀和親西夏,不願眼看著衛國和西夏結為秦晉之好,所以下令你祖父挫毀和親之事,你祖父想嫁禍于我,沒想到蔣嫗落網,蔣嫗受不住嚴刑逼供,只能交待實情。」

覃澤腦子里漸漸糊涂了。

最後一縷清醒的意識,是天崩地裂萬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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