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37章 執迷不悟的王氏

作者︰剎時紅瘦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鐘離公還請擔待,郎主確然還不曾起身。」

當這天,徐娘也不知是第七回還是第八回用這話阻攔鐘離磯要見晏遲折要求時,鐘離磯終于被磨盡了耐心,他揪著自己的胡子,笑眯眯地略彎了脖子︰「小娘子,老夫掐指一算就算出來晏小子早就著裝整齊了,快別讓他再繼續矯情下去,這麼憋著可得連晚飯都錯過了,他氣得連早飯、午飯都沒吃的吧?」

胳膊一伸,就把徐娘撥去了一邊兒,直闖進房門,果然瞧見晏遲「整整齊齊」的坐在一張矮塌上,霜眉冷眼的瞪著他。

「好徒兒,快別惱火了,我是早听徐娘說起相邸有個覃三娘,廚藝好得驚天地泣晏郎,我一听,好個覃三娘,竟能將我徒兒這麼挑剔的舌頭都能征服嘍,上佳廚藝豈容錯過?就沒想周全,一口就答應去救人,這下累得徒兒你不好向天子交待了,我的錯我的錯。」

晏遲越霜眉冷眼了。

「我有什麼不好交待的,羿承鈞又不是不知道老頭子你對我有活命之恩,知恩不報無異狗畜,我要是狗畜重用我的他成啥了?」

還叫老頭子,說明火沒消。

鐘離磯陪笑道︰「皇帝這樣在意我,無非是因為我曾經鐵口直斷他能君臨天下,讓他下定決心稱帝,他卻不知,我哪有那大閑心卜算一姓興衰啊,天下興亡實則都和我無關,當初都是因為東平公一直相托,我才‘鐵口直斷’,其實當年那樣的情形,真不知他瞻前顧後個什麼勁,羿姓就他這麼個帝子了,又還有東平公等等志士甘心輔佐,稱帝明明是水到渠成。」

「老頭子你听好,羿承鈞雖迷信羽士玄道,可你的本事太大了!你要不為他所用,難保他不會生殺心!在他這樣的人眼里,其實沒有什麼天下興亡,有的只是一姓權勢,如果你讓他知道羿姓江山不久將崩,他必定會強留你在臨安,否則早晚都是衰敗,你又不願保他一姓繁盛榮華,你便是真神仙,他也未必不敢殺。」

鐘離磯這才正色道︰「我知道你是在擔心我,不過我比你小子多活這麼長,哪能還不如你小子諳識人心叵測?放心吧,我能跟他們周旋,也保證不會壞你的事。就一件,燕趙將有大禍,這你也卜察得知,你是真沒打算諫言,讓天子救燕趙百姓出水火?」

「你不是不管天下興亡麼?」晏遲的神色依然冰冷,不過倒沒再稱師父為老頭子了。

「我不管,但你當管啊。」鐘離磯越發正色︰「我是出世之人,你是入世之人,且你要為東平公復仇,必造殺孽無數,雖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可是三郎,殺孽會增戾氣,戾氣會改運數,這些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倘若背運之時,得道者總比失道者更有機運,從前種的善因,日後即收福果。」

「趙叔種的善因還不夠多嗎?可他有什麼福果!」

「晏遲,阿瑗如今能得你照顧,就是東平公的福果,還有而今仍有你記得替他報仇血恨,又怎能不算福果呢?」

晏遲垂眸,仍然不置可否。

鐘離磯知道他若能輕易想通,也不會形成執怨了,並未再多勸說。

「我從覃三娘那兒賺了三餐飯,到時你和我一同吃。」突然就轉移了話題。

晏遲心里那口氣險些沒緩過來︰「多出息啊,你幫了她這麼大的忙,才三餐飯?」

「害她兄長的凶手,三郎應該知道吧?」

「我哪知道?」晏遲實在想翻白眼了。

鐘離磯也不管晏遲耐不耐煩听,他反正是把昨晚的耳聞目睹都說詳實了,然後斷言︰「這下你知道了吧?」

「鬼樊樓的伎倆。」晏遲目中寒光一掠︰「涂氏。」

「這回總不怨我多管閑事了吧?」

「你的確是在多管閑事。」晏遲一點都沒有消氣的模樣,反而還把眉毛都立了起來︰「詭術毒書上到底多少記載流露外泄,連鬼樊樓里的鼠耗都學諳了不下九條,鐘離家到底怎麼保存的?」

「這你可不能怪師門!」鐘離磯頓時也急了︰「詭術毒書又不一人寫成,是集錄,原就為師門先宗采編匯納而成,鬼樊樓里的人,本就不少起自陰流邪道,他們會這些伎倆怎麼是師門泄露外傳呢?」

「涂氏這樣的鼠耗,抬腳就能踩成肉泥,怕是連覃遜都沒放在眼里,不過覃三娘人沒那麼笨,這回又先後得師父及常映提示,她應該也鎖定了涂氏,她要是能先收拾了……」

「徒兒可免髒了腳。」鐘離磯如釋重負,很好,這小子終于肯稱我為師父了,今晚又可以拉著小子去逛西湖了,香市上各色千層餅、雞絲面、筍肉饅頭可好吃了,昨晚他還沒來得及嘗雜嚼呢,听說今晚涌金門的灌肺會來錢塘門設點,配著宋五娘的魚羹……今晚的香市相當有逛頭啊。

但鐘離磯的美好願望到底落空了。

他剛說出去逛香市的話,徐娘子就入內稟報太子來訪。

這下子晏遲的氣總算消了,他整理整理本就整整齊齊的衣著,很討打地伸過來一截脖子︰「師父,這就是所謂的種因得果,報應不爽吧?」

太子來前,已經見過了司馬修,所以今日頗有些來者不善的意味。

「鐘離公難得入世,要非是昨晚……」

「殿下,遲確然是有意相瞞師父來臨安一事,若非師父多管閑事,遲不會上稟官家,更不會驚動殿下。」

太子一長篇月復稿作廢,半天說不出話來。

「師父乃出世修行之人,等閑不願多問世事,這回來臨安,為的是捉遲回山,必定是會拒絕官家款留的,遲到時左右為難尚且事小,可要是官家下令讓殿下款留殿下又未辦成……」

「鐘離公既懶問世事,為何昨日卻偏答應相助覃三娘呢?」

「怎麼司馬修沒告訴殿下嗎?能為什麼?為了貪吃這毛病啊。師父又不是真神仙,還得食人間煙火,故而山中數載,人間幾月,為的就是彌補數載饞欲,師父這回把我捉不回去,總之也不會空走一趟就是了。」

「宮里如此多的美食,鐘離公應當會覺滿意了。」

「殿下糊弄誰呢,宮里的能叫美食?」晏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

太子︰……

「這樣說起來,連我對覃三娘的廚藝都不無好奇了,有心想等覃三娘報償時,也來蹭一餐飯。」

「這事好說。」晏遲根本就不過問鐘離磯的意見,事實上這時也只有他出面應付太子︰「遲知道殿下今日的來意,也努力說服了師父入一趟宮,與官家敘一敘舊,殿下該如何稟報,便如何稟報就是了,便是官家因此怪罪晏遲,也是晏遲應受的。」

太子明白這是晏遲賣他的一個人情。

鐘離磯不願面聖,晏遲有意相瞞,結果是他偶然知情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服了高人應酬世務,對于皇父是純孝,對于鐘離磯而言,也是精誠所致金石為開。

這下子太子又覺得是司馬修心胸狹隘了。

晏遲行事一貫如此,雖不是事事順從于君的純臣,可天底下根本就不存在這樣的純臣,狸貓還有鬧脾氣不服馴管的時候呢,何況于人?好的是晏遲行事尚有分寸,且主張固執都顯現于明面,圖的是情而非是利,這點就很難得。

太子心滿意足,于是留在無情苑和鐘離公師徒大快朵頤,很真誠地贊道︰「晏郎宅里的廚娘,手藝也的確不輸御廚了。」

「殿下這舌頭……」晏遲覺得不要也罷。

又說王夫人,便是眼見著覃澤當真已經月兌險,情緒不再崩潰,但始終堅信投毒的人必然就是芳期,她竟然沖覃澤道︰「孽障的詭計瞞得住別人瞞不過我,她恨我,恨不得我死!我死了她還不滿意,她想把我們母子三個都害死!她投毒,串通那游醫替你解毒,你就會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她先看我們母子相殘,最後再毒殺你!」

覃澤很擔心王夫人,因為他覺得他母親也需要鐘離公的診治。

連老夫人都覺得王夫人是在無理取鬧,卻只有覃芳姿和高蓓聲覺得王夫人洞悉的就是真相,她們兩個齊心協力的煽風點火,覃芳姿完全沒有留意王夫人日漸瘋狂的言行。

蔣氏看著著急,這天勸了一勸兩個少女︰「夫人這段精神本就不濟,又為大郎這樁險殃一鬧,神智難免越發緊張,兩位小娘子還當勸撫著夫人,就莫再……火上澆油了。」

「蔣嫗是在指責二妹和我了?」高蓓聲立時拉下臉,高抬下巴︰「什麼叫做火上澆油?在我們高家,可從來沒有嫡母不能教管逆庶的規矩!覃三娘陰險跋扈,姑姥爺本就不該姑息縱容,我是為大世母打抱不平,二妹更是為了護母不受鄙欺,反倒是蔣嫗,你孤寡無依,雖是良籍但要是離了大世母還怎能安身立命?!主辱僕死,蔣嫗可得牢記一個忠字!」

覃芳姿也把蔣氏橫眉冷對︰「阿娘精神不濟?阿娘哪里精神不濟了!高姐姐說得沒錯,就是你們這些奴婢各懷私心,都想省事一點都不為阿娘著想,才由得覃芳期這般欺辱阿娘及我!」

蔣氏被罵得一個字都不敢駁,心里卻越發為了大夫人著急。

大郎不是不孝,但大郎並不是千依百順的性情,二娘呢,雖還肯听大夫人教管,只性情也太……不,是腦子太蠢笨,還有那高小娘子,簡直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真不知高、王二族說是世宦名門,怎麼出來的女子一個比一個還要愚狂無知!大夫人此時的情緒,可已經十分危險了,再被這兩位刺激下去……

她一個孤寡之人,活到哪天算哪天原本也不用為日後擔心,可她真為大夫人擔心啊,就怕是從前的那些事都瞞不住,連個葬身之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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