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93章 王夫人的反擊

作者︰剎時紅瘦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無論內心里是多麼的憤慨,但芳期卻不敢摞挑子,非但不敢摞挑子甚至還不能承認自己壓根沒有考慮過計劃,只好飛速運轉頭腦應付祖父大人突如其來的考較。

「這等大事,翁翁當然不放心听我一個黃毛丫頭的設計,所以兒也不說亂出主意會有妨礙的話了。」

這是一句廢話,為的是給她自己爭取時間。

覃遜也不著急,他當然看得出來自家這個懶孫女根本沒有想過由她設計景福全,不過若有急智,倒也並無必要事事運籌帷幄,就隨手拿了本書看,裝作听不听其實都不打緊的模樣。

但芳期這會兒可不敢松弛,她想祖父起初應當不夠耐心听她先一番長篇大論,得揀要緊的說,更何況就算長篇大論她一時也沒法編造出來。

第一件要緊的是︰「景福全的獨子便是他的軟肋。」

覃遜挑了挑眉,顯然是贊同的意思。

芳期于是有了幾分底氣︰「抓住這一軟肋,就能證實景福全與馮萊確有勾聯。」

「證鑿呢?」覃遜難得的開口詢問了。

「翁翁要坐實景福全的罪行,何需證鑿?翁翁還怕找不到幾個舊宮人?翁翁需要的,無非是個為何關注這起事件的說法,但兒在晏郎山館及田莊,確然目睹過兩起相繼發生的事件,翁翁為謹慎故心生關注也就成了理所當然,另外需要的就是,造成景福全那獨子先露出破綻。」

芳期自己其實沒有多少把握,但覃遜覺得她還算條理分明。

便揮了揮手︰「好了,你這時被逼出來的計劃也不夠細致,我給你兩日時間就按你剛才的框架構想完整。」

芳期︰???

听上去她算是通過了考驗,但祖父真要按她擬定的計劃實施?!

芳期頓時覺得壓力山大,一回到秋涼館,便往榻上一倒,捧著腦袋連連地唉聲嘆氣,就連六娘听說她終于回了相邸,拉著五娘來「串門」芳期都有些無心應付了,到晚間,她才把小壹給喚了上線,想問問系統能不能給她一些提示。

「我的程序里並沒有關于景福全的提示,不過小壹覺得宿主您不需要太有壓力,橫豎你的計劃不可行,覃宰執也不可能明知有坑還去踩一腳,又就算宿主您制定出天衣無縫的計劃,覃宰執也不會給您多大好處,所以輕裝上陣吧,要能讓您祖父大人滿意固然好,就算無法讓他滿意也不會造成任何損失。」

芳期第一回覺得自己還真被系統給安慰到了。

兩日後,芳期上交答卷,她倒也不知祖父是否覺得滿意,因為覃翁翁只有一句話︰「你這字也寫得太難看了,上回我摩你筆跡,可把我難得整整耗了兩個時辰。」

芳期︰……

要問祖父大人何時何故摩她筆跡,不要苦苦追思,因為那件事情的「遺禍」還沒有完全過去,可不就是利用她空手套晏郎嘛,翁翁設計她可設計得真周密,難怪當初她覺得那張信箋上的字跡這麼眼熟呢!

只不過,要是翁翁知道設計得如此周密,結果卻被她給出賣了……

翁翁相比起晏冰刀來,無疑是更加可怕的人,至少在嫁人之前這個秘密絕對不能暴露。

臨安的末伏還真是比富春熱上不少,芳期因為天暑,午間在秋涼館都睡不著午覺了,而今年因為閏月的關系,末伏相比往年又長上一些,縱然芳期是個醉心廚藝的少女,這幾天她也沒有往皰廚跑的興趣了,只是為了「聯絡」溫大娘,遣八月去送了幾種她親手配制的香藥,這些香藥味息都清涼得很,但卻並不輕淡,用來燻衣可經久不散,溫大娘在過去暑熱時就是用慣了的,外頭買的價值雖也不菲,溫大娘卻嫌棄得很了。

祖父布置的「課業」芳期當然也是不能疏忽的,所以一日間總會去風墅至少半個時辰,听文捷講解那一套書冊記載的故事,讓芳期越听越感興趣的是書里的人物幾乎都是那時的美男子,就連文捷,也是個清秀儒雅的小書僮,這樣一來「學習」起來倒也並不覺得乏味了。

這天她才听了一段「看殺衛玠」的故事,十分感慨一個美男子竟然能病弱到活活被人「看殺」的地步,這真是天妒藍顏,看來人生多有美中不足的話確然是至理名言,一個人不能太求全太貪心,像她這樣,既有嬌美的容貌又有強健的身體已經是大幸運了,所以其余事情上遭遇挫折坎坷不算什麼不幸,得樂觀必須得樂觀。

芳期趕回秋涼館吃午飯,芳菲這會兒已經主動來找芳期「搭桌」了,周小娘自然也是「搭桌」人,不過今天午飯後周小娘先把芳菲給打發開了,那就自然是有話要同芳期單獨講的。

「葛家娘子已經開了口,讓出伏便擇日子把四娘的庚帖送去,四娘的歸宿定下來,我就放了一半的心,所以今日是特意來給三娘說聲多謝的,且我也叮囑了四娘和治兒,讓他們姐弟兩個日後多與三娘親近。」這是周小娘的進一步示好。

這樣的示好還不是僅只表現在口頭上,周小娘告訴芳期︰「規察局段氏的空缺,大夫人仍然是用她的心月復頂上,說來這心月復實則也是在外頭雇佣,在相邸來說是個新人,不過是大夫人的另一心月復錢氏舉薦,所以這剛入邸的鄔氏,也可謂是大夫人的天然心月復了。」

「仿佛家里的僕婢,許多是靠舊僕薦舉?」芳期听到這兒,先問一句。

如琥珀舉薦的芒種,段氏舉薦自家佷女,這回錢氏又舉薦鄔氏。

「三娘也知道,雖說相邸有朝廷分派的官奴婢,不過僅靠官奴婢是沒法照應闔府人事的,多數僕婢都是靠外頭雇佣,可牙行往往不管教,那就得靠主家自己教了,為了省事,當然雇請熟手比生手好,所以對舊僕舉薦的熟手,主家都是歡迎的。」周小娘也願意把管理宅務的技巧告知芳期︰「當然也不是所有僕婢都有向主家舉薦熟人的顏面,三娘當段氏、錢氏等些小管事,為何如此在意相邸這件差使呢?」

芳期又自是虛心求教。

「她們得主婦看重,這顏面可不限相邸里頭,無論親朋,還是鄰里,但凡得她們舉薦謀得體面的差使,能不記她們的人情?年節上銀絹財禮是不少送的,便是這些僕婦日後不再為雇佣,但積累下的人脈卻不會因此就損失,家里遇見煩難事,還怕缺幫手了?這顏面上的光彩,還能惠及子孫呢。」

周小娘也不怕跟芳期點明了︰「就論三娘的保姆符媼,根本不為大夫人信重吧,可符媼家的兩個小子之所以能得各自的主家看重,積攢下能在臨安城里立足的根本,和他們的聰明能干雖說有關,重要的還是雇請他們的主家知道他們的阿娘是相邸閨秀的保姆,視他們自然和常人不一樣。」

就更別說錢氏這樣的大夫人心月復,莫說商賈,便是連一些小官宦,恐怕都會主動和她結交的。

「這樣說來,段氏為了五百貫錢就失了相邸的美差,還真是貪婪愚蠢了。」芳期笑道。

「段氏當年舉薦的自家佷女是個新手,卻一心還想求個工錢既高又不用出力的差使,就足證她的貪婪愚蠢了,上回的計劃,使段氏身上才能成功,要換作錢氏,況怕就根本沒有效用了。」周小娘也笑道。

芳期趕緊一個馬屁︰「這都靠小娘好謀劃,擱我哪里能夠洞諳這些僕婦的心性。」

又繼續洗耳恭听。

「錢氏舉薦的這個鄔氏,從前是在一家典當行看記賬薄的,是個察賬的好能手。」

芳期剛听這一句,心里又犯疑問了︰「怎麼典當行的管賬竟是雇請女子?」

「鄔氏自家原就經營典當行。」周小娘已把鄔氏的根底模得清清楚楚︰「鄔氏是獨女,她家里本就打算讓她繼承家業,所以從小就栽培女兒管賬經營一類事務,怎曉得開封陷落,洛陽也被遼人霸據,鄔氏家的店鋪開不下去了,一應家產也都只能便宜了遼人,她們一家三口人能逃來臨安已是不易,偏鄔氏的爹娘還相繼病逝了,多得鄔家老父在臨安城還有故人,開的正是典當行,知道鄔氏的本事,就雇了鄔氏看賬。」

鄔氏本來有營生,不過因和錢氏交識,錢氏舉薦她來相邸幫佣,工錢高出幾倍,鄔氏才被「挖」來的。

而王夫人既然花了大價錢雇了鄔氏這麼個人才,不用說肯定是為了打壓苗娘子,好一雪狸貓誘事件的敗辱,而周小娘趕在今日告訴芳期,是因為王夫人的這回出擊已經收到了成效。

「先從內庫局察起,賬面上多有不清明的地方,再一追究,果然就察出了好些件瞞報損毀的事,而今徐嫗底下好些個支管,都被調職去了別的局署,自然也不能夠再管事的了。徐嫗的差使雖沒變動,可底下的支管都換成了大夫人的人手,力拙被架空也是遲早的事。

還有采辦局,原本有幾個管事是和徐嫗交好的,這一察賬,竟都難免被追究過失,大夫人這回應是被苗娘子給氣狠了,雖知道苗娘子不能中傷,但分明是要把听從苗娘子的下人都慢慢驅逐,讓苗娘子威信大減,獨木難支。」

周小娘這麼精明,當然看得出芳期是想助著苗娘子制衡大夫人,而今苗娘子眼看就要落下風,她當然會趕來提醒芳期一聲。

周小娘相當清楚自己的「定位」,哪怕有一天真有幸被扶正,她也不可能取代大夫人成為相邸的持家主婦,除非是相公和老夫人都過世了,徹底分家單過。她和苗娘子是沒有利益沖突的,她也不在意芳期日後出嫁陪上一筆嫁妝,周小娘雖是商賈出身,但並不看中財利。

若是兒子覃治日後繼承了父祖的人脈,仕途順遂,有多少財利賺不來的?

財利說穿了,不就是換取尊榮的工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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