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67章 晏遲是個勁敵

作者︰剎時紅瘦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王夫人對彭何氏的頻頻拜問卻頗有些不耐煩,她倒不是心疼因為招待客人耗費的幾盆子冰供,是她知道彭何氏的來意其實還是為了彭子瞻的婚事——老夫人反悔將王家的大女許嫁,這事王夫人也沒什麼不敢同彭何氏交待的,畢竟她雖明知彭何氏心里會落埋怨,但絕對不敢把埋怨擺出來,更不敢四處張揚是她言而無信。

只不過,先是覃芳期,再是王家女,一連兩次口頭答應了結果又再反悔,彭子瞻的婚事居然就有了王夫人一份「責任」,彭何氏請求讓王夫人做媒,王夫人還真不好拒絕了。

畢竟彭儉孝夫妻兩個都是小人,王夫人懂得把小人得罪死了也許會有意料之外的麻煩。

她搖著團扇,听彭何氏說了一番喋喋不休的奉承話,直到把話題引到了彭子瞻的身上,才淡淡地開口︰「我听說,你們家的六郎和張家的小郎一貫要好,張小郎的胞妹,上回端午時跟張家娘子來相邸,我也看了兩眼,模樣是極秀美的,禮儀學得也好,張家娘子還特意說了她家的女兒是十月及笄,既有這話,必然不曾許配人家,你們兩家既然交好,莫不然結個兒女親家,豈不是一樁好事?」

彭何氏心里就覺一噎。

張家婦端午時巴巴地把女兒帶來相邸,打的主意可是要和相邸聯姻,以為王夫人的長子雖然是相邸的嫡長孫,但生來疾弱,婚事上頗為不易,不定有機可乘。

王夫人卻把張家女往他們彭家推……

一個商賈出身的女子,怎麼配得上他們這樣的官宦世家?

就強笑著道︰「夫人的確好眼光,只是張家娘子可一貫眼高過頂,恐怕看不上小犬而今仍然是個白身。」

「她確然是存著別的念頭,不過倘若我開了口,張家娘子也必是得給我這個媒人幾分薄面的了。」王夫人自然知道真正眼高過頂的是彭何氏,便說直話︰「張家過去是商賈,可他們家的郎主一早就捐了官身,且眼看著官家已經遣了辛大夫去上京和談,這回和談是必定不會再有變折的了。又條件無論怎麼談,這年年三十萬的納幣是免不得的,國庫白白有了這筆耗費,官家及聖人這些貴人們總不能夠縮衣節食吧?得豐國庫,就必會鼓勵更多的富商捐官,張家的郎主自來就善于投機,已經在籌措大筆官資委托了相公替他獻貢,眼看著,張家郎主可就要得實權職缺了。」

這話的意思是,張家的仕程不會輸給彭家。

王夫人瞥見彭何氏的眼珠子終于動了動,臉上才有了幾分笑意︰「張家豪富,嫁女必陪豐盛妝奩,雖說官宦世族多清貴,不會為財帛所動,可如今這樣的時勢,誰也說不準日後會如何,畢竟家里多蓄些銀絹,心里頭更踏實,才能更盡心報效君國,在我看來,你們兩家若然聯姻,也真可謂是珠聯璧合了。」

其實就是暗示彭何氏,你家窮,張家卻就是錢多,你們家要有了張氏的陪嫁,走動賄交高官權臣那可就事半功倍了,彭儉孝的官階提升上去,彭子瞻的前途才更順利,再者言有了個出身富裕的兒媳,家境不是也能得到改善?還至于天熱幾分,就抱怨冰供上漲了二十文錢?

彭何氏徹底被王夫人說動心了。

這天傍晚一回到家,彭何氏就喜滋滋地把這件事告訴了兒子。

彭子瞻一听「準妻室」竟然又換作了張家女,險些沒被一口涼水嗆得涕淚橫流,可憐兮兮地看著母親,卻到底不敢說出「不樂意」三字——王夫人是真長著眼楮麼?她怎麼看出來張家女「模樣極秀美」的?張小娘子可是跟她兄長一個樣,又矮又胖,青春少艾的年紀臉上就長出不少黃斑來!

且張小娘子的脾性,也和張家子一模一樣,淺薄粗俗,跟她多說一句話都覺得自己身上也沾染上俗氣般。

再說張家女不是商賈出身麼?他要娶了這麼個要出身沒出身要長相沒長相,簡直就是一無是處的妻室,豈不會被世家子弟們笑話死?

彭子瞻不敢違逆父母之命,只好在心底暗暗埋怨芳期︰三娘要不是貪圖虛榮,而今與我必定都已互換了庚帖,但她卻因一念之差,不僅害得她自個兒被嫡母嫌惡,婚事再難指望能得美滿,更氣的是連我也被她拖累了。

芳期卻沒有感應到彭子瞻的埋怨,在這個霞色艷燦的傍晚,她和小娘剛剛才將晏遲這麼個不速之客送走,又因徐二哥兄妹兩個也自覺相跟著「送客」,鄂霓自是不願落單,所以這支「送客」的隊伍變得就有點壯觀了。

但晏遲絲毫不覺難以承領如此的盛情,他神色不改,也只沖蘇小娘行了辭禮,居然還開口邀請道︰「我那田莊雖沒多少意趣,但天鐘山里,還有我造建的一座幽苑山館,今日叨擾娘子一餐美食,改日晏某必還東道,相請娘子及諸位,往我那處幽苑一聚。」

芳期︰!!!

說實在晏遲今天因為小娘客套似的挽留,居然當真等到傍晚時才告辭已經足夠出奇了,現在居然還主動說要還東道?晏無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禮貌了?他都吃了自己多少餐白食了,可從來沒有說要還請的話!

系統︰親,支線任務上漲兩點,說明晏遲對你的反感又有了一丟丟減輕。

芳期︰是因為吃了我的花生宴吧,這還真是太不容易了,晏無端竟然也有吃人嘴軟的時候。

系統︰親,小壹覺得不是因為您……小壹感應到晏遲對蘇小娘十分有好感,恐怕……親是沾了您家小娘的光。

芳期︰……

好吧,得承認自己比不上小娘睿智果敢,小娘多威風啊,可是連遼國儲君都極其欽佩的人物,這又哪里是光憑著一副好姿容就能夠達到的成就,先帝後宮嬪妃,有哪個不是美若天仙?又有哪個得到過遼人的禮遇?她們尚能在遼國衣食無憂,不被干脆困于囹圄,都有小娘的一份功勞呢。

沒法比沒法比,但晏遲這「愛屋及烏」居然就只有兩個點的進度?

芳期正沉思,胳膊上就挨了下,疼是不疼的,讓她莫名其妙的是不知明皎為何對她動手動腳,下意識就看向徐二哥,想從他那里得到一些提示,哪知卻見徐二哥好像……怎麼看怎麼有點憂郁。

「我們剛在商量趁著這會兒子沒那麼炎熱了,讓阿期你帶著我們四處逛玩一番,好賞一賞這片大好的田園風光,怎知你竟然像沒听見,光顧著發呆了。」明皎也有點憂郁,因為芳期分明是目送著晏遲的車駕在發呆。

今日那位沂國公府的晏三郎,跟她家兄長攀比著沖蘇小娘獻殷勤,似乎還有意的顯擺他的見識不俗,說起好些地方的風土人情都能侃侃而談,明皎覺得晏遲這是有意出風頭,吸引芳期的注意,她家兄長的直覺不錯,晏遲果然是個勁敵。

為了幫助兄長,明皎主動挽著蘇小娘,拉著鄂霓走在前頭,還暗暗遞給了兄長一個眼神——我可是不遺余力了,能不能反敗為勝,看的可還是二哥你自個兒。

徐明溪卻根本沒有接收到妹妹的眼神,他的心思還在晏遲身上,他可不相信晏遲是真的打算來富春避暑,因為襄陽公夫人所托才到相邸的田莊拜訪,那晏遲把物件轉交鄂小娘子後何不告辭?就算因為蘇小娘的挽留,才等到傍晚涼爽時分才又啟行,可要不是他一直奉承蘇小娘蘇小娘又哪里會這般客套呢?更不要提臨行之前,居然還提出還請東道!

這必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明溪就難免有些忍不住了︰「三妹妹既好容易才和晏無端化解了矛盾,對于他這樣的權場中人,還當疏遠一些才是,畢竟姑姥爺如今擔任宰執,不乏晏無端這樣的趨之若騖之徒,這人的功利心比彭子瞻還要重,不值得結交。」

背著人說小話絕非君子之行,但徐明溪現在儼然顧不上有違他一直遵守的禮義了,他一想到晏遲有可能贏得三妹妹的芳心為許,就心急如焚。

芳期看著腳下那條鄉間的土道,心里這個時候也不斷泛著五味雜呈的滋味,她知道徐二哥是誤解了,但她卻擔心解釋的話,會讓徐二哥產生另一種執念,她不能回應徐二哥逐漸顯然的情意,那徐二哥是否誤解她對晏遲的用心,又有什麼解釋的必要呢?

「晏三郎這回主動相邀,說明是真打算化干戈為玉帛了,我怎能夠反而拿大拒絕他的好意呢?倒是二哥,要覺和晏三郎談不來,倒不用勉強赴請。」芳期故作不察徐二哥的心情,一派懵懂無知的口吻。

「我當然要陪著三妹妹一同赴請。」徐明溪都不猶豫就月兌口而出。

「那也好,橫豎阿皎肯定不會錯過這場熱鬧的,且別說阿皎,我雖是第二回來富春了,也不曾抽出空閑來去天鐘山游玩呢,二哥既願意去,阿皎肯定心花怒放。」

如若徐明溪不去,明皎自然不便赴外男之約,芳期三言兩句就把徐二哥的這番迫切心情,歸結于是為明皎著想了。

徐明溪腳步都頓住了。

但他只見那天真爛漫的少女,彎腰采摘了一支喊不出名字的草穗,拿在手里把玩,夕陽斜照在她的一邊衣肩,發髻上的絲帶隨著輕風舞動,她步伐輕靈,心情也當如步伐一樣的松快吧。

如果他不是她心目里最好的那個人,不能讓她今後都能如此愉悅歡喜,又憑什麼告訴她自己的情意呢?就更沒有資格約束她,讓她疏遠誰,親近誰。

重要的不是晏遲的好歹,重要的是他,是否能勝過晏遲,贏得三妹妹,願以終生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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