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人，膽大妄為啊。祭司大人豈容你們輕視！恕罪恕罪，求老天爺不要降罪。」走在莫青葉跟前的那老頭子，直接哭著喊了一聲便噗通跪在了地上。還不住的磕頭。
他兒子都快哭了，瘸著腿上前想把他爹拉起來。
「滾犢子，誰是你老子！」老爺子氣得推了他兒子一下，跪爬著就往老年人多那一派爬過去了。那邊虔誠的祭司派。
「哎呀爹。」年輕人都快急哭了，也只能氣得跺了跺腳，然後跟上去了。跟他爹比起來，還是爹比較重要。誰讓他頭上還有三個在外的哥哥呢，回來不得打死他。
莫青葉幾人冷眼看著這一切，「還有一個時辰便到祭司上達天听的時候了。」大國師默默的說了一句。眼神不敢看那些還在行祭拜的人們。
自古以來就有巫祝，只是到了他和碧璽那會兒，才把這些發揚光大。碧璽是心善，他是無聊。從前的無聊，到後來只是單純的想要替碧璽守住這里，等她回來。但有一點，他從未深入過這些人的生活。只是在大周有大麻煩時隨手解決一下，對他來說，碧璽才是最重要的。這些人不過是順帶。
甚至他都沒認真听過一次民願。對他來說的隨手而為，卻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法則。
即便他不能多干涉順應而為的天道，但許多時候他確實有能力的。只是他不願罷了。
從前，他甚至都未曾多看一眼那些相信他。信任他的民眾。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逗留不過一刻鐘。眼里從未看見過那些人。
大國師眼里有些苦澀，他似乎做錯了什麼。
但若是讓他眼看著碧璽的身子腐爛入土，不去抽取大周靈氣，他又做不到。但是現在，听著四面八方而來的祭祀語，那些周邊隱隱念叨的祈求。突然有些動搖了。
「多走出來看看總是好的。」莫青葉淡淡的說了一句，也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大國師听。
白子晉從小便是在國師府長大，對大國師也是有幾分了解的。比如自己師傅遠遠不是外界看到的那般心系天下，比如大國師清冷。這些都不是。只是他的心裝不下別人罷了。
有時候他也會憐憫世人。師傅，終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般。他給予的，是施舍。不是福澤萬民的恩澤。
這一刻，他突然有些怨念。卻也明白自己改變不了。
小常寧見他心情不愉。抿了抿薄唇。杏眼微微迷茫。偏了偏腦袋。便去牽了白子晉的手。
「走吧，上去看看。有些人，還真是皮癢癢呢。」莫青葉冷笑一聲。一手扶在肚子上，一手叉著腰。頗有幾分揮揮手便指點江山的架勢。
白子晉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心里的啥想法也沒了。師傅，你是過去式了。還有那啥，妹子，你的霸氣側漏了。
突然踮了下腳，望著城主那大義凜然的背影。突然有些同情他了。
莫青葉幾人並未從中間那條過道過去，兩方人涇渭分明，不少人還是一家人卻分了兩派，兩邊吵吵鬧鬧個不休。此時若是有人往中間走過，只怕才是真正的拉風。
莫青葉扶著腰走了祭司的那一派，不管如何，她的心是暖的。有些人還給她讓了個位置。遠遠問道，姑娘，你也是來沾點福氣的麼？好啊好，祭司大人最是厲害，你以後的孩子定是有大福運的人。
莫青葉一一謝過，偶爾還站下听听他們的願望，听听他們對國師府守護多年的感謝。他們是懂得感恩的。
大國師微微垂著頭沒說話，耳朵卻在認真听那些人說話。他自己都沒注意，心底因著碧璽身形消散的郁氣都散了。反而升起一分愧疚。是的，他愧疚。
周圍滿滿的都是人，各個都帶著滿是虔誠的語氣。談論著許多年前對大國師的那一撇。
更多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只是看他一頭白發，卻又少年相，有些惋惜。還有人讓他待會兒多拜拜祭司，說不定就有救了。
他想笑，又想哭。心里堵著，似乎就跟當年碧璽離了他，選了那個人一樣。
「看到沒，這些都是你曾經庇佑的人。他們在感謝你。」莫青葉輕聲道，人群擠擠搡搡，卻都看在她是孕婦的份上，有人讓了她。
「你會救他們的吧？」大國師突然站住腳步，微微抬了頭。清冷的面容瞬間暴露在那些虔誠的民眾眼中。
周圍有人看見他的面容偷偷抽了口氣，年紀大點的似乎都覺得有些熟悉。但看他年紀不大，還這般年輕，也只覺自己想岔了。
莫青葉笑意盈盈的看著他，轉過了身子往前走。腳步堅定。「這些，也是信任我的子民。」聲音淡淡，話語一出口便散在微風中。
她這個人護短，她想保護的人，老天爺也不能欺負了去。莫青葉默默的抬頭看了眼熱辣辣的天氣。
還未走到最前邊，莫青葉便停下了步伐。遠遠觀望著。
祭台上跪坐著一個肚子微凸的女子，面上輕紗掩面，眉眼如畫。一派淡然，氣息祥和。太子和六皇子面容有些緊繃的站在祭台下。
祭台上焚的香已經快要燒盡，最多半個時辰，就必須行祭祀。
傳說，祭司一語可驚天下，可變風雨，可撼天地。但此時，萬里無雲，還帶著股子燥熱。連帶著人都煩悶了。
城主面色陰沉的站在下面，對面赫然便是那袁松靜立跟前，他前面是虔誠的民眾在阻攔著。不允他們打斷大人的祭祀。
「太子，下官斗膽請大人給南城萬千民眾一個說法！下官在其位十幾年，一直兢兢業業不敢有半分馬虎。這南城便是下官一手呵護長大的兒女，怎能眼看著南城生機斷絕，即便太子要處罰下官，下官也不敢有半句怨言！還望太子給南城人民一個機會！」金城主看著祭台上不受半分影響的人，眸色漸深。
他跟前站著的女兒，卻是眉頭微皺。看看他爹，又看看對立的百姓，抿著唇沒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