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蘇月的腦海中還能清晰地記得,那年的夏天,媽媽帶著她一起回去看外公,那時的她才四五歲左右,還是個什麼都不懂得的小孩子,見到院子里的花開的正好,就拿抽屜里的小剪子,把那些自己覺得好看的花,全部都給剪了下來,然後用紅抽繩,將花捆成一束。
外公和媽媽出來的時候,蘇月已經將滿院子的花給糟蹋的差不多了,她將那些開得正好的花朵給剪下來了也就算了,關鍵是連那些花骨朵也都沒有放過。
「外公,你看,我摘了好多花。」小蘇月舉著自己手里那些還沒有來的及用紅繩給扎起來的花束說道,同時裂開了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在陽光底下亮晶晶的像是許多顆小鑽石一樣……
媽媽看到這一院子的殘花之後,嚇得連忙把她從地上拎了起來,「我的祖宗哎,這花可都是你外公的心血,瞧你做的好事,你就是只摘一兩朵玩兒也沒啊,怎麼把花全都給剪下來了。」
「什麼?我知道這是外公種的花兒啊,所以才剪的,要是別人種的,我才不稀罕去剪呢。」蘇月對此仿佛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錯誤。
這可把蘇媽媽給急的差點當場打她的,「不是你外公種的你還不稀罕剪!你外公種的就能隨便剪了嘛!誰教你這麼不懂事的,媽媽不是早就告訴過你,這些花都是你外公的心血,你這麼一下子就全部給搞破壞了,你自己說說,外公會不會傷心,會不會感覺到難過。」
蘇媽媽緩了一口氣,接著說道︰「要是你自己的芭比女圭女圭被媽媽給弄壞了,你會心疼嗎?」
「不會,因為媽媽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所以就算是你把我的芭比女圭女圭給弄壞了,我也不會傷心難過的,外公也一定是這麼想的。」蘇月的求生可以算得上是非常的強烈了,她知道媽媽不會把她的芭比女圭女圭給弄壞的,就算是弄壞了,爸爸也還是會重新買給她,所以她一點兒也沒有在怕的。
「你這孩子,真的是說不听了,沒辦法教……」蘇媽媽被說的險些給氣笑了,索性雙手一攤,也不打算打蘇月的了。
蘇月的外公蹲在地上,看著自己這些年的心血就這麼毀于一旦了,也確實如同蘇月媽媽所說的那樣,沮喪到不行,可是看在是自己的外孫女,年紀也還小,不能去計較了。
「算了,你把這些花都重新收拾收拾,給你妹妹也送去有些吧,就當聞個香,我重新再種就行了。」外公已經不打算再計較這件事了,他說完後,就回到了室內,去喝涼茶。
蘇月自然是跟著母親一起收拾這滿院子的花了,在那之後,蘇月就從外公這里得到了兩個教訓,其一是,不要輕易地浪費掉別人的心血,其二是,要與人相處大度一些。
今日蘇月沒有睡懶覺,起的比往常早了許多,但生物鐘還是迫使她止不住的打哈欠。
她下樓半躺在沙發上,看蘇爸媽正忙活著,從兜里掏出手機來玩上面的單機游戲。
蘇爸爸正在將美惠阿姨之前買的一些香油紙錢和果品搬上後備箱內,他拍了拍手將門關上示意其他人可以出發了。
蘇月爬上後備箱,突然想起還忘了件事,她跑回房間,找到昨晚特意去買的一束花。
外公愛花,這束百合開的正好,是她昨日特意去花店訂的。
車開了沒一會兒,天空便下起了毛毛細雨,天空變得更加陰沉沉,連帶著眾人的心情也惆悵了許多。
墓地附近種了不少松柏,雨水落在上面染的更加翠綠,往年清明時節也總是會下雨,大概是老天爺也覺得哀愁吧。
祭拜的人很多,車輛停放比較困難,蘇月和去蘇媽媽先行一步,蘇爸爸去找地方停車。
雨小了些,蘇月伸出手來從傘下接著雨水玩,滴在掌心涼絲絲的。蘇媽媽笑她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蘇月懷里抱著那束百合挽著蘇媽媽往外公的墓地走去,下了雨,台階有點滑,她怕蘇媽媽不小心摔跤就不好了。
經過其中一個墓地時,她看到一個年輕的男生孤零零的站在那,背影很眼熟。
墓碑上放了兩束花,劍蘭和白菊,看起來應該是剛采摘不久的,花骨朵還女敕著。
正好奇打量間蘇媽媽拍了拍她,讓她別再東張西望的。
外公墓地旁邊也種了不少柏樹,湊近了能聞到濃烈的氣味,味道很特殊蘇月形容不上來。
她將手里的花束放好,蘇媽媽拉著她給外公作揖,又叨叨著說起從前的事。
可能是年歲大了,總是情緒變化多端,還愛回想過去的事。蘇媽媽想起小時候爸爸帶她一起游玩時的場景,又聯想到自己老了以後蘇月也會這樣來拜祭她,心里難受的緊。
等了沒一會兒,蘇爸爸就帶了香油紙錢上來,老爺子生前對人極好,美惠阿姨也曾受過他恩惠,所以每次祭拜時都會再多買上那麼一份。
蘇月幫忙將蘇爸爸手中的重物卸下,蘇爸爸在旁邊作揖,她接過打火機,從袋子里抽出紙錢仔細的點燃著。
地上雨水未干,紙錢直接放在地上有些難以燃燒,蘇月用手捏著一角傾斜著好讓它們快點燒盡。
如果真的存在幽冥地府的話,有了這些錢財,外公在下面應該也能過的舒適許多。
蘇媽媽想著雨水不大,便收了傘,幾個人等東西燒完後確定沒煙火了才收拾了東西往回走。
「過幾天叫人來把爸的碑給修葺下吧」蘇媽媽朝蘇爸爸說道,最近幾年雨水多,前不久還刮了幾次台風,雖然損耗的地方不是很嚴重,但還是早點弄好為上。
蘇爸爸點頭,答應回家後就去聯系人,岳丈生前跟他關系很好,兩個人也經常一起品茶聊些趣事,他是很敬重這位老人家的。
回程時,蘇月發現那個男生還未走,站在墓前不知道想些什麼。
「媽媽,你那還有多的傘嗎?」蘇月問蘇媽媽,這雨時大時小,先前還是毛毛細雨這會兒看著到大了不少,男生穿的是件薄衫,淋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濕透。
蘇媽媽從包里找了下,拿了把折疊傘給她。
「就剩這個了」
好吧,雖然是把遮陽傘,而且還帶著小花邊但至少也比沒有好。
她跟蘇爸媽說了下朝男生那邊走去,蘇爸爸看著她背影感嘆著女大不中留阿,蘇媽媽笑著錘了下他,說蘇月還小呢。
不過這倒給她們提了個醒,蘇月太善良容易心軟這不一定就是件好事,公司現在越做越大,雖然他們也沒有強求蘇月做什麼,但是以後家里的事業肯定是要交到她手上的。職場比電競圈更復雜,她怕自己女兒搞不定。
「怎麼是你」
林染轉身看去,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原來是蘇月。
「有什麼問題嗎?」
他側身,將視線又放在了墓碑上。
「諾,給你」
蘇月將傘撐開,遞給林染,湊近後發現林染木著臉,不像之前那樣不正經嚴肅的緊。
她看了看墓碑上貼著的照片,是一個女子,面容和善,也很熟悉。左邊的是一個中年男子,挺帥氣威猛,蘇月猜測這應當是一對夫妻。
林染接過傘,說了聲謝謝,雨傘有點小,與他的身高不太成比例,有著不合時宜的搞笑。
「節哀順變」
蘇月不知道內情只能干巴巴的說出安慰的話來,她覺得自己有些多事打擾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