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看到的是一雙泛著水光的桃花眼。
是易瀾。
易瀾是听了消息專門趕過來攔住林凡的，見他當真要進去，嚇得心髒病都要出來了。
我滴個乖乖，真進去了，就一切都曝光了，他這個好友就真的沒救了。
林凡低頭，看了看易瀾的手。
易瀾舉起手︰「行行行，我不踫你。有必要嗎？我又不髒。」
他確實不髒，但林凡著實很難接受除了來自趙雨墨之外的親密肢體接觸，就算是爺爺，他也是有芥蒂的。
易瀾指著大門︰「你知道里面是什麼地方的對吧，司法精神病鑒定中心，這里面可不是你的心理醫生，是沒辦法幫你糊弄的，你進去之後，你的病，全部無所遁形，你想好後果了嗎？」
林凡視線淡淡的，「解決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鑒定。況且，我不想要雨墨雨墨跟著我受輿論的苦。」
他被人詬病不要緊，但他不想要人們非議趙雨墨有個精神病的丈夫。
更何況，他不能真的等著趙雨墨養他，他想的是將趙雨墨護在他的羽翼下，讓她快樂無憂。所以，這里，他必須要來。
易瀾扶額，「我說大哥，我知道你很有自信不會露出破綻，可是心理測試這東西防不勝防，就算你防住了心理評估，腦部成像呢？生化指標呢？病歷記錄呢？這些你根本沒辦法偽裝。」
太過自信是一種病，林凡簡直病得不輕，居然以為自己能挑戰這樣的專業鑒定手段。
別人或趙能瞞過去，可是易瀾作為從小跟林凡一起長大的，他知道，其實這麼多年，林凡的病根本沒好全。
林凡眸光流轉︰「你怎麼知道我不可以？」
易瀾啞口了。他真想剖開林凡的腦袋看看，他腦袋里到底裝了什麼，居然對自己自信到盲目的地步。
他嘗試換一種方法來勸︰「好好好，就當你很有把握。但萬一呢？萬一你露餡了，你讓你的趙雨墨怎麼想？你想過她能承受住嗎？」
「趙雨墨……」林凡喃喃。
果然有用！易瀾笑眯眯︰「沒錯，趙雨墨。」
林凡頷首︰「你說的對。」
沒錯沒錯，他說的當然對！易瀾滿意點頭。
「是該跟雨墨雨墨知會一聲。」
對對對，該知會……什麼？！易瀾瞪眼，我說的是知會嗎？
他反對來不及了，因為林凡已經撥通趙雨墨電話了。
「雨墨雨墨。」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的聲音。
易瀾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那頭，趙雨墨剛乖乖輸完針水，接到林凡的電話，趕緊接起來。「凡，什麼事？」
林凡唇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沒什麼，只是在想，如果你出院了，我會很期待跟你一起去吃燭光晚餐。」
易瀾滿頭黑線。大哥，你打電話不是有正事的嗎？怎麼一下變燭光晚餐了？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清咳一聲︰「喂，說重點。」
「誰在旁邊啊？」趙雨墨听到有旁人的聲音，好奇問。
「哦，無關緊要的人。」林凡淡淡道。
無關緊要的易瀾︰……我是誰？我在這里干什麼？找虐嗎？
林凡抬頭，看著眼前的這棟建築，笑道，「雨墨雨墨，我要去做司法鑒定，你會相信我嗎？」
易瀾雙手插兜冷笑。
趙雨墨那邊沉默了一會，「我相信你。」
易瀾︰……
他一把搶奪林凡的手機過來，按了免提。
「喂喂喂，趙雨墨，他腦子不正常，你腦子也壞了嗎？你知道司法鑒定中心是什麼地方嗎？你們能不能有點認真的態度？一旦檢測出來林凡的病，他會身敗名裂你知道嗎？」
趙雨墨抬頭看天，淡淡回一句︰「他現在已經差不多身敗名裂了啊。」
易瀾聲音一梗，差點就想摔手機了。
「趙雨墨小姐！」他聲音拔高不少，「我沒有跟你開玩笑的時間，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關乎你和林凡的未來，你能不能認真點？」
趙雨墨嘆了口氣，「易瀾大哥，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不是嗎？」
主動選擇去鑒定，和被網友們的輿論逼著去鑒定，並沒有什麼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主動才會有更多的話語權。
易瀾被這句話反問得啞口無言，好半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可是，花點錢壓住輿論也不是不行啊，沒必要非得做鑒定吧？」
「凡想要堵住的，不是網友的嘴巴，而是股東的嘴巴。輿論的影響不過是一時，要想堵住輿論有千百種方法，可是股東的嘴，只有貨真價實的鑒定報告才能堵住。霍醫生，請你讓他去吧，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到的。」趙雨墨的聲音很認真。
易瀾很不甘心，偏偏被說得無言以對。似乎……真是這麼個理。
他煩躁地將手機塞給林凡。
趙雨墨的話，林凡一直在听，嘴角始終帶著淺淺的微笑。這世上，果然只有他的雨墨雨墨最懂他。
他關掉免提，重新拿回手機︰「雨墨雨墨，你怕嗎？」
趙雨墨倚在牆上，淺淺一笑，「不怕。凡，我相信你。」
世上再華美的句子，終究抵不過一句簡單的‘我相信你’。
林凡唇邊的笑容加深，眼底浮上淺淺的幸福，「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林先生，請問您是否已經閱讀並同意鑒定條款？」
鑒定中心，精神鑒定主任嚴肅地看著林凡。
林凡沒有說話，只動作極輕地執起簽字筆，將蓋頭拉出，落筆，筆觸在紙張留下黑色的小點，他白皙的手指捏著避，如古玉般剔透。
手腕一動，‘林凡’三個大字便顯現在紙張上。
鑒定科主任四十來歲了，按理說什麼人都該見識過了，可他簡單的一個簽字動作，竟然如此的好看。他哪里像是個精神病人？他更像是一個藝術品，無處不透著靈氣。
林凡抬眸，漆黑的眼楮淡淡地看向主任。主任回過神，清咳一聲，「那麼，這邊請。」
……
清市。
依然是鑒定中心。
「林先生，所有的檢測項目都已經完成了，結果最晚明天下午出。」
「好。」
林凡眸色淡淡的頷首，往外走。身後，兩個檢測員低聲道。
「來做鑒定的，頭一個遇到這麼棘手的。」
「是啊，你說，他到底有沒病？」
出來時，易瀾仍然在等，見到他，焦急地問︰「怎麼樣，出結果了嗎？」
林凡低頭看著手機，嘴角有一抹淺淡的，溫柔的笑，「我要走了。」
易瀾一愣︰「干嘛？」
「跟雨墨雨墨吃燭光晚餐」林凡唇邊的笑意漸漸深，掩飾不住的歡喜。
易瀾生生堵了一口氣。MD，他就不該問的，又是一把狗糧！他還想多問，可一轉眼，林凡就已在幾米開外。
林凡忽然停住腳步，往右一折。
半個小時後，醫院。
林凡走進來病房，低頭，手上一朵鮮艷的玫瑰遞過去︰「雨墨雨墨，七夕快樂。」
趙雨墨結結實實愣了趙久。
「七夕？」她真的沒有注意到，今天竟然是七夕乞巧節，傳統的情人節。
林凡嘴上掛著淡淡的笑意，「這是我們婚後的第一個節日。」
說到這里，他眼底浮現出淡淡的遺憾，「可惜，我沒有來得及為你準備更多。」
趙雨墨垂眸，目光落在這小小的一朵玫瑰上。這支玫瑰開得極好，顏色鮮妍，醉紅欲滴，花瓣上披灑著薄薄的一層水珠，低頭一嗅，到底是精心培育出來的，味道香得很純。
她眼底熱熱的。
「雨墨雨墨，你不開心嗎？」林凡見她垂著頭不說話，有些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