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專注腳下的路，淡淡地回應她的抱怨︰「昨天我們在酒店吃的那一頓，一共花費了五千多。如果我沒有記錯，里面大部分的飯菜都是到了你的肚子里。你還好意思要出差補貼？」
「最後還不是都吐出來了嘛……有什麼用……」趙雨墨委屈極了。
根據趙大媽的指引，這里到村口等公交車的地方大約有十五分鐘的路程。這會不過走了二分之一，趙雨墨的鞋子就已經沉重到抬不起腳了。
低頭去看已經被重重泥巴包裹完全看不出鞋子原型的慘狀，趙雨墨撅著嘴，都快抓狂了。再看林凡，似乎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一雙名貴的皮鞋基本報廢了，褲腿上還沾了不少污泥。
「不行，我一定要微博一下！太狼狽了！」
趙雨墨興致沖沖地掏出手機，將自己那雙全是泥巴的腳跟林凡湊在一起， 擦一張照片。
「哈哈……你看你看，我們的腳是不是好搞笑？」
圖片里，兩雙腳已經慘不忍睹，不忍直視。趙雨墨苦中作樂，換著姿勢一通亂拍，樂得直笑。
「你看這張，好搞笑啊！泥人二人組，哈哈……你看，你身上穿得那麼好看，然後腳那里髒得像滾過泥巴一樣，哈哈……」
她越來越來勁，捧月復大笑。林凡實在難以理解她這種阿Q式的自娛自樂，抱著手冷淡地看著她笑。
趙雨墨受不了他這樣清清冷冷的樣子，惡作劇地將褲子上沾染的泥巴抹到他的臉上。
「哇塞，大花貓，哈哈！」
林凡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蹦到前面去了，笑嘻嘻的樣子甚是得意。
「走啦，大花貓帥哥！」
她歡樂地笑著走在前頭，心情愉悅哼著小曲，背影看起來歡快無憂。
林凡伸手擦掉臉上的泥污，忽然笑了。他突然很羨慕趙雨墨這般無拘無束的性格。
「你看，前面是不是就是趙大媽說的那個等車的地方？」
一路上嘻嘻哈哈，他們很快就來到候車的地方。兩三個本地人吃驚地看著他們狼狽的樣子，目不轉楮。
「請問去市里的車是在這里等嗎？」趙雨墨逮住一個本地人問。
「是。」
趙雨墨湊到林凡身前去看他的手表︰「車子應該很快就會到了哦！你腳難不難受啊？」
她蹲在地上找樹枝，一點一點挑掉鞋子上的泥巴︰「要不要幫你弄掉？」
林凡毫不客氣地伸出腳。
「小樣，還以為你會說不要咧」趙雨墨嘟囔。
雨後的深秋很是淒冷，趙雨墨猛地打了好幾個噴嚏，冷得鼻涕直流。等她將污泥挑完站起來時，頭暈暈的差點站不穩。
她忽然發現林凡正在瞪她。
「瞪我干什麼？」
林凡看著她用手扶額的樣子，白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害得趙雨墨莫名其妙。
「車來了！」
一輛看起來老舊的巴士緩緩駛來，停留在路上，趙雨墨趕緊拉著林凡上車。車子是舊車，車內空氣流通不利，悶濕難忍，人雖不能說十分擁擠，但鄉村的人們都帶著行李，硬是將車子擠的滿滿的。
林凡左腳剛踏上車，就皺起了眉頭。
「農村的公交就是這樣的，習慣就好。快點站上來，堵著門的話司機關不了門會罵人的。」趙雨墨附在他耳邊小聲說。
沒有指望林凡會帶零錢，趙雨墨支付了兩個人的車位，環趙車子一周，拉著林凡的手往車廂里面走。
車內沒有空位了，她走到車廂中間，握住扶手桿，將林凡的手也放上去︰「等一下開車的話肯定會很搖晃的，一定要抓穩，不然把你給甩飛出去。」
她指了指頭頂上的環形扶手︰「那個東西太坑爹了，根本就抓不穩，我們還是抓著這個鐵桿比較靠譜。對了，你不暈車吧？我的意思是，你不會暈公交車吧？」
一上車她就聒噪不停，林凡任由她安排，听著她的嘮叨，沒有回答。
趙雨墨也知道他的性格，話少得要命，就索性不需要等他回答了。事實證明趙雨墨的嗦並不是多余，汽車啟動，立刻遇到坑窪之地，車子一晃，所有人的身體都向右倒去。而林凡忽視趙雨墨忠告的後果，就是差點撞在車窗上。
「你過來點，抓緊點。」
林凡從未試過這麼狼狽面對趙雨墨，臉上有些不自然，但是身子卻老實地靠近了，握住扶手桿的手也用上了幾分力道。
車子幾乎是在搖搖晃晃中前進，比之昨天他們坐車的情況還慘，趙雨墨坐了一會，就又覺得暈乎了。
車子在另一個村落停站，上來了更多的人，車內頓時擁擠起來，趙雨墨只能移動位置，騰出一點空間給別人。然而車子晃動，還沒來得及站穩的趙雨墨整個人被這突然的搖晃晃得幾乎撲倒。
就在這時，她的腰間多出了一只手，用力將她的身子往回拉，貼緊了身後的胸膛。
趙雨墨後怕地拍拍胸口，手上用力握緊。她回頭，對林凡笑了笑︰「謝謝。」
林凡放在她腰間的手握住了扶手桿，將趙雨墨困在他的身體和扶手桿之間。
注意到這樣的位置能夠很好地保護她不被車子的搖晃影響，趙雨墨感激地看著林凡，有些動容。
她的視線太直白，林凡被看得臉上有些不自在，故意冷著臉喝道︰「別看我，抓穩了。」
別扭！趙雨墨在心里笑罵，卻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這個人，臉上雖然冷了點，實際還是很善良的。
左搖右擺半個小時之後，車內越來越渾濁的空氣讓趙雨墨呼吸有點困難。那種混合著汽油味道和悶濕空氣的厚重感壓在肺腔中，難受極了。她貼緊扶手桿，為自己和林凡騰些空間。
她沒有忽略林凡將手放在胃部的小動作。她暈過車，當然知道他這是暈車的前兆。
恰巧正好停站，有人下了車，趙雨墨連忙拉過林凡的手腕，將他按在座位上。
林凡愣了愣。
「你坐。」林凡作勢要站起來。他也沒有錯過趙雨墨臉上的蒼白。
「別動！」趙雨墨喝住他，「你坐著就好。」
林凡自然不肯，但趙雨墨卻硬是將他按住︰「我要是暈了你還可以扛我下車，可是你要是暈了怎麼辦？我哪里扛得動你？所以別動，你坐著。」
被女人這樣光明正大地保護，林凡還會頭一遭。他發覺這種感覺並不糟糕，甚至很美妙。
「我沒你想得那麼脆弱。」
說話間，林凡已經站起來成功將趙雨墨塞進了座位上。
「不過……」他低頭，抿唇一笑，「謝謝你。」
他的笑太耀眼，即便是在這樣狼狽的情形，這樣狼狽的地方。趙雨墨耳根一紅，低下了頭。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都是些不找邊際的話題，車子的搖晃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時間不知不覺溜走，車子也不知不覺開到了市里。
下車的時候，林凡的臉色很不好，趙雨墨扶著他，給他準備塑料袋和礦泉水，可惜林凡都沒有拿。
電話響起，他接起來，說了幾句，臉色有些不對勁，說到最後，面色竟有一絲凝重。
「我們在公交總站，趕緊派人過來。」他掛斷電話，對趙雨墨說，「我有點事要處理，等下有人負責送你回酒店。」
「那你呢？」
「我要先走。你站在這里別動，二十分鐘之後會有人將你接到悅樂酒店。」
「哦。」趙雨墨點頭。
林凡攔截的士回到市中心，車子在某幢豪華的大廈前停下，他快步進門，美麗的前台接待立刻站起來迎接︰「林總好，程總和廖總正在六樓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