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床頭血影

狐狸走了,我跟麒麟子也趕緊走,不然心里不安。

在路上,我將事情跟麒麟子說了。

他嚇得不輕︰「這特麼也太恐怖了,夷和血巫干架?它倆要是都出來了,別說青丘了,我怕整個禾澤都要淪為罪孽之地。」

這就是我最擔心的。

除了它倆同歸于盡外,其余的結果都不好。

夷活,青丘必亡。

血巫活,我必亡。

要是兩個都活,不敢想象。

一路疾馳,我們也看到了滿地的瘡痍。

由于太多亡靈爬出了南淵,污染了整個青丘,青丘已經傷痕累累,許多山脈都腐化了,植物枯萎,動物死了一地。

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了青丘王庭。

當我們看見那片丘陵的時候都大驚失色。

因為整個丘陵已經化作了腐臭的焦土,不知道多少狐人死在了丘陵上,東西王庭也崩塌了大半,青丘百族龜縮城牆內,正在做最後的抵抗。

但凡有亡靈經過此處,必定引發無數傷亡,生靈涂炭。

我和麒麟子閃身過去,落在了殘破發黑的城牆上。

「李十一,你終于回來了!」驚喜聲傳來,兩位狐王領著幾十個精銳現身,站在了我們面前。

他們多數受了傷,有的肢體腐爛,都被切斷了。

可以說,王庭已經被徹底毀了!

此刻顧不得憐憫他們了,我迅速道︰「準備離開青丘吧,去往上界。」

青丘滿目瘡痍,重建都不知道需要多久,更何況南淵還有兩個隱患,我不敢賭。

「必須離開青丘嗎?這可是我們的故土,不能棄守啊。」紅狐王眉頭緊皺,其余人也紛紛反對,不肯離開。

狐族對故土的感情極其深厚,否則當年涂山狐族也不會跟涂山共存亡了。

但現在必須走。

我將夷的事說了出來。

眾人臉色慘變,都明白青丘在步涂山後塵。

「趕緊走吧,草兒呢?我帶她走。」麒麟子催促,找草兒。

「小馬,我在這里。」草兒從城牆台階那邊跑上來,身穿盔甲腰系長劍,英姿颯爽的。

麒麟子跑過去,讓她去收拾行李。

不過草兒並不收拾,而是看狐王。

白狐王沉聲道︰「青丘遭此大難,我狐族當竭力對敵,不能一走了之,這是先祖留下來的故土!」

听他這麼說我就知道,狐族不可能走。

寧願像涂山狐族一樣死守也不願走。

我踱步道︰「其實還有一線生機,夷未必能活下來。這樣吧,青丘百族,安排各自的年輕後生入上界,老一輩留守對敵。」

我安排了一條生路。

「對啊,你們的紅皇後都在上界安家了,可以搬去上界了。年輕人不能死啊,死了也是白死。」麒麟子叫道。

一眾人對視,商議了一番後點頭。

我就叮囑麒麟子︰「馬正初,輪到你發光發熱了,你帶領青丘年輕人去上界,我跟狐王在此留守,再看看情況。」

「好勒!」麒麟子一口答應,他想盡快帶草兒走。

當即,青丘百族動了起來,這些匯聚在王庭的人紛紛發出了信號給自己的部落,讓後生來王庭。

這是一項大工程,短時間是無法完成的,我們只能跟死神爭取時間。

值得慶幸的是,途徑丘陵的亡靈越來越少了,我們大體是安全的。

數日後我飛空眺望了一下南方,發現那邊已經有了一些動靜,是活下來的異獸動靜。

「亡靈沒有北上了,是不是南淵異變結束了?」兩位狐王跟我一起眺望,有些興奮地分析。

我點頭,這個很有可能。

莫非夷被血巫吃了?亡靈們就不怕了,不再亂跑了。

這麼一想,我松口氣的同時又毛骨悚然。

血巫到底有多恐怖?它十之八九的惡都被巫皇帶著墜入黑暗了,剩下的十之一二惡竟然可以把夷給吃了!

那雖然是新生的夷,還在進化,但被吃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想著就流冷汗,心里頭十分不安。

此後十余日,青丘徹底活躍起來,很多活著的異獸都恢復了活動軌跡,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而青丘百族的後生也集結完畢了,出發去上界。

紅皇後已經得到了消息,召集了人手來接應。

上界的天尊也來迎接,就在禾澤等待。

一切按部就班,看起來十分穩妥。

我也漸漸松氣,暗想夷或許不是被吃了,而是跟血巫同歸于盡了。

兩個瘟神都死了!

這是大好事!

半月後,青丘後生基本都離開了,留下了老一輩。

而這天,北方一個部落的首領急匆匆來王庭匯報情況。

我跟狐王一起听。

「狐王,亡靈趕往了北之極,原來那邊還有一個深淵,是新的獸冢,亡靈進入新的獸冢了。」

這話讓我們吃了一驚,北方還有獸冢?

不過轉念一想,這是好事,流竄的亡靈有新家了,就不會亂跑了。

「青丘存在太久了,異獸竟然在北方還有新獸冢,連我都不曾知曉。」紅狐王嘆道,隨即一喜︰「這是好事,只要亡靈入獸冢,青丘就可以重建了。」

「狐王,根據我們的觀察,這幾日北方獸冢也動蕩了,一些亡靈逃出了北方獸冢。」那族長語出驚人。

「什麼?」紅狐王打了個哆嗦。

我也大驚,怎麼回事?

南淵出事後,輪到北淵了?

這南北夾擊,青丘哪里還能活?

「再去查探,給我查清楚!」白狐王下令,還派出了大能級別的妖狐同去。

我們就等著,都有些焦急不安。

也就當晚,有大能妖狐率先回來匯報了。

「二位狐王,北方獸冢確是動蕩,但是在深淵中動蕩,逃出來的亡靈不過幾十頭,遠遠不如南淵。」大能狐妖還分析起來,「北方獸冢仿佛被堵住了出口,動蕩在深淵內發生,反而不會影響到外面。」

我們听得一頭霧水,內部的動蕩?

「再探!」白狐王又下令,必須搞清楚。

我已經有點焦頭爛額了,心里又開始不安,無法平靜。

最後,我回了自己的房間,打禪定印平復心境,這才安穩一下。

這半月我是一日未眠,這會兒倒頭就睡,想著明日親自去一趟北淵看看,要是北淵也有了希,那真的得跑路了。

結果睡著睡著,我做起了噩夢,夢見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嬰在我身上爬來爬去,還不斷怪笑,四肢時而扭曲,腦袋時而扭轉。

我被硬生生嚇醒了,一睜眼,一道紅芒映入眼簾。

在我床頭,坐在一個女嬰,正嘎吱嘎吱地咬著什麼,它全身通紅,眼楮是赤紅的。

我驚得心髒停止了跳動,渾身發麻,難以動彈。

血巫!

血巫出來了!

說實話,這是我修行以來最恐懼的時刻。

當年初次見到忌鬼都沒這麼恐懼過!

在這黑暗的房間里,一只血嬰坐在我床頭啃咬什麼東西,那嘎吱嘎吱的聲音仿佛催命符,瞬間令我汗流浹背。

手指頭都無法動彈一下了,原始的恐懼充斥在心髒每一個位置。

隨後,心髒瘋狂跳動,無法控制。

女嬰赫然抬頭看來,手中卻是抓著一條亡靈腿。

它將亡靈腿丟開,怨恨道︰「餓,餓!」

它在跟我說話。

我眼珠移動,移向另一邊,完全不敢看它了,不然我心髒會爆炸。

它卻伸出血淋淋的小手推我,尖銳而怨毒道︰「我餓了,我餓了!」

我驚恐而不解,血巫跑出來了,說明它吃掉了夷,這還不飽?

它找我說餓了干什麼?

不過我冷靜思考後,抓住了一線生機。

它的餓或許可以讓我活下去。

「你要吃什麼?」我嘶啞道,牙關在打顫,同時雙目緊閉,避免多看它。

剛才我看了它,眼楮無事,它似乎不想弄死我。

但我還是不敢多看。

「星星……吃星星……我餓!」女嬰暴躁惡毒,小手在我身上留下了血紅色的手印,令得我痛苦無比。

但我明白它的需求了,暗想原來如此。

它是血巫,誕生于星空之下,是最原始最古老巫術中誕生的惡。

即是「血」也是「巫」。

既然是「巫」,那就需要星光!

它要星光!

我終于穩住了神,艱難移動手指,慢慢動起來。

女嬰卻嫌慢,直接將我推下了床,狠厲道︰「我餓了……吃不飽……吃不飽!什麼都吃了……它們都被我吃了!」

我一怔,忽地意識到,血巫是不是跑去了北淵,就是它堵了亡靈,狂吃一通,引發了北淵內部的震蕩。

這麼說來,它早就把夷給吃掉了,然後追著亡靈去北淵狂吃。

可惜吃不飽,它不能缺少「巫」。

這對我有利,我可以拿捏它。

我徹底掌控了身體,然後指了指天上︰「出去吃……」

血巫直接往上一飛,令得屋檐都融化了,血水掛滿了瓦片。

我運氣飛上去,不敢看它,迅速打出了星空圖,接引天星。

一片星光落下,照亮了附近。

血巫發出咕咕的怪叫聲,撲向星光大吃起來。

它在吸食星光精華。

足足半響,它才吃完,而此時我壯起膽子看它一眼,發現它竟變大了,從一個女嬰變成了六七歲的幼女,全身血紅色,怪異地蹲著舌忝舐雙手,滿足地喘著氣。

我迅速思考,手掌模向了懷里的豫州鼎。

血巫太過駭人,必須把它裝回豫州鼎。

結果手指才踫到豫州鼎,血巫就扭頭看來,一張血色臉頰扭曲可怖,張嘴發出惡毒的話語︰「我不進去……我不進去!殺了你,殺了你!」

我一僵,收回了手,柔和道︰「不進去不進去,好孩子,我會養著你的,讓你吃飽。」

它就不罵我了,幾個跳躍消失在了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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