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皇蘇醒了！
這是五千年前，南詔古國的主宰，是巫族最強大的男人！
我心頭敬畏，此等活生生的先賢，比我當年見過的的八尾妖狐、真凰、燼夫蟒都要強大太多。
整個古國都覆滅了，但他還活著！
「哎。」幽幽一嘆，巫皇手持權杖，頭戴皇冠，看向金鑾殿的大門，似乎看透了大門，能看見外面的青楓，還有那具黃金棺材。
他似乎早就料到自己會醒來了，對一切都不疑惑，只是起身站了許久。
我不敢妄動，沐蘭也一動不動，只是匍匐著。
殿外，一切都安靜了，那些大能似乎覺察到了恐怖的氣息，再不敢攻擊金鑾殿了。
巫皇看了一眼沐蘭，開口說起了古巫話，我完全听不懂。
但沐蘭一一回應，似乎在解釋。
此時的沐蘭對我而言無比陌生，她覺醒了自己的古巫血脈，是南詔古國最後一位公主。
而巫皇，是她的祖先。
也就一會兒，巫皇不再說話了，他忽地看向我。
四目相對間，我渾身一麻，只覺在仰望星空，我的神魂、心念、元神乃至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了星空下。
都暴露在了巫皇的雙目中。
吾皇掌控了我的一切！
我驚得倒退，而巫皇移開目光，開口道︰「你是上古遺脈，血脈尊貴，可惜太弱了，竟給我的祭司神女當了奴，她不該這麼欺侮你，調皮了。」
巫皇不說古巫語了，可以跟我交流，語氣很活潑。
顯然，他看盡了我的一切，也掌控了我的語言。
而且，他說我是上古遺脈，給神女當了奴。
青楓也說我給神女當奴了，但我自己毫無察覺。
地上，沐蘭恭敬開口︰「皇，他是無辜之人。」
「嗯。」巫皇言簡意賅，輕輕一揮手，我的心脈一顫，竟是飄出了一道血色巫氣，被殿內的巫氣攪碎了。
我吃了一驚，我的心脈中竟然藏了一道血色巫氣，我從未察覺到！
難道那日在皇陵，神女之所以不殺我，是因為給我注入了血色巫氣，以此來操控我？
這麼一想的話，巫皇實在強大無邊，他不僅看穿了神女的把戲，還輕易就解除了我身上的控制。
那神女豈不是自尋死路？
她已經死了很多次了，一次次利用巫法奪舍，就為了殺死巫皇，毀滅皇宮，釋放血巫本源。
但而今來看，她遠非巫皇的對手，巫皇還說她調皮，顯然不把她視作對手。
我不由長松一口氣，暗想危機直接就解除了，神女根本造不成什麼威脅。
不料巫皇再次一嘆，目光深邃地注視著大殿外，自語道︰「來了，都來了。」
「什麼來了？」我疑問。
「天地之間，有光就有暗，內界看似只有光，那只是因為暗藏起來了。現在，它們都想出世了，血巫本源是它們可以選擇的一條路。血巫污染天地，它們就可以在天地間翱翔了。」巫皇平和解釋。
他用我能听懂的話來說，仿佛在拉家常一樣，沒有自稱「吾」或者「朕」之類的，這讓我輕松了許多。
「你的敵人，難道另有其人嗎？不是神女？」我想到了什麼。
「當然，我的祭司只是一枚可憐的棋子罷了。」巫皇說著，一步步走向大門。
隨著他的走動，萬道星光跟隨，無盡巫氣洶涌，整個皇宮都震動了起來。
這太可怕了，我有一種錯覺，仿佛我站在地球上仰望星空，而星空中，有一位大帝所向披靡，撕破了整個天穹！
那大帝就是巫皇！
星辰開路，巫氣隨行，金鑾殿的大門自動打開，巫皇走了出去，靜靜地注視著虛空。
冷森森的熒光照亮了整個皇宮，巫皇背靠最高的金鑾殿，仿佛皇宮中最耀眼的一顆夜明珠。
那虛空中，幾十個大能駭然失色，莫名恐慌，一退再退。
就是青楓巫尊都臉色慘白，再無戰意。
那具被四個女子抬著的黃金棺材抖動了起來，棺蓋忽地飛起，神女飄了出來。
她詭異無比，戴著黃金面具，披頭散發，怔怔地看著巫皇。
青楓反應過來，嘶聲叫道︰「神女，殺了他，殺了他！」
「你辛苦了。」巫皇笑道，看著神女。
神女一飄而至，匍匐在了巫皇的腳下，雙手高舉頭頂，仿佛在祈禱。
這跟沐蘭一模一樣。
我看呆了，什麼情況？
青楓和幾十個大能也傻眼了，震驚地面面相覷，全都亂了。
青楓大叫︰「神女大人，您這是干什麼？殺了他啊，我們血巫一族馬上就能重見天日了！」
「如果想重見天日，就不要躲躲藏藏了。」巫皇開口，手持神女杖，注視著一片片虛空。
他的眼中沒有青楓，更沒有那幾十個大能。
我心頭一寒，巫皇在看誰？
他剛才說過，天地之間，有光就有暗，內界看似只有光，那只是因為暗藏起來了。
難道，真正的幕後黑手是「暗」？
暗又是什麼存在？
「拜見巫皇。」忽地，百丈之外，一片虛空塌縮，形成了一個詭異的黑洞，眨眼將附近的巫氣全部吸收了。
風暴驟起，幾個離得黑洞近的大能瞬間被吸入了黑洞，都不及慘叫一聲就蘼滅了。
那是被巨大的撕扯力撕爛了，就連發絲都無法保存。
剩余大能驚駭欲絕，亡命逃竄，青楓的鶴發童顏變成了扭曲的恐懼之臉，發絲倒豎，丑陋之極。
再看那黑洞，一個暗沉沉的人影出現了。
他高達三丈，四肢干癟，軀干瘦弱，五官歪曲，額生三目，看一眼就讓人極度不適。
「啊！」眾大能慘嚎出聲，幾個雛丹大能當場眼楮爆裂，眼眶開始腐爛，呼吸間就化作了一攤爛肉。
「別看！」青楓顫聲道，一頭沖向了大地，躲在了龍柱後，其余大能也紛紛找地方掩護，哪里還敢看？
我也有些不適，但我在金鑾殿門前，巫氣強盛，不至于讓我的眼楮爆裂。
沐蘭也過來了，聲音威嚴而凝重︰「躲過罪孽輪回的人，它們伴罪孽而行，是人形罪孽生靈，扭曲得不成樣子了。」
我驚異不已，那是躲過罪孽輪回的人？
我早已了解罪孽輪回了，從涂山開始，到真凰和燼夫蟒，還有一個個傳說，以及九域的種種跡象都表明，罪孽輪回不可逃月兌，不可躲避。
萬物生靈，到了一定的境界，一定會被罪孽纏身！
而那黑洞中走出的怪異人形，竟然是躲過罪孽輪回的人！
「是你，靖天王。」巫皇看著那個高大瘦弱的怪異人形，嘆息道。
「是我，靖天王。」人形怪物一步步走來，它每走一步，腳下的巫氣都會腐爛，虛空也一直在粉碎，化作了臭水溝一般的長空溝壑。
「五千年了，你還沒死。」巫皇緩步踏空起，直面靖天王。
「我很想死，但已經死不了了，我永墜黑暗，一直在等待今天。我早就懷疑，你是知道我們這些暗魔沒有死去的，你設了一個五千年的局，不惜毀滅了南詔國，不惜殺死了你的祭司妻子。」
靖天王的怪異大嘴冒著黑水，發出嘿嘿嘿的笑聲︰「你成功了，我們都來了，除了我，還有八頭暗魔，其中甚至有與你一起登過天路而返的兄弟，都來了。你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嗎？但你不知道你的實力已經在鎮壓血巫本源之中耗費了太多嗎？」
靖天王激昂了起來，它三丈高的瘦弱身軀在晃動，干癟的四肢揮舞，宛如手舞足蹈一樣。
它太高興了。
「從你蘇醒那一刻，我們就知道上當了，但沒關系，我們都想將你拖入黑暗。你一定想見見黑暗中的夷，那是上蒼最偉大的成就，無聲無形，永遠殺不死，一千年、兩千年、三千年……它可以一直拖住我們，太讓人驚艷了。」
靖天王開始發抖，它懼怕夷又崇拜夷。
我大概明白它們這群暗魔是什麼樣的存在了。
都是數千年前最驚艷的天驕，但罪孽纏身之後，墜入了黑暗，雖然不死，但與黑暗為伍，永世不得解月兌！
這讓我想起了我父親，他是不是也與黑暗為伍了？
難道幾千年後，他就會變成靖天王那樣的怪物？
「夷是能殺死的，只是你們殺不死。」巫皇平緩開口，已經跟靖天王面對面了。
「巫皇，橫掃上古無敵的你已經死了，你還是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