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發奉道！
宮森的話讓我驚愕，原來昨晚宮筱讓我幫她剪頭發，是要奉道。
在北地，奉道就如同侍奉神明，獻出自己的一切，不留戀塵世，不婚嫁不傳後，以後宮筱會扛著宮家一直往前走，不再回頭看一眼。
我心尖不由顫了一下，宮筱這是干什麼？
她將自己給了我，然後去奉道了？
「她往那邊走的？告訴我！」我看向漠北方向，一時間心緒都亂了。
宮森搖頭，紅著眼楮道︰「李公子，北地奉道沒有回頭路，這是千百年來的規矩，你壞了規矩就會跟整個北地為敵，也會讓妹妹陷入絕境，不要讓她為難了。」
「她怎麼能奉道呢？我說了娶她，她也想嫁給我！」我深吸一口氣，說不出的難受在心里打轉。
宮森看了一眼靈堂，苦澀道︰「父親也不想妹妹奉道，奉道之後，男歡女愛都不可再沾半點，但妹妹堅持奉道，根本沒有回旋的余地。」
我咬咬牙，甩手道︰「我去找她問個清楚，她為何對自己這麼殘忍！」
宮森想攔我，但我已經閃身離去，朝著北方行進。
我不知道漠北具體在哪里，但肯定在更北方，只要有路可以去北方，我就沿著路前行。
也沒多久，我翻過幾座山嶺，前方出現了平原公路，在公路的盡頭，一個女子靜靜佇立，看著北方。
我一喜，宮筱？
但再定楮一看，並不是，因為那女子長發及腰，並非短發。
我閃身過去，女子轉過身來，卻是夏瑤。
她似乎就在等我，見我來了苦笑一聲︰「筱筱沒說錯，你果然要追她。」
「她在何處？」我詢問，聲音低沉。
夏瑤不答，先是觀察我一番，接著驚嘆道︰「八重初期，筱筱的青血玉骨真是神奇，她果然把完璧之身交給你了，尚未奉道就破了規矩，可千萬不能泄露出去。」
「我現在不在意什麼境界，我就想知道宮筱在哪里。」我抿嘴，難以平靜。
夏瑤挽發，平原的風吹得她長裙飄動。
「李十一，你有沒有想過，你娶了筱筱，會面臨著什麼？」夏瑤問我。
我不語，她繼續道︰「一開始，我和沐蘭提議你打敗強敵，但並沒有提議你真的迎娶筱筱，我們只想筱筱留在宮家，這樣各方會相互牽制，那麼頂級大派不會輕易出手。」
「修士界可比你看到的黑暗得多，你那樣羞辱羅剎門九煞殿天山門，你覺得他們會善罷甘休嗎？還有一些不出手的門派，他們不敢跟頂級大派搶奪青血玉骨，可一旦宮筱嫁了你，必定為整個修士界覬覦，因為你沒有背景，人人可欺。」
夏瑤凝重道︰「不過短短一夜，你已經突破了八重，你想想青血玉骨有多強大，有多少門派天驕想將筱筱囚禁起來，一年、十年、幾十年地壓榨，你覺得哪個門派會輕易放棄？你娶了筱筱，往後的日子就是逃亡和殺戮。」
「宮筱不想害了我？」我捏緊了手指。
「這只是其一，筱筱凌晨離開，是我送的她，她跟我一路走著，說了很多心里話。」夏瑤再次嘆氣，「其實你贏了後，起轎入院，我就感覺要壞了，只是沒說出來，沒想到你真的要娶筱筱，而她又真的喜歡你。」
「你來之前，筱筱已經心死麻木，她願意為了宮家去當工具，隨便嫁入一個大派，拉宮家一把。但你來了，她心又活了，她不願意隨便嫁人了，可也割舍不下宮家。」
夏瑤看向平原的盡頭，那里空無一物，只有風起葉落。
「她豈能在心愛之人面前嫁給別人呢？但也不能嫁給你，最終她選擇了最極端的道路，斷發奉道，其實也是逃入漠北，遠離修士界，讓你可以安生，讓宮家可以安生。」
「奉道之人便是男兒身，按照北地規矩，她可以扛起宮家大梁，並且會得到北地老祖的認可，如此，各門各派要動心思就得有所忌憚了，若還是覬覦筱筱，會惹怒北地老祖。」
夏瑤說完了。
我手指捏緊又松，松了又捏緊，說不話來。
夏瑤迎風而立，悲傷道︰「筱筱一直在逼自己啊，她也將自己置于死地了，奉道之人必須是完璧之身，她卻給了你，此事一旦被外界得知，必定引起北地的震怒，後果不堪設想。」
我知道，奉道是北地特有的傳承習俗，是不容侵犯和玷污的。
宮筱也是傻，既然做出了決定，直接跟我說就是了，偏偏要將身子給我，埋下了巨大的隱患。
我心里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能坐在地上注視著北方的地平線，宮筱在哪里呢？
叢林？草原？甚至是寒冷的北方無人之地？
漠北太大了，沒有界限，她進去歷練，風吹雨打，何日才能歸來？
夏瑤看著我，卻是笑了笑︰「不過筱筱至少度過了人生中最快樂的幾天，我送她入漠北之時，她嘴邊帶著笑，還說先去看了勿忘草再入漠北。」
勿忘草……
宮筱希望我記住她，而她短發奉道之後，我們的交集似乎也只能止步「記住」了。
「好了，你跟我一起南下吧，沐蘭也會同行。這樣，那些想報復你的大派不敢出手，等風頭過了，你也就安全了。」夏瑤不再說了，讓我跟她一起南下歸家。
我最後看了一眼北方，轉身離去。
回到莊園，客人已經沒有幾個了，孫舟他們都走了。
麒麟子也在找我，逮住我就問︰「老李，啥情況啊？還結不結婚啊？」
「先走吧。」我不多說，麒麟子懵圈了。
走廊里，沐蘭走過來，跟夏瑤打招呼︰「瑤瑤，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
一行人收拾行李，也沒啥好滯留的了，告辭離去。
宮家只有宮森出來送了，宮保估計還在靈堂坐著，長輩們也沒有露面。
我走出莊園，回頭看了一眼莊園後方銀裝素裹的枯泉山，那里再也沒有一個森林精靈般的女子了。
「別看了，以後再見吧。」沐蘭提了一嘴，跟阿悄婆走到前面去。
我收回心思，感應了一下附近的山野，不由目光泛冷。
好幾十人藏匿在山野之中，全是要伏擊我的，其中不乏頂級尊者。
羅剎門那幫人還是不死心，就算得不到宮筱，也要宰了我！
「夏瑤，你帶隊走吧，我走別的路。」我提議。
夏瑤一驚︰「李十一，不要亂來，雙拳難敵四手……」
「無妨，梁子已經結下了，躲也沒用，我會處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