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骨架！
我驚得倒退了好幾步，尹夢則尖叫一聲，直接暈死了過去。
魏宗盛呆呆地盯著床上的骨架，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愣了好幾秒才抱著頭嚎叫，喉嚨幾乎喊破了！
王東叫出聲，屁滾尿流，離得床遠遠的，聲音都在抖︰「臥槽，李哥，發生了什麼？」
我心跳如雷，第一次見識到了巫鬼的可怕，這就是苗疆的禁忌嗎？
我趕忙上前，將被子蓋上，蓋住了只剩下骨架的尹桃。
她的命被拿走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也太詭異了！
我都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在自己面前變成骨架，何等無力，何等驚悚？
但我不能亂了陣腳，尹桃死了，還得救尹夢。
我迅速去將門關上，再打出兩道守靈符，分別打在了尹夢和魏宗盛身上。
尹夢迷茫睜眼，緊接著再次尖叫，然後直勾勾地盯著床—她依稀能看到被子下面的骨架形狀。
她母親已經死了。
「媽……媽！」尹夢失心瘋一樣爬向床，想打開被子確定一下。
魏宗盛倒是一把抱住她，擔起了家長的責任，一邊落淚一邊發抖︰「夢夢，不要看，不要看。」
「爸……」尹夢嚎啕大哭，抱著魏宗盛哭成了一個淚人。
我心里不是滋味，更不知道如何安慰。
王東擦擦冷汗過來跟我低語︰「李哥，那尼瑪啥玩意兒啊，能不能對付啊？」
我皺眉思考，等父女倆稍微平靜一下道︰「尹夢，你要記住，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放棄自我。我懷疑你母親就是因為放棄自我，主動送死，才讓巫鬼得手的。」
這相當于獻祭。
尹桃為了女兒，獻祭了自己。
如果她不獻祭，巫鬼應該是不會動手的，這涉及到了神秘的巫術。
巫鬼誕生于圖騰祭拜，苗人祭拜圖騰，會獻上家畜美食，請圖騰享用。這就可以看作一種獻祭，巫鬼得到獻祭才能享用。
尹桃享盡了三十年榮華富貴，但她還不想死，一直不肯獻祭自己，因此巫鬼無法得手。
今天她失控，主動送死，形成了獻祭，巫鬼因此得手了。
我將分析說出來，尹夢沒啥反應，她過于悲傷了，根本不在意了。魏宗盛強打精神，顫顫巍巍地模了模被子︰「老婆，你怎麼那麼傻啊！」
王東戳我︰「李哥，照著你這麼說，尹桃獻祭了自己，完成了約定，那巫鬼該走了吧？」
我搖頭，我不信巫鬼是為了一條命來的，它們是為了蝴蝶媽媽而來的。
我看向門口，剛才我已經關上門了，但此刻門又開了一條縫，一抹影子在門縫間浮現，窺視我們。
王東嚇了一跳，躲我身後去。
魏宗盛抱著自己腦袋，再次陷入了驚恐中。
而尹夢忽地爆發了，她嚎叫著沖向門口︰「來啊，來啊，你們這些惡心的怪物！」
她竟是一頭沖了出去！
我大吃一驚，生怕尹夢也獻祭了自己。
不過門口的影子消失了，尹夢站在門口看走廊，一邊哭一邊吼︰「來啊，你們來啊！」
她心靈崩潰了。
我趕忙過去拉住她，免得她說出自我獻祭的話。
她掙扎了一下，然後無力地趴在我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我嘆了口氣，拍拍她腦袋，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而這時，我听到樓梯傳來腳步聲，有人上來了。
我心里一緊，莫非巫鬼又來了？
結果並不是，來的是一個奇怪的老婆婆。
她彎腰駝背，包著頭發，腰上挎著一個髒兮兮的布包，一步一步地挪上來。
看她裝扮面相，應該是個苗族老人，而且她身上有股邪氣，並非尋常人。
我正驚疑，尹夢忽地叫道︰「外婆！」
病房里，魏宗盛也跑出來，悲痛的臉上難得浮現了一絲喜色︰「阿媽！」
這老婆婆是尹桃的母親！
之前尹夢說過，她外婆是草鬼婆，看來就是這位了。
所謂草鬼婆，就是苗寨里面養蠱的女人，一般一個寨子里只有一個草鬼婆，各個苗寨對待草鬼婆的態度也不一樣，有的畏懼、有的排擠、有的恭敬。
「夢夢啊，你媽媽是不是去世了？」老婆婆走過來，眼神渾濁，眼角濕潤，臉頰皺巴巴的，看起來得有八十多歲了。
「外婆……媽媽去世了……」尹夢又哭了起來，魏宗盛則扶住老婆婆道︰「阿媽，你怎麼來了？」
老婆婆頹然嘆氣︰「我在山里就一直心神不寧，趕緊尋著桃桃的氣過來了，還是晚了。」
「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她！」魏宗盛鼻涕眼淚一起流。
老婆婆拍拍他胸膛︰「宗盛，節哀。這都是注定的，巫神賜予了你們富貴，總要收回祭品。」
老婆婆口中說了巫神。
我心中一動，苗人一般不分鬼神，鬼即神，神即鬼，巫神其實就是巫鬼。
看來她知道一些秘密。
不過現在他們一家人都很傷心，我就沒有詢問。
老婆婆安撫了魏宗盛和尹夢，然後走向了床，輕輕拉開了被子。
也就看一眼她就不看了，雙手合十念念有詞地說著什麼，渾濁的雙眼中流下淚來。
好半響，一家人才從悲傷中緩過氣來。
魏宗盛跟我介紹了一下老婆婆︰「李大師，這位是我岳母，黔東南千戶苗寨中的一位草鬼婆，名叫苗莎，她在千戶苗寨中很有名氣，誰家中蠱中邪都找她的，人人都尊稱她為苗婆婆。」
我點頭，同時打招呼，跟苗婆婆自我介紹了一下。
苗婆婆很客氣，而且看了一眼我的心脈道︰「你養了一只很強大的蠱。」
她就這麼說一句，並不問是什麼蠱，顯然對我不太感興趣。我也沒主動說自己擁有金蠶。
苗婆婆的重心在尹桃身上，她看向魏宗盛︰「宗盛，桃桃完成獻祭了，巫神應該走了，你把桃桃帶回苗疆安葬吧。」
她是來收尾的。
但事情還沒結束。
我開口道︰「苗婆婆，獻祭是完成了，但巫鬼想要的不止是一條人命，還有蝴蝶媽媽。」
「什麼？」苗婆婆一怔，尹夢連忙將蝴蝶媽媽的事說了，還月兌下衣服讓苗婆婆看自己的背。
苗婆婆看不到，但她閉著眼楮模索尹夢的脊椎骨，半響後才顫抖道︰「原來是這樣，我終于明白了，那群蠱苗造的孽啊！」
燈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