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垂死

管家死死地盯著盧娘子。

半晌,偏頭命兩個家將︰「好好保護姑爺。萬一遇到什麼事情,寧可你們的命不要,也須護住了姑爺周全!」

兩個人眉眼猙獰︰「是!咱們一定把姑爺全須全尾地護送回來!」

況陵再度回頭,看向盧家娘子,心情復雜,半晌,才溫柔地說道︰「你別擔心,好好守著你哥哥,我一會兒就回來接……接替你。」

「好。我等著你。」盧娘子的眼如雨下,嘴角卻始終噙著一絲笑。

況陵只覺得兩只腳有千斤重,許久才沉沉地邁了出去︰「走!」

然而大步一旦邁開,便越走越快,不過幾個呼吸之間,背影便消失在了重重院落之間。

「小娘子!您怎麼能放他走呢?您忘了,國公爺是怎麼吩咐的?一旦姑爺進了府,就天塌下來,也不能再讓他離開半步!」管家疾步過去,當面埋怨盧娘子。

盧娘子仰起頭來,滿面是淚之余,卻把往日里的犀利跋扈重新使出了三分︰「祖父遠在西夏,哥哥昏迷不醒,如今盧家只剩了我一個主子,你卻來命令我?誰給你的膽子?盧家今天,竟然是你做主了不成?」

管家噎住。

身後一個家將忍不住勸︰「罷了,小娘子若能支起來,咱們也算是有了主心骨。這樣不是更好?」

眾人見管家臉色雖不好看,卻不再說什麼,便都朝著盧娘子亂哄哄地拱手︰「听小娘子吩咐。」

「如今哥哥的性命才是第一件要緊的事情。你們趕緊先去給哥哥請最好的大夫、買最好的傷藥來!」盧娘子抹了一把淚,思路清晰。

管家忍不住說道︰「先前來看診的邱醫正難道還不夠麼?他可是祺王殿下親自帶來的!」

「我管他誰帶來的!他沒把我哥哥救醒,我就不相信他!便是皇帝親口吩咐的,那也說不準是不是真想讓我哥哥活著!我不管,我要京城最好的跌打大夫都來救我哥哥!」盧娘子一邊說一邊哭。

眾人對視一眼,想想先前國公的話、次後大小郎君昏迷之前的咒罵,不由得都暗暗點頭。

「是!小人們這就去!」

看著眾人瞬間如鳥獸散,盧娘子這才松了口氣,一邊用手絹擦著淚,一邊憔悴疲憊地慢慢挪回了內室。

榻上,胸前裹著厚厚白紗布的盧絺盧懷禮,雙目緊閉,蒼白如死。

盧娘子緩緩跪倒,伏在榻邊,嗚嗚痛哭︰「哥哥,哥哥……」

管家跟進來,見此情形,心下一軟,嘆口氣,低聲勸道︰「小娘子放心,想來只是一時偏了,失手而已。小郎君不會有事的……」

「滾!」盧娘子哭聲猛地一停,牙縫里擠出來一個字。

管家尷尬地低頭,退了出去。

「你是不是瘋了?怎麼能拿所謂的計謀情誼,去賭人性?!」盧娘子淚眼模糊,咬著牙低聲罵了盧絺一句,再度掩面哭泣起來,「祖父被名利蒙了雙眼……哥哥,我只有你了……若你也有個好歹,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站在窗下的管家听到這里,黯然低下頭去,也落了淚。

然而,片刻之間,猛然抬頭,雙目圓睜,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來人,去看看嫂嫂怎麼樣了?哥哥生死未卜,想來瞞也瞞不了多久,不如去告訴她一聲,讓她過來……」盧娘子在屋里,悲傷地吩咐下人,讓把盧絺的娘子、慎國公的長孫女權思佩請來。

管家推門而入︰「不行!」

盧娘子緩緩站起,眯眼看他︰「你說什麼?」

「權娘子病重,若是知道這樣的事,怕是一時三刻便能驚懼而死!」

管家寸步不讓,眼底寒光閃爍,咬牙道︰「小娘子已經放走了況家小二郎,怎麼,如今更要放走權娘子了麼?」

「不放又如何?」盧娘子木然地看他,「你覺得權家沒人在京城,所以反而會顧忌嫂子這條性命麼?你也不抬頭看看,你們對上的都是些什麼人。」

管家死死咬住後槽牙,狠狠地地盯著盧娘子,樣子幾乎要吃人。

盧娘子轉過頭去看向兄長︰「至于二郎。他爹爹已經回來了,他就沒用了。你們若是拿他來威脅誰,想必他爹爹抬手一箭,就能先把他射個透心涼……」

苦笑一聲,無力地說了最後一句話︰「你們,少做些殺孽吧。」

再也不肯言語。

國公府外,京城之中,卻隨著況陵的回府,開始有了若干不正常的調動。

消息傳進了宮里。

大福殿。

俞太後大發雷霆︰「我不是傳話出去動手了嗎?怎麼回事?竟然不是他做的?那是誰?究竟是誰?」

趙歙囁嚅半天,噗通跪倒︰「太後娘娘,小人罪該萬死!」

「你……你做了什麼?」俞太後狐疑。

趙歙叩頭在地,小聲說道︰「那天,小人見娘娘氣得病倒,便覺得此事不對。

「後來娘娘病中都要讓小人吩咐出去,令俞郎中做這件事。小人前思後想,既不敢勸娘娘罷手,也不敢請俞郎中進宮安慰娘娘。

「然而這個節骨眼上,但凡有事,旁人必要想到娘娘身上來。那二位手里現在握著京中宮中的所有禁軍,萬一有一個步驟安排的不妥,那只怕娘娘和俞郎中,至少會……」

趙歙說著,便帶了哭腔,「小人膽大包天,便先把娘娘的口諭瞞了下來,並不曾傳給俞郎中!

「那件事,不是咱們做的!

「是有人要陷害您!」

俞太後如遭雷擊,滿面駭然︰「你,你竟然,你竟敢抗旨?」

「小人罪該萬死,請娘娘治罪!可小人一心一意都是為了娘娘,絕沒有半點私心!請娘娘明察!」

趙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俞太後閉上了雙眼,睫毛不停地亂顫,許久,猛地一睜眼,陰惻惻咬牙開口︰

「那你說,這件事,是誰在栽贓哀家?是皇帝,還是祺王?不不不,應該說,是皇帝,還是恆國公?」

趙歙軟在地上,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驚訝地看著她︰「啊……?」

「還不對。應該不是恆國公。若是他出手,那傷重的應該是祺王,而非他那寶貝孫子。」

俞太後眼中殺氣四溢,「你去打听,盧家大郎傷勢如何,若實在是重,那就必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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