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喝茶,要吃飯。」梁擎迷朦著眼,嘟囔著又把頭轉了過來,可憐巴巴地看著微,「軟和的,菜,湯,肉也要,但是一點點。」
還沒睡半個時辰,便被吵吵醒了。
尤其是肚子里還在高唱空城計。不如算了,起來吃了再睡。
梁擎模模糊糊地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然後只覺得後腰上火辣辣地疼︰「嘶!我日!」
「……廚房那邊預備了什麼?」微只好當作沒听見他的話,自己站起來,轉頭看向翠微。
誰知,就看見了屋里虞小四、翠微和青粲一起盯著自己的見鬼了的臉。
「喲呵,一個個膽兒都肥了是吧?!我問話呢!」微沉了臉。
翠微第一個反應過來,忙道︰「廚下說,先生身上有外傷,吃不得牛羊肉,所以熬了清雞湯,準備了好克化的青菜湯餅,若是在饞了,可以往湯餅里拌一點羊肉臊子,卻不能多于兩勺。」
听到這里,梁擎的肚子咕嚕一聲叫。
微撲哧一聲笑。
「行了,去端過來罷。」
翠微含笑答應一聲,看了青粲一眼,青粲會意,連忙跑了出去。
自己撐著在床上坐好了,梁擎已經疼得額上冒了一層汗出來,長長地嘆了口氣,喃喃地罵街。
「剛上了藥,你忍一忍。」微忍不住安慰了他一句,然後拿了那個布袋給他看︰「剛才就是猜這個,才吵醒了你。」
「邊境上遇著你大兄了,這是給你嫂子的。」梁擎只覺得整個身子都僵著。
畢竟傷在腰上,怎麼動都會牽扯到,真***疼!
微又驚又喜,順勢便坐在了床邊,追問︰「是阿謨大兄嗎?他現在可好?在哪里?他知道華姐姐在等他?你告訴他的?他說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是,好,岷州,知道,我說的,秦夏馬上就有一戰,他回來個屁!」梁擎一個字一個字答完,嘶嘶地吸著涼氣。
看著他的樣子,微只是忍不住地笑,低頭看看自己手里的布袋,笑了起來,叫翠微︰「讓人去問問華姐姐有沒有空,有的話,來家一趟。」
「你讓她來干嘛?我可沒工夫跟她說微謨的現狀!」梁擎警惕地猛抬頭,提前拒絕見客。
微被他噎得一句話說不出,瞪他一眼,示意翠微趕緊去問,自己且答梁擎︰「我現在搬去長公主府陪北狄來的那個孟和一起住呢,你又在這里。這袋子總要親手交給華姐姐才好。」
所以,其實是她不想這個時候去嘉定侯府。
梁擎抬起眼看著小姑娘,眼楮里溢出歡喜的笑意來。
他的目光實在是,過分灼熱,看得微都有了一絲慌亂︰「你是直接喝雞湯,還是先喝口茶?」
「茶!」梁擎幾乎半個磕巴都沒打,臉上頓時滿滿都是垂涎欲滴的饞!
「剛才睡迷糊了,沒反應過來!我當然先喝茶!這兩個月我都要饞死了!我自己也泡茶,別人也泡茶,我還特意去了號稱擅長茶道的邸店、茶樓,甚至青樓,我都去了!誰也泡不出你這個味兒來!快快快!先喝茶!」
梁擎一疊聲地要茶喝,連腰上的疼都顧不得,直接掀了被子,穿著一身里衣就坐到了床沿上,伸手要外袍︰「這個得坐著,好好喝!」
虞小四早就看呆了,見狀反應過來,連忙捧了外袍過來替扶著他站起來幫著穿好,然後還笨拙地橫了腰帶要給他系。
微氣得都想起腳踹過去︰「他腰上有刀傷,你給他系腰帶?找死呢你?」
「行了行了,快扶我一把!」梁擎兩只手舞舞扎扎,一副再不借力就要摔在床上的架勢。
微顧不上虞小四,連忙一把抓住他的一邊胳膊,另一手直接去攬他的肩膀,口中急道︰「你別使勁兒!胳膊後背一用力,沒有個不牽動後腰的!回頭傷口迸開了,又要拆了繃帶重新上藥包扎,疼死你!」
于是,梁擎順利地把自己整個人都壓在了微的臂彎里。
哼,想踹別人,門兒都沒有!
梁擎深深呼吸,面色如常地慢慢在床沿上坐好,然後斜了微一眼︰「茶呢?」
外頭青粲興興頭頭地進來,笑著大聲道︰「公主,飯來了!」
「吃茶還是吃飯?」微無奈地扭臉看梁擎。
梁擎毫不猶豫︰「茶!至少喝一巡。」
只得催著翠微把茶器趕緊都搬了過來,先仔仔細細泡一碗茉莉花茶給梁擎︰「潤一潤腸胃,吃飯罷?秋茶力氣大,你空著肚子喝,太寒。」
梁擎倒也痛快听話,稍稍解了個饞,低頭吃飯。
他正吃著,外頭人來稟報︰「桓王殿下來接梁先生了。」
「正好,讓他過來吧。」微放了心,看著梁擎,輕聲勸,「慢點,腸胃受不了的。
「一會兒吃完飯,我再泡秋茶,等你喝過了癮,就跟著桓王先回去。明天皇後娘娘約了陛下、桓王還有我去麟德殿賞月,我晚些進宮,上午再去看你。」
「賞月?」梁擎含著一口湯餅,高高地挑起了左邊的濃眉。
微看了一眼翠微。
翠微會意,揮了揮手,將屋里的人都趕了出去,自己則親自站在屋門口守著。讓微把午間紫宸殿剛發生的大事都通報給梁擎。
虞小四站在台階下,扭臉回頭看著高高在上的翠微,悵然若失。
翠微沒有看他。
她才沒心情管這家伙的小心思。
現在都到了什麼節骨眼兒上,哪來的閑心說這種事?先留著性命把目下的龍椅交替完了事兒,再說吧!
可虞小四卻仍舊在猶猶豫豫,似乎還有什麼話沒說完。翠微不想听,直接開口下令︰「小四去迎一迎桓王殿下。別讓不懂事的沖撞了。」
虞小四只得答應著離開。
青粲看看院子中間屏息站著等吃飯器具的婆子丫頭們,悄悄地挪到姐姐身邊,細聲細氣附耳問道︰「姐,他會不會跟咱反目?」
「他試試。」翠微平靜得要命。
青粲吐吐舌頭︰「公主剛才可沒管。」
「公主信得過我,才不會管這種破事兒。」翠微在微讓她一邊兒去的時候就已經醒悟過來。
朝局變幻面前,兒女私情,就是個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