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群眾的謾罵或是誤解。
楚雲從不會放在心上。
哪怕當年他背負殺人狂魔的罵名。
楚雲也能欣然接受。
因為那群人,並不了解他楚雲。
也不知道他楚雲為何殺人,為何——成為大眾眼中的殺人狂魔。
熟悉他的,了解他的。
和他打過交道的,甚至化敵為友的。
絕大多數人,甚至是百分之一百地人,都是認可他的。
也是欣賞他的。
並對他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只有內心真正充實的人,才不會感到心虛。
才能成為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的人。
楚雲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的確遭受過許多的罵名。
但同樣,他也得到過許多的贊美。
他的內心並不空虛。
他也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沒用的廢物。
內心的充實與信念,是他一路走到今天的基石。
但今晚。
在此刻。
他遭受了最大的挑戰與質疑。
他的父親,那個被許多人視作一生之敵的超級強者,神一般的存在。
竟認為他楚雲難成大器。
並無比地反對,他成為紅牆一哥。
哪怕在薛老的支持下。
哪怕在母親的支持下。
他依舊很不給面子地反對楚雲成為紅牆第一人。
未來的第一人。
這對楚雲來說,很不尊重,甚至是一種侮辱。
可楚雲面對這種侮辱,卻又無能為力。
因為侮辱他,看不起他,甚至踐踏他的人,是一個現在的他,根本無法去挑戰的恐怖存在。
獨一檔的超級大鱷。
楚雲唯一能做的,只是放放狠話,嘴硬幾句而已。
他沒有任何辦法。
甚至找不到當事人去對峙,去反問。
楚雲狠狠地飲下一杯酒,沉聲說道︰「他越看不起我,越覺得我未來沒什麼可塑性。我愈發要證明給他看,他對我的判斷,是錯誤的。」
「這是你母親的希望。也是我的。」楚中堂平靜的說道。「你未來最大的敵人,是他,也是你自己。你能否順利地成為紅牆第一人。既不必看紅牆內那些大人物的臉色。甚至不必看李北牧的臉色。你唯一要看的,是你父親楚殤的臉色。他認為你不行,你只能證明給他看,你行。」
「如果你證明不了。」楚中堂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就會被他踢出局。」
楚雲重重點頭︰「我不會讓他看輕。」
「听完這些話,你真的可以釋懷嗎?」楚中堂說道。「可以讓自己放松下來嗎?」
楚雲聞言,卻是一臉苦澀地說道︰「早知道,我就先不听了。」
不論是二叔還是母親,某些時刻的隱瞞,終究還是善意的。
他們不希望楚雲面臨太大的負擔。
更不希望楚雲過早的去接觸最殘酷的一面。
但在楚雲的堅持之下,楚中堂終究還是沒有隱瞞他。
將真相,擺在了楚雲的面前。
這樣的真相,一定是殘忍的。
對楚雲的刺激,也不會太小。
他能否承受呢?
楚中堂相信他可以。
如果連這點抗壓能力都沒有。
楚中堂不知道未來該如何將全部真相告訴楚雲。
他的內心秩序,也將會徹底崩塌。
目送楚雲離開楚家時。
楚中堂的神色略微凝重。
影子站在身旁,表情古怪地說道︰「您在擔心楚雲未來在知道全部真相後的反應?」
「那只是我擔心的一部分。」楚中堂面無表情地說道。
「您真正擔心的,是什麼?」影子好奇地問道。
「我擔心蕭如是那個女人。」楚中堂眯眼說道。「她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再瘋一次。」
影子聞言,也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蕭如是如果真瘋起來。
那是真的恐怖!
那是真的讓人毛骨悚然!
楚中堂吃不消。李北牧吃不消。
真正吃得消的,大概也只有由始至終都沒有辦離婚的楚殤吧?
那個近乎神一般的存在。何時才會王者歸來呢?
這一天,對影子來說也將是重大的日子。
是非常值得期待的日子。
除了影子。
誰又不期待呢?
誰又不是在等待楚殤的歸來呢?
李北牧在不安中等待。
薛老,也在閉關等待。
就連楚雲,也在情緒復雜而矛盾中等待著。
他渴望見到父親。
卻又不想面對這樣一個父親。
他很矛盾,很糾結。也很心累。
不過他再心累,有些事兒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離開楚家後。
楚雲看似悠閑地坐在車內看沿途風景。
卻滿臉地寫著心事重重。
陳生也知道楚雲有心事。
二人相處多年,楚雲的一舉一動,又豈能逃過陳生的法眼?
當然,楚雲也不會在他面前隱瞞什麼。
一點修飾都沒有地表現出所有的情緒。
「你覺得這次跟我回國,有什麼讓你感到特別的改變嗎?」楚雲隨口問道。
陳生聞言,動作老練地點了一支煙,說道︰「生活條件好了。你也從以前那麼一個無權無勢的人,變成了人上人。」
楚雲挑眉說道︰「不能走走心嗎?全是這麼物質的判斷,有意思嗎?」
「你要走心啊。」陳生聳肩說道。「也有。比如說你變得比以前感性了。有了老婆孩子,有了家庭。你越來越有男人的擔當。不像以前,做任何事兒都一股腦地往上沖,絲毫不考慮後果。」
頓了頓,陳生繼而說道︰「當然,最大的改變還是我。」
「你有什麼改變?」楚雲挑眉問道。
「我馬上要當爸爸了。」陳生故作小聲地說道。眉眼間,卻寫滿了得意洋洋。
楚雲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咧嘴笑道︰「什麼時候的事兒?現在才告訴我?」
「上個月才查出來的。這不是還小嘛。就沒有通知你。」陳生的眉宇間,寫滿了幸福與激動。
「你小子倒是挺會保守自己的秘密。」楚雲說罷,斜睨了陳生一眼。「你總得在人家生孩子前,搞一場婚禮吧?」
「急什麼?」陳生反問道。「反正已經領證了。還差這麼一哆嗦嗎?再說了,我跟阿離也不是走形式的年輕人。哪天辦婚禮都不晚。關鍵是看你。」
楚雲知道陳生的潛台詞。
他也沒有因此而埋怨什麼。
只是叮囑他好好伺候阿離。別讓人家女生懷著孕還受氣。不講究。
「放心吧。有你在我面前做標桿,做榜樣。我肯定不能跑偏了。」陳生說道。
「我這榜樣可不是什麼好榜樣。」楚雲唏噓道。
「已經很不錯了。」陳生站在男人的角度,是挺佩服楚雲的。
能在這花花世界做到這份上。
楚雲也算是竭盡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