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辰已經很多年沒這麼忙碌過了。
盡管他平日里的工作也是繁忙的。甚至有時候壓力大到喘不過氣來。
但這一次,當他即將挑戰他眼中的權威。他一輩子也沒有邁過去的坎時。他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內心的壓迫感,也大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李星辰離開了紅牆。
來到了一處比較偏僻的住宅。
那兒,是他一雙兒女居住的地方。
兒子已經在工作了。
是在一家國企上班。因為有李星辰的背後支持,年近二十八歲,便已經是一個中層領導了。
這看起來,對普通人來說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人生軌跡了。
但如果有人知道這個年輕人的父親,是紅牆大人物。
那麼這樣的人生軌跡,就顯得微不足道了。甚至懷疑這孩子究竟是不是親生的。
女兒是還在讀大學。
偶爾會來到這棟屋子,跟大哥還有父親小聚一下。
紅牆,他們進不去。或許這輩子也進不去。
因為李北牧不允許。
除了李謫仙,李家不可以有其他的後代。
至少曾經是如此的。
今天。
當李星辰來到房間時,只有兒子一人在家。
兒子了解父親的一切。
他既不是所謂的隱形富豪,也不是所謂的官場小角色。
他的身份地位太顯赫了。
除非兒子是智障,否則,他不可能瞞得住兒子。
甚至經常能在電視上見到父親。
兒子曾經也憤怒過,也質問過。
但父親從未給予他任何回答。
也給不了。
兒子也曾自嘲過。他可能是全世界最倒霉最寒酸的二代。
一個毫無特權,甚至非常一般的普通人。
「爸,您怎麼過來了?」李金主動為父親倒茶,拿香煙。
父親不來,他是不可以主動聯系李星辰的。
他就像孤魂野鬼一般,被李星辰保護得極好。
卻也十分的孤獨。
他沒有什麼朋友。父親也不允許他交朋友。
因為李金,是無法判斷哪些是真正的朋友。哪些,是別有用心的家伙。
而他的身份來歷,卻是必須要保密的。
今天父親的到來,讓李金感到詫異。
因為這並沒有到父親來探望自己的時間。
而且足足提前了一個星期。
「閑著沒事,過來看看你。」李星辰點上香煙,口吻平和地問道。「最近工作怎麼樣?」
「挺好的。」李金微微點頭。
掙扎過,也爭取過。
當李金徹底無望之後,他慢慢恢復了理性。
他雖然沒有感受過紅牆生活。
但常年與父親相處,他知道父親的為人。沉穩,老練,深藏不露。
而社會經驗也告訴了李金。像父親這樣的大人物,是極有城府,擁有大智慧的。
他不可能憑借兒子的身份,就要求這樣的父親能為自己提供什麼。
事實上,他雖然看起來普通。但他在生活中所享受到的東西。也的確比普通人更加優渥了。
他這一生,順利到連他自己都覺得詫異。
當然,他也知道。這一切都是父親在幕後安排。為自己鋪路。
「我最近在做一件事。」李星辰緩緩說道。吐出一口濃煙。
「也是我不能問,不能知道的事兒嗎?」李金問道。
「最好別問。但這件事如果能做成。」李星辰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我接你回紅牆。」
李金聞言,渾身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他知道父親這番話的意義。
回紅牆?
那他的身份就可以曝光了。
那他,就成為燕京城內,最頂級的二代了!
他的生活,他的人生,將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不可思議的改變!
在漫長地興奮與顫抖之後。
李金手臂發抖地點了一支煙,主動問道︰「小妹呢?也能回去嗎?」
「當然。」李星辰平靜地說道。「你是我親兒子。她也是我親閨女。」
「謝謝您。」李金說道。
「為什麼要說謝?」李星辰問道。「你很期待去紅牆?」
「我希望我的身份,是可以見光的。」李金說道。
「你在騙我。」李星辰皺眉說道。
「當然。我也希望可以成為特權階層。」李金抿唇說道。「我想這世上沒有哪個人可以拒絕這樣的誘惑。」
「誠實不是什麼壞事。尤其是在面對我的時候。」李星辰微微點頭。抽了一口煙繼續說道。「但我也說了。我必須成功,才可以把你接回紅牆。如果失敗的話——」
「失敗會怎麼樣?」李金緊急地問道。
「去我之前告訴你的李家老家。在那里過一輩子。越普通越好。越低調越好。永遠不可以出來。也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姓李。」李星辰一字一頓地說道。
李金聞言,渾身微微發抖︰「您要做的事兒,關乎我們李家存亡?」
「關乎你我的存亡。」李星辰說道。「李家一直會存在。但是否與你我有關,看這一次的結局。」
「我不懂。」李金搖頭說道。「您已經是全國最有權勢的男人之一。為什麼需要如此謹慎?」
曾經。
李星辰沒有給予他答案。
但今天,他決定為李金解惑。
「因為李家從來不是我做主。我說的話,也沒有任何決定性的作用。」李星辰說道。「你有一個大伯。他把控了一切。包括我做什麼,也需要听他的。」
「我從沒听說過我們李家有這麼一個大伯。如果有,為什麼我沒有從任何渠道听說過他?」李金詫異地問道。
「因為他不需要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李星辰說道。「但他無處不在。」
李金沉默了。
他的內心是矛盾的,也是激蕩的。
他終于看到了回紅牆的希望。
他終于看到了生活即將發生改變。
可好壞參半。
他無法預料未來會如何。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父親能夠打敗大伯。
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穿上衣服,跟我上車。」李星辰說罷,掐滅了手中的香煙,站起身來。
李金很懂事。
迅速穿好外套,陪李星辰上車。
父親的車很好。
雖然不是那種市面上的頂級豪車。
但其性能,其座椅的質感,卻是連那些頂級豪門都無法比擬的。
安全性,更是超乎想象。
轎車直奔紅牆。
在穿過那條道路。
逼近權力心髒時。
李金的心髒,也跟著緊繃起來。
父親要干什麼?
想干什麼?
李金緊張極了。
這兒,是全國人民都害怕,也畏懼的地方。
是連多看一眼,都會發毛的地方。
當然,也沒什麼機會可以踏足這兒。
轎車停下了。
在紅牆門外,停下了。
警衛原本準備放行,但見轎車並沒有進入。
他們只得敬禮,然後專注地堅守崗位。
李星辰推開車門,徑直走了下去。
李金卻坐在車內,如劉姥姥進大觀園,滿臉緊張而不安。
「走走。」李星辰說道。
李金聞言,跳下車,跟隨在父親的身邊。
他的父親,是華夏最有權力的男人之一。
更是風評很不錯的大領導。
哪怕是在私底下,單位的高層也從來不敢輕易妄議父親。連名諱都不敢提。
而他們,卻沒人知道自己就是這位大人物的血脈至親。
他無數次想告訴身邊的人,他其實就是那位大人物的孩子。唯一的兒子。
可他不敢。也不可以。
他不知道自己說了,別人會不會信。
更加不知道父親會因此作出這樣的決定。
但此刻。
他感受到了父親對自己的愛。
因為他離權力心髒,只剩一扇門的距離了。
城牆高聳。
牆壁明顯是有歷史痕跡的。
李金陪父親在城牆之下行走。
感受到了那高聳城牆所帶來的莊重,以及霸道。
明明只是一面牆。卻給人近乎窒息的壓迫感。
這種滋味,是李金從未體會過的。
「這面牆,有些人終其一生,也進不去。而這群人在普通人眼里,還是雄踞一方的大人物。」李星辰緩緩說道。
「我知道。」李金的心緊繃到了極致。
就連雙腿,也微微有些發顫。
「或許在外人眼里,我是擁有很高權威的。但在這牆內,我每天都如履薄冰。」李星辰說道。「在絕大多數時間,我並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我甚至需要作出各式各樣的妥協。」
「這一切,外人這輩子也不會知道。」李星辰說道。
李金聞言,若有所思地說道︰「您是想告訴我。紅牆內的生活,並沒有我所幻想的那麼美好?」
「你是可以美好的。」李星辰搖搖頭。「如果我能贏的話。」
李金重重點頭說道︰「我等您凱旋歸來。」
李星辰沒有多說什麼。
帶兒子來看過了。
該交代的也交代了。
李星辰也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了。
他微微點頭,揮了揮手道︰「回去吧。」
李金聞言,沒有多說什麼。
他知道此刻不是嗦的時候。
等塵埃落定,才能看出這世界是屬于他的。還是被這個世界所拋棄。
李金乘車回家。
這一夜,他注定失眠。
未來的每一天,他或許都會失眠。
李星辰目送兒子乘車離開。緩緩拿起手機︰「我听了你一輩子的話。這一次,我要全世界都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