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唐夢充滿決絕的語氣。林萬里的神情也變得復雜起來。
他重新轉身，目光沉凝地看了唐夢一眼︰「這次任務的核心，是針對東京女皇。並不是楚雲。你不明白嗎？」
「但很多人做這件事，是為了針對楚雲。」唐夢說道。
「任務就是任務。是針對誰，就是針對誰。也許每個人的心思都不一樣。但這次任務的核心，就是針對東京女皇。」林萬里平淡說道。「至于楚雲的處境，又將面臨怎樣的麻煩。那不在這次任務的考慮範圍之內。至少，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林萬里的態度很理性，甚至很刻板。
說罷。
林萬里意味深長地看了唐夢一眼︰「你有那麼恨楚雲嗎？據我所知，他報復葉知秋，有一定成分是因為你的遭遇。」
「你想說什麼？」唐夢皺眉道。「你希望我對楚雲感恩戴德？」
「至少不應該如此希望楚雲死。」林萬里說道。「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楚雲絕對算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
「和我有什麼關系？」唐夢反問道。「你知道他對葉知秋做了什麼嗎？你知道他毀掉了葉知秋的一切嗎？」
「你不是希望葉知秋一直留在你的身邊嗎？」林萬里問道。
「那又如何？」唐夢擲地有聲道。「你的孩子再不听話。你能接受別人教訓你的孩子嗎？而且，是手段凶殘的教訓。」
林萬里愣了愣。
唐夢的這個比喻，其實是有點嚇到林萬里了。
在她眼里，竟是將葉知秋當孩子看待？
那這感情和關系，可就太復雜了。也不怪她頻頻作出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決策。
「那你又是否知道。」林萬里很認真地問道。「當你作出這個決定之時。當你引誘葉知秋參與到這場計劃之中時。他包括背後的整個葉家。都將陷入高危之下。一旦計劃失敗，他們將萬劫不復。」
「我不在乎。」唐夢淡淡說道。「只要能幫他復仇。付出一切代價都是值得的。」
「哪怕葉知秋因此徹底灰飛煙滅？」林萬里問道。
「我愛他。」
唐夢並不覺得別扭。
她的口吻堅定而果決。擲地有聲︰「也恨他。」
在葉知秋面前。
唐夢一半天使，一半惡魔。
既有天使的善良，也有惡魔的暴戾。
所以葉知秋既討厭她的保護。更畏懼她的恐怖。
林萬里離開了醫院。
但他的心情，卻說不出的古怪。
坐上車後，他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邊傳來一把雄厚而蒼勁的嗓音︰「怎麼樣？」
「他們答應了。一切都在計劃之中。」林萬里說道。「方案可以隨時啟動。」
「你願意親自執行這次計劃嗎？」電話那邊的嗓音平穩說道。
「不願意。」林萬里搖頭說道。「我是眾神會議首領。我的身價比您想象中還要高。這種黑暗之事，不適合我來做。而且——」
「風險太大了。容易萬劫不復。」林萬里抿唇說道。「我也不習慣被人當成炮灰。」
電話那邊的嗓音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如果你將這理解為炮灰。我向你道歉。並且收回對你的冒犯。」
「您大可不必如此。即便您將我當成炮灰。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我本就見不得光。」林萬里說道。
「那你就先休息一陣。我會安排別人執行這次計劃。」電話那邊的嗓音沉穩說道。
林萬里點點頭。也不繼續對此事發表意見。
但對于拉葉知秋入伙這件事，他多少有些不解。
又或者說，他明明已經猜到了答案。
卻想從老者的口中，再確定一遍。
「您為什麼一定要讓葉知秋參與進來？」林萬里緩緩說道。「他已經是個廢人了。而且身邊還有個唐夢牽制。他未來的人生，應該會比較悲慘。」
「他曾有京城第一人的美譽。」老者緩緩說道。「他和楚雲之間的恩怨，是人盡皆知，全城轟動的。」
略一停頓，老者繼而說道︰「任何計劃在執行之前，必須給自己留退路。也必須預先將背鍋人挑選好。」
「你覺得。這座城還有比葉知秋更適合的人選嗎？」老者凌厲地問道。
果然。
林萬里神情不變。微微點頭道︰「明白了。」
這就是林萬里所能想到的答案。
而這個答案，恰好就是唯一的正確的答案。
將葉知秋拉入伙，就是要他背鍋。
一旦東窗事發。葉家將承擔最大的責任。
而不論是林萬里或者是老者，都將龜縮起來。隱藏在幕後。
上位者做事，從來不會意氣用事。
前因後果，都必須考慮清楚。
如何開始，又如何收場，也必須在預料之中。
楚雲和上位者之間的差距，或許就在這份理性甚至是冷血中。
掛斷電話後。
林萬里點了一支煙，差不多三分鐘的沉思。
他重新拿起電話，打給了楚雲。
時間已經是凌晨。
但楚雲接的很快。
又或許是有某種默契。
又或許，是楚雲今夜無眠。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林老板。三更半夜找我，是不是有什麼好事？」電話那邊的楚雲語態輕松。似乎並沒感受到什麼壓力。
「我收到消息。有人要對女皇不利。甚至，可能想要讓女皇永遠地留在燕京城。」林萬里說道。
「您這消息收的是不是太慢了？」楚雲微笑道。「我白天就知道的事兒。您現在才收到風聲？」
「我昨晚就知道了。但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你。」林萬里說道。「這種事兒，畢竟是隱私。而且很容易得罪人。」
「得不得罪人就不考慮了。」楚雲毫無征兆地說道。「我只想知道。林老板有沒有參與到這次陰謀之中。」
「看起來，楚先生依舊對我毫無信任。」林萬里緩緩說道。神色不變。
「非常時期。我很難相信任何人。」楚雲微笑道。
「非常時期。我覺得楚先生應該去關心的是這件事如果處理不當。你會遭遇怎樣的危機。而不是這件事跟誰有關。」林萬里很冷靜地分析道。
「我會的。」楚雲意味深長地說道。「或許通過這件事。我能看清身邊的一切牛鬼蛇神。也能很確定誰是敵人，誰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