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月抬眸看了眼那群氣勢洶洶的執法者，輕輕攙扶住楚雲。低聲道︰「他們要干什麼？」
「我殺了人。他們得向大眾有個交代。」楚雲嗓音低啞而平靜。「這畢竟是法治社會。」
「那在你殺人之前，他們在干什麼？」蘇明月質問道。
楚雲搖搖頭︰「把我扶過去。」
蘇明月沒有反對。
可望向那群執法者的目光，卻冰冷無情。
交代？
法治社會？
不是有句話嗎？法律不外乎人情？
在如此險峻時刻。不殺人，如何解除危機？
「楚先生。您現在傷勢如何？」一名領導人走過前來，態度很克制。既沒感激他為這次危機做出的貢獻，也沒特別對待他這個殺人狂魔。「我們送您去醫院。」
「不必了。」楚雲面無表情道。「走你們的流程就行。」
領導怔了怔。
都傷成這樣了，還不去醫院？直接走流程？
那會顯得白城當局很無情，很沒有人情味。
可既然楚雲開口了。他們也不好推辭。
正要護送楚雲上警車。站在一旁的蘇明月冷冷說道︰「你們要他死在審訊室？」
那領導陷入尷尬，不知如何應對。
「去醫院。」蘇明月薄唇微張。
楚雲聞言，也不敢造次。
在家，他說什麼，她都听。
反過來，她說什麼。他也不會違背。
這大概就蘇家兩口子的互相尊重吧。
「好。我們這就安排。」
領導吩咐部下護送二人前往醫院。安排最好的單獨病房。最專業的醫療團隊。
所有資源都緊著他來。
唯獨，沒有給他自由。
就連蘇明月想出門幫楚雲買一包煙。也被嚴密監控。不允許有絲毫疏忽。
楚雲傷勢極重。
但好在不危機性命。只是體能消耗過大，皮外傷過多。
「還有點內出血。左下肋骨有骨折現象。」醫生匯報道。「但楚先生身體素質過硬。在醫院休息一段時間，就可以慢慢恢復。」
送走醫生團隊。蘇明月本想進屋陪楚雲說會話。幾名態度嚴謹的官方人員走了進來。想跟楚雲單獨談一談。
蘇明月皺眉，但看了眼楚雲的表情，徑直走出房間。
這一刻。她內心對強大的渴望，達到了極致。
如果她足夠強大，足夠強勢。
就沒人敢在她的面前，去審訊去折磨楚雲。
更加沒人敢將她趕出去。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蘇明月暗暗發誓。她一定要變強，強大到無人可敵！
「楚先生。」
一名領導坐在床邊，簡單寒暄了幾句便進入了主題。
「那名金發雇佣兵對您的種種質問。您都給予了肯定的回答。而那群人，也正是最近意外死亡者。而且各個都是有名有姓，有社會地位的慈善商人。」領導意味深長地看了楚雲一眼。「您對這些事件，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不用解釋。」
躺在病床上的楚雲淡淡搖頭︰「都是我做的。」
「也就是說，您承認殺人了？」領導微微皺眉。
只要楚雲給出合理的解釋。這件事就還有得商量。而且楚雲為這一次的白城危機貢獻良多。白城當局肯定是要給他記一次功的。只不過是礙于民眾輿論太嚴重，官方不得不有所行動。
可現在，連楚雲也很不配合。
這就讓領導的工作很難展開了。
楚雲點頭︰「人，是我殺的。」
「如果您真是殺人凶手。我們就只能將您轉交給司法部門跟進了。」
此事，當局都很重視。
他自然不敢私下跟楚雲亂聊。或者給予暗示性。
楚雲怎麼回答，他就怎麼做筆錄。一切，都得等待上級的指示。
「好的。」楚雲淡淡點頭。
他費力地從床頭拿起一盒煙。然後很艱難地拆開。給自己點了一根。
「還有什麼要聊的嗎？」楚雲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楚先生。白城當局對您此次的大無畏精神，深表感謝。」領導還是給予了認可。「但對您在大廈內說的話。必須慎重處理。請您理解。」
「理解。」楚雲點頭。「是我做的。我不會否認。」
領導嘆了口氣︰「您好好休息。如果有其他事，我們會再來拜訪。」
「慢走。」楚雲抽了一口煙，精氣神極差。
目送這群領導離開。蘇明月重新走回了病房。
在走廊，逐漸恢復理性的蘇明月突然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她不在乎楚雲是殺人犯還是大英雄。
但如果楚雲真的殺人了。而且是殺人如麻的大魔頭。那此事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楚雲勢必要承擔法律責任。
嚴重故意殺人者，是要判死刑的！
蘇明月絕美的容顏上，露出了憂慮之色︰「談得怎麼樣？」
「就是走個流程。該說的，我在大廈內已經說過了。」楚雲抿唇說道。話鋒一轉道。「你怎麼跑過來了？」
「我去哪兒，還要你批準？」蘇明月平靜說道。
「狂妄。」楚雲很吃力地應酬道。「私下狂點就算了。以後在我朋友面前，必須給足面子。知道嗎？」
蘇明月給他倒了一杯溫水︰「你承認自己殺人？」
「這是事實。」楚雲說道。
「他們都有罪？」蘇明月直接問道。
楚雲點頭。
「罪該萬死？」蘇明月問道。
她從未懷疑過楚雲的品德。
反之，就算楚雲真是殺人如麻的魔頭。他依舊是自己的丈夫。這不會有任何改變。
但她不想楚雲有事。
更不能接受，楚雲被判死刑。
「是的。」楚雲抿唇說道。「都是一群叛國者。」
「那以你的經驗——」
蘇明月正要追問，卻被楚雲打斷了。
他輕輕抬手，握住了蘇明月︰「別為我擔心。這點小事，打不垮我。你的任務是賺錢養家。給我提供優渥的生活環境。其他的。我自有擔待。」
見楚雲不肯說。
蘇明月也就不再多問。
她相信楚雲。哪怕全世界都背叛他，蘇明月也初心不改。
「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買。」蘇明月岔開了話題。
「我累了。」楚雲緩緩閉上了眼楮。「想睡一會。」
「嗯。」
蘇明月心疼了。
他能不累嗎？他險些被人活活打死。
可最終，他還是打敗了敵人。營救了那群不知感恩，甚至害怕他的人質。
「老婆。」
閉上眸子的楚雲輕聲呼喚。
「我在。」坐在床邊的蘇明月緊握他的手心。
「別走。」楚雲蹙著眉。粗糙的大手，一片冰冷。
蘇明月再度落下淚花。
她不會走。
今生今世，她都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