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恩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要拍個照片發朋友圈。
他下意識模了模褲兜，反應過來，在打開公寓廁所門的那一瞬間，他因為驚慌失措，將手機掉下去了。
「該死……那可是我離職前才買的RiceXII，就這麼丟了，我可沒錢去買第二個了……」
林懷恩回想著RiceXII那旗艦機級別的價格，不禁感到陣陣肉疼。
如果換了平時也就算了，天知道他現在已經快半年沒有工作了，離職前的積蓄已經見底，還要為將來的面試做準備，可沒有六千多元的預算，再去買一台新RiceXIII了。
「不知道這個大坑有多高，手機掉下去會不會摔得粉碎……」
林懷恩看了看面前原本是廁所馬桶的位置上，突然冒出來的像是只有在游戲里才能看到的深邃洞穴，忍不住搖了搖頭。
說實話，在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是遇到了某種地質災害——就是那種道路中心突然出現幾十米大洞，結果將車掉下去的那種。
「但是……普通的地質災害，也不會從地窟里涌現出黑霧，而且在我的眼皮底下，肉眼可見地侵蝕牆壁吧……」
隨著地窟的擴大，林懷恩眼皮直跳，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在他的視線里，那個就像是只有在游戲里才能看到的深邃洞穴，正不斷往外釋放著像是黑霧一樣的物質，瘋狂向四周的牆壁上蔓延。
而隨著黑霧的侵蝕，廁所牆壁上的瓷磚，則像是糖片一樣不斷龜裂，一點點地剝落下來，露出瓷磚下與洞穴一模一樣的黑褐色土層。
黑褐色土層再向深處蠕動凹陷，逐漸形成了一個足以通行一人的，一米多寬的深邃地穴——地窟內部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面對廁所里的奇異深窟，林懷恩表現得還算冷靜，因為他在最初慌亂之後，終于想起來了那是什麼東西了——
「地下城異變」，或者更加學術化一些的說法——「空間結合脆弱面，引起的圈量子晶化，並錨定地殼結合部沉澱的特異化現象」。
「說起來，我大學時還寫過這玩意的論文，沒想到在自家廁所里發現一個。」
回到臥室里，林懷恩拆開一塊巧克力，塞進嘴里嘎 嘎 嚼著，從儲藏櫃最底層，把已經落灰了快一年的舊手機翻了出來。
「大部分功能都還能用，就是沒有手機卡，所以沒法打電話……啊，不對，緊急電話應該還是能打的……」
林懷恩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提示文字，愣了一下，人生第一次撥通了110……。
警務中心的小姐姐很快就幫林懷恩接通了「地下城處置中心」的熱線電話。不到一個小時，四五名頭戴安全盔，打扮得像是工地施工員一樣的工作人員，就敲開了林懷恩公寓的大門。
「是上午9點左右時發現的？」
領頭的處置隊隊長在進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林懷恩確認情況。
「是的，我剛起床，就發現廁所不見了，然後因為吃驚，連手機都掉下去了……」林懷恩有些懊惱地回答道。
「你家的地下城化，應該是發生在昨天晚上4點鐘左右，北美那邊的觀測中心報告，太陽系穿過了一處高維空間脆弱面……就在你家不遠處的6號線常營地鐵口，也發生了大規模的地下城化，我們的大部隊正在處理那邊……你這里的只是一處小型入口，我們先簡單處理下，等騰出手來，再進行永固化處理。」
隊長一邊檢查著廁所里的情況，一邊向身邊的隊員招了招手︰「小張啊，你下去看一看，如果沒有怪物，就把林同志的手機撿上來。」
說完，隊長看向林懷恩，又說道︰「我們先下去檢查下情況，順便把你的手機找回來，如果一切正常，就會用熱熔膠把這個地窟封上，味道比較刺鼻，我們走後你記得通風。」
听到隊長這麼說，林懷恩松了口氣，但同時他也有些疑惑︰「現在這個情況，用熱熔膠固定就夠了麼？里面的怪物會不會跑出來啊？」
「對付前兩層怪物，我們用的特種熱熔膠就足夠了。」隊長大叔自信滿滿地說道。
在他說話的同時，其他處置隊隊員們也已經行動起來，他們將一桶桶深綠色軍用油桶搬進門廳。而負責索降的隊員，也在另一名同伴的幫助下，順著地窟還不怎麼穩固的牆壁，緩緩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也下去看看情況，麻煩你在上面等一下。」
看著同伴消失在地窟里，處置隊的隊長大叔想了想，向林懷恩打了聲招呼，在其他人的幫助下，也做好了進入地窟的準備。
「好的，麻煩你們了，注意安全。」
林懷恩點了點頭，看著隊長用左手控制著前面的繩索，用右手控制著身後的繩索，雙腳踩在地窟穴壁上，緩緩消失在了黑暗中。
隨後便是兩個小時的時間一晃而過，等到繩索處傳來異動，兩個人重新上來，都顯得非常疲憊。
「下面是一個黑暗系的地下空間，暫時沒找到和其他主坑道的相連跡象——按照聯合國那邊的地下城協會管理預案，這種情況是沒法將地窟封死的。」
帶著頭盔的隊長一上來，就將手中的撬棍扔給了一旁等候著的隊員，從懷里掏出一塊銀白色的，讓林懷恩感到眼熟的事物︰「這是你的手機吧？已經隨著地下城滑出很遠了，我們在入口的盡頭才找到它。」
「謝謝！真是麻煩你們了。」接過隊長手中的手機，林懷恩不由得有些感激，但同時他也注意到，隊長話語中傳達出來的訊息︰「入口的盡頭？」
「是的，一層的怪物是詛咒尸狼，這種怪物還算安定，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跑到地面上來。」
隊長一邊回答林懷恩的疑惑，一邊低著頭，在自己的手機屏幕上寫寫畫畫著什麼︰「黑暗系的地下城通常都比較麻煩，很多怪物都有異常狀態，再加上面積不大，所以地下城協會應該不會公開它的存在……但里面的怪物卻也要定期處理，不然積累起來，就會形成大型的怪物潮涌……所以應該會派遣3~4支中低階的探險者小隊，每隔一段時間，就下去把里面的怪物清理一下吧……」
說到這里，隊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抬起頭看向林懷恩︰「說起來，你想成為地下城探險者嗎？」
林懷恩被他問愣住了，反應過來連忙搖頭︰「我還沒想過這樣的事情……」
但是隊長卻沒有在意，他搖了搖頭，重新寫寫畫畫起來︰「其實，如果你願意成為地下城探險者，對我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畢竟像是這樣的地下城，還是有人經常下去探索一下會比較安全。」
「就不能雇佣其他人手嗎？」林懷恩猶豫了一下。
「小型地下城能產出的物資有限，三四個人的隊伍還好，一旦超過五個人，對于一支正常的探險者小隊而言，就太少了。」
隊長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所謂‘雞肋’，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了。」
「呃……」林懷恩想了下，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你是說，這種地下城，很適合‘獨狼’探險者？」
隊長抬起頭來，看著林懷恩，突然笑了︰
「對啊，你沒什麼朋友吧？」。
說實話，在一瞬間，林懷恩有一拳打在隊長大叔臉上的沖動，但他最後還是忍住了，將處置隊的人們送出了公寓房間。
「熱熔膠干得很快，大概一個小時就凝固了，我們處理地鐵站需要三天左右，三天後我們再過來。在這幾天，你可以先到這個網站上，了解一下地下城與探險者的知識，考慮考慮我的建議。」
處置中心的隊長大叔，雖然看上去成熟穩重，但卻在奇怪的地方過于旁若無人，他在臨走前，遞給了林懷恩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國內國外地下城探險者都常去的一個網站——
上面的名字，讓林懷恩不由得感到有些熟悉︰
「荒野之家嗎……好像听學姐提到過。」
「學姐」是林懷恩大學時的社團前輩，姓許，單名一個沁字。根據本人的說法，從初中開始，她就已經是一名老地下城宅了。林懷恩大學里之所以選修和地下城相關的課程，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到了她的影響。
「畢業已經三年多了……也不知道學姐現在怎麼樣了……」
林懷恩看著微信里的名字，猶豫了一下，卻沒有發消息。
許沁雖然自詡為荒野之家上的老地下城宅，但實際上卻是「葉公好龍」那一類的「雲探險者」，並沒有實際的冒險經驗，大學之後也直接考研，按時間推算，上個月才剛剛畢業。
而就和那位處置隊的隊長大叔說的一樣，林懷恩不僅朋友很少，性格也很內向，在大學畢業之後，他就離開了上學時的城市。距離上和其他人疏遠後，也自然就沒有和其他人保持聯系，兩年多沒有往來，突然就跑來問東問西，無論怎麼想，都會變得很尷尬吧……
「算了，還是先登錄網站看看吧。」
林懷恩搖了搖頭，按照紙條上的網址，打開了「荒野之家」的網絡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