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三十九章 楚末

錦衣公子們一听官差要將他們交于嚴衍教習處置,立刻告饒道︰「還請官差大人看在姚烈公子面上,此事就此了之,如何?」

那嚴衍教習可是律規院教習,對違反律規的學子處置起來,那可是毫不心慈手軟,就是找人說情也是毫無用處,學子們私下里都稱之為「活閻羅」。

為首的官差雖然不敢得罪姚烈公子,但是這些學子當眾鬧事,若是不管便是自己失職,到時上頭追查下來,自己不還是要背鍋,心想你們既然是太學院的學子,那就交于太學院處置,先把自己身上的責任撇清了再說,道︰「姚烈公子身份尊貴怎會打架鬧事,你們也不要來唬我,既然你們都是太學院學子,只好將你們交于太學院處置,至于太學院如何處置,我就管不了。」

姚烈公子見這官差竟然竟然耍起滑頭來了,一定高帽子給自己帶了上來,卻叫自己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官差見這幾人都不說話,暗暗舒了一口氣,若這姚烈公子真的亮明身份,自己可要難堪了,然後便讓手下的官差分別帶著敖澤幾人和姚烈公子一伙兒,就向太學院走去。

酒樓的掌櫃跑了過來,陪著笑臉,對那官差道︰「大人辛苦了,你看我們這小店開得好好的,卻平白無故招了這場無妄之災,白白損失了這麼多,大人,你看這賠償,小民應該找誰去討回呢?」

官差笑道︰「這賠償我是不知道找誰去要,不過我要將他們交于太學院的嚴衍教習,你可以去那里問問。」

掌櫃冷下了臉,內心之中五味雜陳,那太學院高門大院的,豈是我這一介小民想進就進的,我哪里敢去里面要賬去呀……

嚴衍教習是一個面容威嚴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這時看著敖澤和姚烈公子兩撥人,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道︰「堂堂太學院學子,未來的國之棟梁,竟然像街頭無賴似的當街對毆,這在別人眼里都成什麼樣子了?」

敖澤低著頭,小聲道︰「我們只是出去吃頓飯,誰曾想卻被別人無端針對,我們也只是被迫反擊罷了。」

嚴衍教習點點頭,道︰「好,很好,還有什麼別的要說的嗎?」

敖澤道︰「我只是說說事情的經過。」

嚴衍教習「嗯」了一聲,扭頭又對姚烈公子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姚烈公子道︰「教習大人,我爺爺是姚太師。」

嚴衍教習冷笑了一下,道︰「姚太師的孫子,好大的來頭。但是你應該清楚一點,在這太學院里,你只是太學院的學子,而不是誰的孫子。你覺著即使就是姚太師知道了你的行徑,會來袒護你嗎?」

姚烈公子怔了一下,站在那里不說話,心里卻是不住地嘀咕,此事是萬不能讓老爺子知道的,讓他知道了,少不得又得數落我了。

嚴衍教習掃視了幾人一眼,道︰「事情的經過我都了解清楚了,身為太學院學子,竟然絲毫不顧及同門之誼相互斗毆,根據太學院的規矩,看來我只好關你們幾天禁閉,好讓你們反思一下自己的過錯。」語氣看似平淡,但是卻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敖澤抬起頭,看向嚴衍教習,道︰「嚴教習如此處置,小子覺著似有不公允之處。」

嚴衍教習看著敖澤,道︰「噢,那你且說說看,有何不公允之處?」

敖澤道︰「我輩艱辛修煉提升修為,若是別人提刀相向,我輩卻不能奮起還擊,那還修什麼的煉?」

嚴衍教習又道︰「那你是為何而修練?」

敖澤凜然道︰「破去塵鎖,體悟天道。」

嚴衍教習道︰「好一個高遠的‘破去塵鎖,體悟天道’,不過身為我太學院學子,便要守我王道。我大周以武開國,那是先賢們一刀一槍拋頭顱灑熱血九死一生才換來的,才有現今如此盛世。」

「也許你們有人覺著自己不是大周子民,不用守我王道教化,不過,我要告訴你們的是,不管是何處子民,你們首要的職責便是守護身邊的人不受傷害。如果有一天,你與你的兄弟們上了戰場,與敵對陣之時,你便是兄弟的左膀右臂,相互護佑,保護他們不受傷害,而不是在兄弟的背後暗自捅他們刀子。」

嚴衍教習揮了揮手,又道︰「別的我也不多說,你們禁閉其間,好好想想我的話。」說完便令人領著幾人去了禁閉室。

看著姚烈公子離開前那滿是怨恨的眼神,嚴衍教習罵了一句娘,真是讓人頭疼,堂堂太師的長孫竟是這麼不長進,然後便背著手踱著步子,去找太學院大祭酒姬介遠。

姬介遠長衫綸巾,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這時听了事情的經過,也是罵了一句娘,不知道是在罵誰,道︰「太學院學子像潑皮無賴似的當街斗毆,理當懲處。」

嚴衍教習眼皮一跳,心道,大祭酒果然是大祭酒,畢竟姚烈是太師的孫子,此事早晚要讓太師知曉,此時自己過來通稟姚烈公子之事,就是希望大祭酒能跟太師大人言語一聲。可是大祭酒根本就不接自己的話茬,一句「理當懲處」就把事情又給拋了回來,只好又道︰「只是太師那里,還望大祭酒能去言語一聲。」

姬介遠心道,你都把人關禁閉了,還讓我去言語什麼,這不是讓我去做那個「惡人」嗎,現在知道棘手了,早干嘛去了,道︰「嗯,這事兒我知道了,太師的孫子也不能不顧及太學院的紀規吧。」

嚴衍教習眼皮又跳了一下,知道大祭酒也不願多管此事,只好道︰「那大祭酒先忙著,我告辭了。」

姬介遠道︰「那好,嚴衍教習就先去忙著。」

嚴衍教習感嘆了一聲,心想,這老鬼果然還是不接自己這一茬,我容易嘛,游走在權貴之間,教我扮演什麼活閻羅,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個不小心就有人給自己穿小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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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閉室里一片黑魆魆的,只有牆上一尺見方的天窗上透出一絲天光,室內才能勉強視物,等眼楮適應過來,倒也不覺著這里太黝黑了。

四周的牆壁皆是青石砌就,堅硬無比,又透著絲絲的涼氣,在這樣的屋子里,不被憋出病來就已是萬事大吉了,這是一種對人精神上的懲罰和折磨。

敖澤無所事事地躺在硬板床上,心里卻想不知道韓璐他們怎麼樣了,可是躺了一會兒,覺著渾身都硌得疼,便盤坐在床上,聚氣凝神煉氣化元,可是一時間心緒繁雜,難以入定,就又跳下硬板床,想起這幾日來所學的一些功法,便一招一式地演練起來,反正無事可做,聊勝于無。

這時,只听一面牆壁上傳來一陣青石摩擦的滋滋聲,聲音刺耳,讓人忍不住立時捂上耳朵。

敖澤扭頭,循聲望去,只見那面牆壁上的一塊青石不知已經被誰拔了去,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就听洞口內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這是誰啊,都被關禁閉了還這麼用功?」

不用想,這隔壁的也是一個被倒霉催的,被了關禁閉,只是不知他是怎麼將這堅硬的青石給摳出來的。

敖澤按下心中疑惑,對著洞口道︰「太學院學子敖澤,不知你是——」

那人道︰「這不是廢話嗎,能被關進這里的,除了太學院的學子,還能有誰?我說,你是為什麼被關進來的啊?」

敖澤心下寬慰不少,看來被關禁閉還有不少人哩,當下便將自己幾人同那姚烈公子沖突之事給說了一下。

那人又道︰「姚烈,我知道那家伙,堂堂太師長孫,整天沒個正形的,我听說他是剛入的太學院,你們是同一屆的?」

敖澤心想這姚烈公子果然名聲在外,又對著洞口道︰「是的,只是剛入太學院不久,竟然不知道這太學院還有這麼多的規矩。」

那人笑道︰「你可是比我能耐多了,我是入了這太學院半年之久,才被關的禁閉,這已經是數不清是第幾次關禁閉了,你這才來幾天就被關了禁閉,哈哈——」

敖澤心道,這事能怪我們嗎,誰能想到我們只是去吃一頓飯,便被人百般無理地針對,誰知奮起反擊,卻被關了禁閉,真是冤死了。

然後又听那人道︰「小兄弟,不必氣餒,關禁閉對太學院的學子來說也是常有的事兒,你不覺得這不也是少有的清靜之地嗎?」

敖澤道︰「師兄倒是看得開,不知師兄怎麼稱呼?」

那人道︰「我叫楚末,算起來是比你早入學了一年。」頓了一下,又道︰「那姚烈有些睚眥必報的小心眼,難道你就不怕他借他爺爺的勢,對你糾纏不休?」

敖澤道︰「當時情景,哪里管得了那麼許多,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和朋友被他欺負吧!」

楚末笑道︰「好好,修道之人就是要有一股敢于向天抽刀的氣魄,如果真的修得六根清淨不食煙火,那還有什麼意思?!」

敖澤笑道︰「我卻沒有想那麼多,來這太學院也只是想提升自己的修為罷了,沒曾想竟有這麼多事端。」

楚末道︰「想要提升修為可不能閉門造車,那是要不斷歷練的,歷練就免不了要有事端,多經歷些事端也不全是壞事,以後你就會懂的。」

敖澤有些自嘲地道︰「我就是見識太少,所以好多事情都是有些懵懵懂懂的。」

楚末笑道︰「讀書可以使人明智,咱們太學院有座藏書閣,里面藏書浩繁,各種典籍皆有,更有許多先賢的心得體會筆記,你可以常去那里看看,我想那里可能會對你有些幫助。」

敖澤道︰「藏書閣?」

楚末笑道︰「你才來太學院沒幾天,也難怪你不知道,等你像我這樣常常被關禁閉了,出去後想要補回落下的課業,只好去那里自己多翻翻書。」

敖澤心里一陣好笑,鬼才願意常被關這禁閉哩,不過這楚末師兄心地倒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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