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示弱也是一種強勢,這叫做以退為進。
他倒要看看,這個劉崇元究竟是什麼意思?
王二苟和卜玉面無表情,內心實則波濤洶涌,面對孟離的開門見山,劉崇元接下來的回答,他們也都好奇。
是敵是友,劉崇元接下來的態度十分關鍵。
誰知這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一陣大笑,豪爽道︰「孟公子無需介懷,其實劉某這次來,就是來跟你道歉的!」
「道歉?」
孟離有點驚訝,作為一家之主,能有這個姿態,實在難能可貴。
只見劉崇元轉身面向門外,表情嚴肅道︰「你們進來吧!」
咚咚咚…
伴隨著一陣細瑣的腳步聲,轉眼便有兩人走了進來。
孟離抬頭一看,笑了。
還是兩個熟人!
胡不歸和劉風流表情各異地站在門前,前者面色坦然,後者則是一臉尷尬。
看著突然出現的胡劉二人,孟離疑惑道︰「劉家主這是什麼意思?」
讓自己的結拜兄弟和親生兒子給自己道歉,孟離怎麼都有些無法相信。
劉崇元輕輕一笑,也不說話。
而後孟離便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
只見胡不歸和劉風流同時雙手抱拳,直接的對他彎下了腰。
竟然還真道歉了!
胡不歸畢竟是七鍛武者,身份不低,賠禮之後便退到一邊,沉默起來。
倒是劉風流,頗為亢奮,湊到孟離身邊道︰「孟老大,上次是我有眼無珠,不知道你的身份,多有得罪,你可千萬不要介意啊!」
都是同齡人,言語之間少了許多顧慮。尤其在得知對方身份後,心里的敬佩更是無以復加。
大門派的私生子,忍辱負重,準備借著這次傳武考核一飛沖天,這簡直就是他們這些二世祖的楷模啊!
自詡為風流倜儻的劉風流,當從父親口中听到有關孟離的傳聞時,立刻決定痛改前非,並將孟離作為自己的榜樣,虛心學習。
「我什麼身份?」
看著一臉殷切的劉風流,孟離眉頭又皺了起來。
劉風流似乎意識到自己犯了錯,連忙捂住嘴,惶恐道︰「對對對,這件事可不能隨便說出去,你們青山派門規森嚴,想必孟長老對你的要求也十分嚴格吧?」
「青山派?孟長老?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劉風的流胡言亂語,似乎讓孟離明白了什麼。
他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還不等他有所反應,就听劉崇元拍了拍手道︰「來人,把禮物帶上來!」
話音剛落,轉眼便有兩名劉家下人走入包廂,懷中分別抱著一個錦盒,一方一長,引人注目。
劉崇元笑了笑,近乎討好的語氣說道︰「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公子了。劉某今天就是想要與公子化干戈為玉帛。這兩件賠禮不成敬意,還望公子笑納。」
胡不歸大手揮了一揮,兩名下人便將錦盒打開。
霎時間,屋子里閃出金、銀兩道光彩。
發出金色光芒的是那方形錦盒,盒中放有五枚金錠,每枚金錠都是二十兩的足金,加在一起便是黃金百兩。
百兩黃金,晃人眼目,是孟離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財富,但他只看了一眼,便將目光挪向一旁的長形方盒。
散發著銀光的長盒,里面裝的不是白銀,而是一把有如銀鑄的寶刀,刀身光潔,如同鏡面,就在刀身靠上的地方,一行精致細膩的靈紋躍然其上。
銀光閃耀之下,銀色靈紋煥發光華,如同流動的水銀,不僅引人注目,更加讓人心動。
「好刀!」
常年與刀打交道,甚至還參與過寶刀鍛造的孟離,第一眼便看出這把銀刀的不凡。
劉崇元微微一笑,不無得意道︰「這把銀華刀,是劉某當年行走江湖的貼身兵刃,如今劉某棄武從商,這把刀留著也是無用,倒不如送給公子,成人之美。劉某听二弟說過,公子刀法驚人,定然不會讓此刀蒙羞。」
孟離心中苦笑,這個劉崇元,本是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偏偏在這件事上犯了糊涂。
自己與那青山派,可是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
青山派是界水七派之一,同時也是七派中排名第一的門派。門中第子眾多,僅是七鍛的年輕第子便有不下四五人。
這些都是昨日從白也口中听來的消息。
江湖門派自有江湖門派的規矩,門中勢力不入城池,都是在外割地為據。可即便如此,門中有數名納氣境坐鎮的青山派,仍然是一尊讓界水城中眾多勢力畏懼的龐然大物。
劉崇元想要巴結青山派的心他可以理解,但是……
孟離搖頭道︰「刀是好刀,但在下已經有了趁手的兵刃,況且這把銀華刀還是劉家主闖蕩江湖時的佩刀,想必寄托了劉家主不少的情感。」
劉崇元嘆道︰「留著也是徒增傷感而已!倒不如送給你,說不定能成就一段佳話,也不算辜負了此刀。」
劉崇元取出銀華刀,伸手撫模,就像慰問最好的朋友。
這個高大漢子不經意間顯露的溫柔,讓孟離心頭微顫。
少年深吸一口氣,義正言辭道︰「劉家主的禮物,在下是萬萬不會收的,而且你們也誤會了,我並非青山派人。」
見孟離神色嚴肅,劉崇元自動腦補,還以為他不想暴露身份,點了點頭道︰「公子說的是,劉某知道了!」
听說孟長老家里那個悍妻醋勁大的很,發脾氣來六親不認,連青山派掌門人的面子都不賣。
畢竟是私生子,該低調還是要低調啊!
「那這百兩黃金,公子總該收下吧!」
見劉崇元如此執著,孟離不再解釋,索性將黃燦燦的金子一推。
「劉家主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金子我還是不能要。我與貴公子只是一點小誤會,解開就是了,並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夸張。」
「這……孟公子什麼都不收,在下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啊!」
自家的兒子是個什麼樣子,劉崇元最清楚不過,尤其是那張嘴,狗嘴吐不出象牙。
孟離明白,這是一次與劉家化干戈為玉帛的好機會,大度道︰「劉家主不必介懷,孟離可以保證,以後再也不提此事,如何?」
「哈哈哈,孟公子爽快,既然有公子保證,劉某這顆心就踏實了!」
劉崇元哈哈一聲大笑,再看孟離,不禁覺得順眼了幾分。
此子如此氣度,再加上這天賦和身世,未來必定能一飛沖天。
想到這里,劉崇元要與孟離親近的想法更加強烈,板著臉嚴肅道︰「公子遠道而來,劉某作為界水城人,自該一進地主之誼,今晚我在府中擺下酒宴,為公子接風洗塵。可好?」
接風洗塵?
「這恐怕不妥!」孟離面色為難。
听到孟離再次拒絕,劉崇元臉上透著失落。
「這又為何?」
孟離苦笑道︰「在下此次來到界水城,除了有在此地常住的打算,還要備戰半個月後的傳武考核,實在沒有時間可以揮霍。」
听到竟是這個原因,劉崇元哈哈一笑,心里不禁對孟離又敬佩了幾分,如此條件,竟然還這般刻苦,像他這麼努力的年輕人,現在已經不多見了。
伸手模著下巴,沉吟道︰「公子潛心武道,這是好事,劉某自當支持。若是公子有什麼用得到劉某的地方,大可以說出來,劉某自當竭盡全力。」
听到劉崇元這句話,孟離眼前一亮。
這個劉崇元,也不知是執著,還是腦子有病,總是想著要讓他佔點便宜,自己不佔,他還不放心。
也好,他若想在界水城起步,的確需要一個契機。
心想著這是一個機會的孟離眉頭緊鎖,臉上卻是露出為難的表情。
就在這時,卜玉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剛才你不還說,想要搬出去住的嗎?」
漂亮!
孟離心里暗叫一聲好,兩眼望著劉崇元,傷感道︰「不瞞劉家主,在下剛才還在為住的地方發愁。」
劉崇元一驚道︰「難道公子在這富甲客棧住得不開心?」
有劉升在前,劉崇元心里不禁感到憂慮。
「倒也不是。」
孟離搖頭苦笑道︰「劉家主應該知道,我與李家也有些情分,之前之所以會住在富甲客棧,其實也是因為李家的緣故。李家的李斌掌櫃對我無微不至,正因如此,才讓我十分不便。」
對啊!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听孟離這麼一說,劉崇元不禁警惕起來。
這富甲客棧中,可是還有李家的人啊!不得不防!
「換,必須換!」察覺到危機的劉崇元猛一拍大腿,當機立斷道︰「劉某在北安坊還有一套宅院,可以送給公子!」
「北安坊的宅院!」王二苟聞言驚呼,咋舌道︰「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地!」
孟離面頰微紅,害羞道︰「這……不太好吧!」
劉崇元看著害羞起來的孟離,不禁暗自得意。
嘿嘿!到底還是年輕啊!僅僅一套宅院就感動成這樣。
大手一揮道︰「這有什麼不好,我這套宅子自打買來就沒人住過,白白擱在手里,幾乎都要荒廢了。」
「沒錯!沒錯!」
敗家敗出一定經驗的劉風流,似乎遇到了自己的拿手話題,湊到孟離身旁幫腔道︰「孟老大有所不知,北安坊這套宅子,在我們家手里壓了很久,我爹一直想要把它處理掉,苦于沒有機會,你這次可是幫了他大忙了。」
孟離靦腆道︰「真是這樣嗎?」
表面上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內心實則感嘆,這個劉風流倒真是一個人才,送出一座宅院,竟還能說
得好像佔了便宜一樣。
劉崇元表情嚴肅道︰「孟公子,這次可不能再拒絕我的好意了。」
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
看著一臉嚴肅的劉崇元,孟離表情也嚴肅道︰「這……好吧!既然兩位盛情難卻,在下就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哈,這才對嗎?」劉崇元暢快一笑,拉著孟離道︰「來,孟賢佷,我現在就帶你去這宅院看看。」
被劉崇元的大手拉著,孟離心里一陣無奈。
這個劉崇元倒是會做人,他才剛答應,稱呼立馬就變了,這等打蛇隨棍上的功夫,可謂是爐火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