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氣運百年流 第九十九章 送鐘

作者︰臥醉笑王侯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孟家漁村後面的雜草山,不過是一座只有數百米高的小山坡。

山不高,但卻樹木茂盛,綠樹成蔭之間,是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是通往山頂的唯一小路。

燕行觀獨自站在山頂,望著那一條通往山下的曲折山路,神色緬懷。

在這大戰即將來臨的一刻,他竟不禁回想起過往一生,如這腳下山路一般曲折的一生!

今年已有三十九歲的燕行觀,真正的精彩時刻,全在前二十五年,二十五歲的他因神兵案暫避鋒芒,之後十二年,專心武道。直至兩年前,來到孟家村,為突破塑命做準備,順便教出孟離這麼一個一流武者。

燕行觀後十四年的人生,基本是在修煉中度過,沒有什麼可回憶。真正能夠讓他有所感觸的,只有前二十五年的人生。

燕行觀自幼便隨父親學武,九歲時借氣鍛體,完成了十歲之前難築基的壯舉,可謂少年成名,轟動一時。

學武三年,燕行觀游歷江湖,年近十二歲的他仗劍而行,殺馬匪,除惡霸,行俠仗義,快意恩仇。

那個時候燕行觀還未學刀,也不是魔頭。

短短四年時間,燕行觀只身一人游遍南唐六州。當時已入納氣境的他,做出了一個讓無數人感到瘋狂的決定︰他竟然要縱穿南北戰場!

燕行觀十六歲時,正是南唐立國第二十五年,當時的年號為文治十五年,正是文韜武略被評為天下第一的治文帝執掌南唐第十五個年頭。

文治十五年,是南唐由衰轉盛的一年,當時的南唐,兵力達到鼎盛期,隨之而來的便是北梁的誓死打壓,以至于文治十五年成為兩國交戰數十年間戰火最為焦灼的一年。

燕行觀想要以一己之力穿越戰場,抵達北梁國境,這個想法不可謂不瘋狂。沒有戰友,只有敵人,他能夠依靠的唯有手中一柄長劍。

但不論如何艱難,他最終還是做到了!

文治十五年,燕行觀僅靠一人一劍,完成了讓人難以想象的壯舉,就在他名聲大噪,幾近天下皆知時,而他本人卻跌落進被黑暗統治的無盡地獄。

來到北梁,正準備將走南闖北進行到底的燕行觀,遇到了一個同齡人,這個人是他一生的摯友,也是他最大的對手。

年少便成名,並自詡為天下英杰第一人的燕行觀首次踫壁。

那位自稱自己小角色,實際卻是浩州第一家族公子哥的男人,可用深不可測四個字來形容。

燕行觀首次見到他時便已感到壓力,之後更知何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甚至對自己的武學都產生懷疑。

在對方手上,他見識到了什麼叫根基無垢難覓破綻的真正劍法,也見識到了其智若妖一步三算的落子成局。

對方的謀略和膽識,乃至武功,無一不比他技高一籌。

燕行觀知道,他遇到了自己的克星。

從那以後,便認為天下再無第二人可配學劍的燕行觀,棄劍而學刀。走荒漠,磨礪刀法,集百石,鍛造神兵。

再以後就是天下皆知的神兵案。

曲折山路上,兩人背鐘緩緩上山。

听到聲響的燕行觀,眼神漸漸恢復神采,將沉沉的思緒從久遠的回憶中收了回來。

山風吹過。

燕行觀轉身,看著由山下漸漸露出身形的黑白二人,露出一張果然如此的會心笑容。

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看來我猜得沒錯,我今天這一劫,果然是應在你們嚴謹兄弟的身上。」

名字中帶有嚴謹二字,卻不喜被人喚作嚴謹的兄弟二人,齊齊露出一抹冷笑。

「燕行觀,你死到臨頭竟然還笑的出來?」

右肩抗鐘的鐘兆嚴肩膀一抖, 的一聲將銅鐘砸在地上,將本就不太平整的地面,又砸出一道裂縫。

燕行觀並不因他挑釁而動怒,反而看著那被砸裂的地面而惋惜。

「可惜啊可惜!」

見燕行觀露出這副小家子氣的姿態,鐘兆嚴十分鄙夷,道︰「不過是一道裂縫,有什麼好可惜?」說著拍拍自己身前這口半人高的黃銅大鐘,冷笑道︰「倒是這口特意為你準備的銅鐘,由我從岸口一路背上山,你可莫要辜負。」

鐘兆嚴最喜歡的就是在戰斗時打擊對方,以此奠定心理上的優勢,而這也是他取勝的方式之一。

武者較量,手段層出不窮,招式和功法的硬實力,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當這一點相差無幾時,由言語和心態奠定的軟實力,便會成為取勝的關鍵。

鐘兆嚴對敵,項來喜歡以逸待勞,即便是弱于他的對手,他也不介意做一些「麻煩事」,有時也是單純為了刺激對方,以滿足自己愚人為樂的變態心理。

千里迢迢,為人送「鐘」,鐘兆嚴的趣味不可謂不怪,尤其是看到鐘上的「歸西」二字,任誰都無法平靜。

喜歡以送鐘為樂的鐘兆嚴,以前就遇到過不等他將鐘送出,對手便被他氣地吐血的事情,從此以後,更是樂此不疲,這口鐘也成了他出行時的隨身之物。

送鐘上百次,每次送出後都要由他親手收回,數年之間,竟也傳為一段佳話!

鐘兆嚴原以為,燕行觀也會像他以前遇到的對手一樣,被這一口喪鐘氣得勃然大怒。

然而,燕行觀卻只是笑了笑,指著那口鐘,不慌不忙道︰「我說的正是那口鐘,磕出了一個豁口,可惜了。」

他說著搖了搖頭,神色悲切,極盡惋惜,仿佛如此對待這口鐘是一件多麼暴殄天物的事。

和鐘兆嚴之前的舉動相比,仿佛他才是這口大鐘的真正主人。

燕行觀這一招反客為主,倒是讓鐘兆嚴頗為意外。

「好一個燕行觀,難怪大家都叫你混世小魔王,倒是鐘某小瞧了你。」

「彼此彼此。」燕行觀哈哈一笑道︰「不過我有一件事要提醒你,當年的小魔王,如今已經老了,你還是把那個小字換掉,稱我為混世大魔王吧!」

真元運轉之間,須發皆揚,竟真有一股混世魔王的霸道氣勢。

他這是再用行動告訴鐘氏兄弟,他雖多年不問江湖事,但他魔頭的手段卻沒有衰減半分,不要真以為他是可以任意拿捏的存在。

「哼!」

對燕行觀的態度感到不滿的鐘兆嚴冷哼一聲,伸出一掌,便將銅鐘拍飛過去。

「我管你是混世小魔王,還是混世大魔王,既然你喜歡這口鐘,那我就把它送給你。」

鐘我送給你,能不能接得下,還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咻!!

銅鐘飛撞,力超萬鈞,在鐘兆嚴的應劫力量下,這一口銅鐘竟然飛出一種隕星撞地的感覺,當真是應了那四個字︰勢大力沉。

面對飛撞而來,連山體都仿佛能夠崩斷的銅鐘。燕行觀神色不變,手起掌落,半人高的銅鐘就已拍在腳下,鐘體入山半尺,露出山體的部分完全變形,成了一塊實實在在的銅餅。

銅鐘再好,終究只是一口普通的銅鐘,在兩位應劫武者的力量下,報廢只不過是必然的結局。

「你們鐘家兄弟難道就只會這種手段?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一掌拍廢銅鐘,燕行觀的戰意也被調動起來,腳尖在鐘上一點,身法施展,一指向鐘兆嚴點了過去。

真元流轉,燕行觀整只手掌都變成古銅色,如鋼似鐵,指尖勝刀鋒。

「好一個分金手!可惜,對我無用。」

面對燕行觀瞬間逼近的手指,鐘兆嚴雙手抱臂,無動于衷,只是冷冷說了句,「二弟,出刀!」

早就準備隨時出手的鐘兆謹聞聲拔刀,懸掛在腰間的大刀電射而出,刀光一閃,已然向著燕行觀手指斬去。

燕行觀無心硬拼,收身而退,帶起一道殘影,雙腳再度回到剛剛離開的位置,絲毫不差。

鐘兆嚴抱著雙臂,得意道︰「信不信,不用我出手,只憑我兄弟一人,就能讓你命喪于此。」

燕行觀打量著鐘兆謹,玩味道︰「陌刀門的一刀斷魂,燕某倒是心獵已久,只是不知道這九大神功之一,你能使出幾分威力。」

鐘兆嚴不屑道︰「狂妄之徒,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我陌刀門的刀法神功。二弟,出刀!」

又是那四個字,鐘兆謹就好像待命的機器,對自家兄長的每一個指令都精準實行,當鐘兆嚴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他的刀便已再度出手。

凌厲刀鋒直取咽喉。

燕行觀暗道一聲來得好,再度施展分金手,五指成爪,竟直接向鐘兆謹砍來的大刀爪去。

出手果決,趁勢而動。這一抓,燕行觀早已不知使過多少次,竟是駕輕就熟,游刃有余。

叮!

散發古色的五根手指,就像一張虎口,牢牢「咬住」寬厚的鐵刀。

渾厚的真元,在兩人之間爆發,而後相互泯滅。

納氣武者,尤其是頂尖的納氣武者, 對于真元的控制,必須要做到收發由心。

就拿這一次踫撞來說,慢一點就是一場災難。

鐘兆謹大刀被控,竟無半點慌亂,反倒冷冷一笑︰「燕行觀,枉你用了一輩子的刀,不知道刀威重如山嗎?我的刀都敢抓,你的手難道不想要了?」

說罷,刀鋒一轉,一股沉重的力量,從刀身上透發出來,下一刻便是如灼日一般的刀芒。

斷魂刀,耀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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