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界門北面的一座石亭里,此刻有兩人正在交談。
「金鱗道友,你覺得血威侯的計劃能不能成功?」
出聲詢問的是一個面容清冷的中年男子,此人兩鬢斑白,著一身七彩霞衣。
在他腳邊,一只白羽仙鶴正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
如果孟離在這里,一眼便會認出,此人就是當年他在無界小秘境外遇到的神秘高手。
事實上此人名為陳同宇,江湖名號為銅鶴仙人,尊為獵武道四王之一。
而他口中的金鱗道友,則是一名身穿金衣的圓臉童子。
此人看上去人畜無害,實則手段驚人,為獵武道四王之首,江湖人稱金鱗童子。
听到銅鶴仙人的擔憂,金鱗童子微微一笑道︰「齊威道友此次準備充分,必然會萬無一失,你我只需等待他的信號便可。」
在金鱗童子看來,殘界的反噬之力,足以將韓嶗山的真元耗盡。
沒有了真元,韓嶗山便等同沒了爪牙的老虎,不足為慮。
相比之下,他反而更擔心沈溪白,不知他能否抗住易無心的壓力。
沈溪白作為能夠與易無心抗衡的年輕武者,他的出現絕非偶然,而是獵武道的一次精心安排。
沈溪白師承獵武道道主,學的是一套名為破劍訣的功法。此功法為天下劍道克星,對克制神劍體頗有奇效。
就在這時,一道血光突然從宮殿方向傳來。
「來信號了,血威侯成功了!」
看到那沖天而起的血光,銅鶴仙人十分激動。
金鱗童子哈哈一笑道︰「我說什麼來著,齊威道友是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說著便沖出石亭,「走吧!讓我們去會一會那位無敵鐵將。」
銅鶴仙人微微一笑,正要帶著自己那只仙鶴跟上去時,突然發現他的仙鶴有些不對勁。
只見那仙鶴一動不動,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有危險?
銅鶴仙人瞬間色變,還不等來得及出言提醒金鱗童子,便听一人道︰「兩位想要會一會韓某又何須如此麻煩,韓某親自過來便是。」
話音落下,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現,正是身披鐵甲的韓嶗山。
只見他右手一抬,電光般抓向金鱗童子的咽喉。
金鱗童子只覺得眼前一花,還未反應過來,便已被韓嶗山提了起來。
他瞪大雙眼,神色驚恐道︰「你,你不是和血威侯在一起嗎?怎麼會在這里?」
「你們莫非忘了韓某的能力?」韓嶗山冷哼一聲,右手猛地發力,便要以真元震斷金鱗童子的咽喉。
金鱗童子凝視韓嶗山身後的一節朽木,眼中金光一閃,下一刻,竟然與那朽木換了位置。
乾坤易位,萬靈榜排名第十九位。
啪!
替代了金鱗童子的朽木,在韓嶗山的鐵掌之下爆裂,變成無數碎屑。
呼呼……
另一旁,金鱗童子劇烈喘息,他望著韓嶗山寬厚的背影,臉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就在剛剛,他竟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不愧是逆命傳人!
作為一名度過兩次命劫的塑命武者,即便在塑命境中,金鱗童子也是少有的強者,可在面對韓嶗山時,仍舊不堪一擊。
這個逆命宗,當初究竟是怎樣的存在,怎麼培養出來的傳人一個比一個恐怖?
之前血威侯在談起韓嶗山時畏之如虎的表現,原本還有些不以為意,現在看來,是他孤陋寡聞了。
韓嶗山分別向二人看了一眼,冷漠道︰「不要浪費時間,一起吧!」
金鱗童子大腦快速運轉,思考著如何應對韓嶗山,他從各個方面權衡利弊,最後得出的結果無一例外。
即便與銅鶴仙人聯手,他們也不可能是韓嶗山的對手。
這就是塑命三劫的強大。
「銅鶴道友,我們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煩。」他隔著韓嶗山,對另一邊的銅鶴仙人喊道。
好不容易將仙鶴安撫下來的銅鶴仙人,回以一聲苦笑道︰「我已經看到了。」
「唉,事到如今只能……」金鱗童子嘆息一聲,神色忽然變得異常堅決。
就在韓嶗山以為他要拼命的時候,金鱗童子卻突然後退。扭頭就走。
「竟然直接跑了?」
韓嶗山愣了一下,沒有追趕,再看銅鶴仙人,也已跳上仙鶴,快速逃遁。
宮殿內,神情得意的血威侯,臉色漸漸僵硬下來。
「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還沒來?」
等了好一會兒,遲遲不見金銅二人的身影,血威侯心中愈發不安。
韓嶗山冷冷一笑道︰「你的人恐怕來不了了。」
「什麼意思?」
「你真以為我是一個人來的嗎?這些年沒見,我的能力難道你已經忘了?」
眷物化身,以物化形。
算上分身,韓嶗山一共是三個人啊!
不管血威侯如何驚恐,韓嶗山自顧自道︰「我倒是很好奇,埋伏在北面的那兩個人究竟是誰?他們隱藏的雖然不錯,但想逃過我的查探還是差了一些。」
血威侯面色發青道︰「現在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不應該是你想怎樣才對嗎?」韓嶗山好笑道︰「你剛才不是還想借機除掉我嗎?怎麼現在就放棄了?」
血威侯啞口無言。
這世上最尷尬的事情,莫過于此了。
韓嶗山模著下巴沉吟道︰「讓我想想這是第幾次了?第三次還是第四次,你怎麼就是不長記性呢?」
「哼,別以為你已經穩操勝券,我想走,你也未必留得住我?」感覺自己已經丟盡老臉的血威侯只能嘴硬。
韓嶗山笑道︰「里面的人你不管了?你要是走了他們一個都別想活。」
「你……」血威侯欲語無言,掙扎良久後終于認命,他低著頭,無力道︰「這次是我輸了,說吧,你要怎樣才罷休?」
韓嶗山面無表情道︰「和一前一樣,學狗叫。」
「你說什麼!」
血威侯拔著脖子,聲音陡然高了八度。
士可殺不可辱,更何況他堂堂一國之侯爺!
「不願意?那你就死吧!」韓嶗山瞥了血威侯一眼,緩緩抬起手掌,剎那之間風起雲動。
原來在他們說話的時間,他的真元已經恢復大半。
血威侯眼皮一跳,猛然大喊道︰「等一下!」
「改變主意了?」韓嶗山手掌停了下來,似笑非笑。
血威侯嘴角抽搐道︰「我想了想覺得可以考慮?」
相比活著,些許尊嚴又算得了什麼。
「所以呢?」韓嶗山目光銳利。
與血威侯交手十幾年,他們之間早已形成一種默契,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將其打破。
「汪……」
血威侯很勉強地叫了一聲。
所幸,此處再無第三人,若是被人看到,一定會驚掉下巴。
「這回你滿意了?」血威侯面色鐵青,恨不得掐死韓嶗山,這些年礙于雙方的實力,他沒少被對方羞辱。
「自取其辱。」韓嶗山不再理會血威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而後便向「深井」看去。
對于殘界內即將發生的事情,他反而更加好奇。
血紅的天空,漆黑的土地,蒼白的岩石。
這就是殘界內能夠看到的景象。
入目皆是紅黑灰,空氣中充斥著血氣與硝煙混合的氣味,讓人感到壓抑。
「這里就是血煞殘界?」
站在又黑又硬的土地上,孟離面色凝重,陌生而詭異的環境,讓他心里生出一絲不安。
再看四周,除了這滿目的悲愴,便只有一片荒蕪,而本應跟他一同進入這里的易無心和龍不屈,早已不見身影。
有些秘境進入,將會出現在不同的位置。
對此,孟離已習以為常,可問題的關鍵是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干什麼。
來石界門之前,只是說要來會一會齊玄兵等人,可在見到血威侯後,卻又變成了血煞爭奪。
要知道,他現在連血煞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既來之,則安之。
情況已經如此,他便只能隨遇而安。
好在,此處是殘破之界,空間不會太大,應該很快就會與其他人相遇。
至于遇上自己人還是敵人,那就要看運氣了。
「等一下,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孟離伸手扶額,暗道自己粗心,手往懷里一抹,一塊巴掌大的玉牌便被他模了出來。
碧玉無暇,無漏玉璧。
孟離此時拿出來的正是世間少有的奇物,無漏璧。
無漏璧號稱補天之石,是天衍四十九道之外漏網的一道,上面不僅記載著當世第一神功無漏經,還有一些十分神奇的能力。
完善功法和生成地圖,便是其中最重要的能力。
經過孟離多年研究,他發現無漏璧在兩種情況下會生成地圖。
其一是在迷宮中,其二是在秘境中。
血煞殘界雖然不是秘境,但在本質上卻與秘境並無區別,成功的可能很大。
真元流轉,注入玉璧中。
與此同時,早已隱藏在他體內的武道氣運,也被他盡數調轉。
在這里要提一下,自從集齊十份武道氣運,無漏經完成蛻變,孟離對無漏玉璧的使用方法也已基本了解。
想要激發無漏璧的能力,一共有兩種辦法,一種是使用無漏璧本身的能量,此為下下之選。
第二種便是以武道氣運激活,這也是無漏璧真正的使用方法。
隨著真元和武道氣運的激發,無漏璧煥發出耀眼的光芒。
「地圖,現!」
突然,孟離一聲低喝,再看無漏璧,果然有一幅地圖浮現出來。
成了!
孟離面露喜色,連忙將玉璧拿到眼前。
從地圖來看,血煞殘界的地形非常有限,像一只展開的手掌,只是這手掌上長了六根相同長度的手指。
而他此時就在第五根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