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三章 抓

明月當空,天涯共此時。

驚鴻殿內宅樓台,帶著一身酒氣的古清照不疾不徐地到了樓上,目光一掃,只見孤酒賞月的青牙赤腳盤坐在大椅子上,不知在琢磨什麼,在那摳腳丫子玩。

想到這位待會兒可能又要用這手剝花生吃,古清照有點無語,走到一旁坐下了,才問道︰「我剛听說瑯嬛居著火了?」

青牙抬了抬頭,「嗯,說是柴房著火了,沒什麼事,已經撲滅了。」

這里話剛落,一道人影毫無征兆地飛了上來,正是龐成丘。

青、古二人目光一瞥,立馬意識到了不對,正常情況下龐成丘不會毫無動靜闖過來,應該是出事了。

果然,龐成丘稍拱手給禮便急道︰「青爺,不好,出事了,瑯嬛居那邊出大事了,又著火了,王雪堂死了。」

王雪堂死了?

此話猶如驚雷,驚的青牙赤腳落地站起,也驚的古清照錯愕站起。

哪怕一腳踩翻了自己的木屐,青牙也顧不上了,急問︰「什麼叫又著火了,王雪堂怎麼就死了,你把話說清楚。」

龐成丘︰「青爺,瑯嬛居又二次著火了,之前燒的是柴房,這次燒的是王雪堂的客房,外面發現火勢去急救已經晚了…」

青牙斥責道︰「扯淡,憑王雪堂的修為,就算整個瑯嬛居燒著了也困不住他,更不可能燒死他。」

古清照聞言點頭,「確實,這恐怕死的蹊蹺。」

龐成丘嘆道︰「青爺,老板娘,你們听我說完,那邊的眼線報,並非燒死的,尸體尚完好,只見面目呈現漲紫的狀態,估計可能是被毒殺的。」

聞听王雪堂的死況,青牙腦海里莫名閃過一個畫面,那就是和王雪堂房間格局一模一樣的探花郎的房間,一些之前感覺不正常的事情現在似乎突然間就明白了,忍不住恨恨咬牙蹦出三個字眼,「白羅紗!」

此話一出,龐成丘頷首,「據形容的死況,像是鎮海司之前被毒殺的那位的死況。」

因腦中閃過的什麼念頭,古清照驚到手中團扇遮嘴,「白羅紗…難道又是那位探花郎干的不成?他剛好在瑯嬛居…」

「什麼叫難道?如果不是他干的,我把自己腦袋砍下來給你手下姑娘當繡球拋!」

青牙指著自己的脖子叫囂,甚至有幾分面目猙獰,如此失態,可見是真的惱怒。

他赤腳來回走動著,氣急敗壞道︰「就那麼一小量東西,這狗探花居然還分作了兩份來用,真他媽會過日子,難怪平常省錢住那破地方,還是說他提前料到了王雪堂會回來找他算賬?還糊弄我說什麼有事要處理,這他媽都處理到跑瑯嬛居殺人放火去了!」

回頭他又朝古清照叫喚了一聲,「看到沒有,這就是你們女人喜歡的天下第一才子干的破事。」

古清照嘆道︰「你急什麼?」

青牙兩手一攤,「你問我急什麼?我他媽又要進去坐牢了,這次恐怕沒那麼容易出來了。他才來了幾天,就把我給搞進去兩次,我他媽找誰說理去?」

回頭又來回走動著罵罵咧咧,「我之前就感覺不對,我就說那狗探花找我就沒好事,果然被我猜中了,這家伙有病吧?竟敢跑到海市胡搞瞎搞。」

古清照︰「有那麼嚴重嗎?」

青牙擺了擺手,之前在瑯嬛居內的具體情況,他一時間跟人也說不清楚,他現在更關心的是事發情況,又問龐成丘,「那邊具體是怎麼回事?」

龐成丘︰「具體情況還不清楚,剛才的消息都差點沒能傳遞出來,呂無雙已經下令封鎖了瑯嬛居,任何人都出不來,任何人的對外聯系都要經過他們的手。」

「罷了。」青牙嘆了聲,舉頭望明月,「老龐,你怕是也要做好進去的準備,這次恐怕還要受點罪,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里做好掂量。」

龐成丘︰「好,那我先去準備一下。」

青牙揮了揮手,龐成丘轉身離開了,直接跳下去的。

古清照又出聲了,「瑯嬛居內,何況又是王雪堂,哪是那麼容易下手的,若真是那位探花郎做的,他是怎麼做到的?」

青牙︰「他就跟王雪堂見了一次面,恐怕就是那次見面做了什麼手腳,我也在想他是怎麼做到的,奈何現在不知道事發現場的情況,我也無從推斷。總之這狗探花又利用了老子,這是欺我不敢舉報他嗎?」

古清照蹙眉,真要是這情況的話,恐怕還真不好舉報,誰都可以舉報,唯獨這邊不太方便。

「你得把情況跟干娘那邊知會一聲。這次的牢獄之災不進去則已,一旦進去了怕是沒那麼容易出來了,因為我的嫌疑可能比那狗探花的嫌疑還大,而我偏偏又不能招供出狗探花,只能是硬挺,得干娘那邊出手了,不然我和老龐很難從里面出來。」

「你的嫌疑怎麼會比他還大?」

「我也不知搭錯了哪根筋,從王雪堂的屋里出來了,後來又跑進去了,為了點小錢,反復進過王雪堂的房間,關鍵誰知道那狗探花居然敢殺王雪堂?估計王雪堂自己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被人給先下手為強了。總之,無論是去王雪堂房間呆的時間,還是進去的次數,我都比狗探花多。」

古清照有點無語,這樣一說確實有點道理。

青牙也不廢話,開始講述自己在瑯嬛居內的情況,包括自己對庾慶師兄弟三人的懷疑,他要讓古清照把相關情況都轉告給那位干娘,為不測做準備……

一大堆鎮海司人馬進入了瑯嬛居。

為首男人面容陰鷙,少了只耳朵,雙臂頗長,垂放時快及雙膝的感覺,鷹視狼顧著穿過庭園,很快與呂無當踫面在了一起。

此人正是鎮海司大掌衛西擎月,執掌著鎮海司的主要武力人手,和呂無當算是一個派系的,都是五洞主的人。

兩人在一座軒閣內踫面,站在了王雪堂的尸體旁。

西擎月伸手撥動王雪堂的臉頰看了看,眉頭略動,「應該是中了‘白羅紗’的毒,和聞侯的死況一樣。」

呂無當拿出了一份名單給他,「這份名單上的人,都是昨天見過王雪堂和進過王雪堂房間的人,目前掌握的就這些,先抓去審吧,其他的想起了再補充給你。」

西擎月拿著名單觀看了一陣,發現大多都是不熟悉的名字,大多都是遮羅山的門徒,看著看著,忽抬頭問︰「青牙和這個庾慶也在瑯嬛居跟王雪堂見過面?」

呂無當︰「見過,我甚至覺得青牙的嫌疑最大,當時就覺得他的行徑不太正常,具體情況我會交代人去配合你的需要交代清楚。哦,這個庾慶其實就是那個號稱天下第一才子的阿士衡,你應該知道吧?」

西擎月︰「知道,聞侯死後查案時知道的。聞侯被‘白羅紗’毒殺的那晚,這位探花郎和青牙在驚鴻殿踫過面,如今王雪堂被‘白羅紗’毒殺,兩人又一起出現過,我想這恐怕不是巧合。」

呂無當聞言頓感惋惜,「听你這麼一說,若真和那位探花郎有關,倒是可惜了。」

西擎月︰「怎講?」

呂無當︰「以瑯嬛居的格調,總掛些復制的字畫,感覺有損檔次。听說探花郎本人來了海市,我就想去找他,誰知等我知道消息後,他又涉及了聞侯的死,好像還和鎮海司內奸有牽連,我倒是不便去找了。

如今這位探花郎好不容易來入住了,送上門了,我就想找個機會開口,看能不能重金求幾幅詩詞賦或字來著,又見他隱姓埋名,真不知該如何開口,讓客人不高興可不是瑯嬛居的規矩。我還在琢磨要不要在他離開時開口試試,結果你又懷疑和王雪堂的死有關。」聳了聳肩,只好作罷的樣子。

「來人!」西擎月回頭一聲喝。

外面立刻有人來領命,他將名單交予了手下,下令照著名單抓人,之後又命人勘察凶殺現場和兩處火災現場。

不多時,庾慶的房門被敲開了,不管師兄弟三人臉上的神情多無辜,房間照樣被搜查,人照樣被帶走了。

驚鴻殿那邊的青牙和龐成丘未能幸免,一隊鎮海司人員沖去,直接將二人給抓走,這次的青牙也不敢硬懟抓捕人員,老老實實束手就擒。

至于瑯嬛居內那些和王雪堂沒有任何往來的人,也都暫時被羈押在了瑯嬛居內,在事情沒理出眉目前,任何人不得離開,以便隨時接受查問,惹得不少客人怨聲載道,但也沒辦法……

海綃閣,海市為數不多的主要經營鮫人織造的綃紗的商鋪,另一方面,也是錦國軍方在海市這邊秘設的哨點。

鋪子佔地也不是很大,但樓層算是比較高的。

最頂層,一個豐神俊逸的年輕男子負手站在窗前,一身灰衣儒衫,皮膚白皙,透著一股文雅氣息,但目中閃爍的神采又透著靈慧,是個一看就讓人感覺很舒服的人。

他正眺望著海市五彩斑斕的燈火,面露思憶神色,似觸景生情,口中喃喃有詞的反復咀嚼一句話,「世間繁華無我,山中歲月無雙……」

敲門聲響起,俊逸男子一聲「進」後,門開,進來了一個體態婀娜、明媚動人的白衣女子,舉止嫻靜。

見他還站在窗前,白衣女子訝異道︰「公子,長途奔波至此,還不夠勞累嗎?為何還未歇息?」

俊逸男子轉身,似料到她拿了什麼東西來,向她伸手,「給我。」

白衣女子苦笑,只好雙手奉上一小卷紙張。

俊逸男子攤開紙張看過上面密密麻麻的內容後,忍不住搖頭嘆氣,「咱們這位天下第一才子啊,還是那麼混賬。」

話畢走到書案旁坐下了,提筆疾書了幾行字後,遞給白衣女子,「讓人即刻投書掃塵寺。」

白衣女子接手看了看上面內容,訝異,「竟要驚動冥寺撈人?」

俊逸男子微笑,「這次恐怕沒那麼容易月兌身,他有名聲護體,也許不至于太難熬,但他身邊兩位恐怕就要遭罪了,也只有冥寺出手才能及時把他們撈出來,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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