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六章 棧橋點燈

說到那時那日的情形,伙計臉上帶著回憶的意味,顯然確實有讓他難忘的點。

聞听此言,師兄弟三人越發來了精神。

庾慶再次穩住表情試探,「看來那位客官確實讓你難忘,難不成是個女人?」

被這麼一說,伙計嘿嘿一笑,不說話了,繼續給大家倒茶。

這個樣子,那就是承認了,庾慶立馬再次追問︰「是個長什麼樣貌的女人,能讓你隔幾年還能記住?」

給小黑也倒了點茶水,伙計放下了茶壺,給他們自用,「應該是個很好看的女人吧。」

南竹頓時有意見了,「什麼叫應該?能讓你印象深刻,怎麼會是應該?」

伙計倒是解釋了一下,「她身穿斗篷,帽檐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到嘴和下巴,我也一直想看清她長什麼模樣,然她從進門到出門,哪怕是飲食的時候都未曾揭開過帽子。不過就那半張臉也足感嬌美,應該會很好看吧。」

師兄弟三人相視無語,敢情是個朦朧美。

庾慶抬手把小胡子一模,擺出了一副風流浪子的款式,哈哈笑道︰「你這麼一說,我也有興趣了,知不知道那女人是哪來的,叫什麼名字?」

伙計聳肩,指了窗戶邊,「獨自一人悄然來,獨自坐那窗邊喝了一壺酒,點的小菜也未動什麼筷子,雨未停,又獨自一人離開了,不知來自何方,也不知去往何方,哪能知道叫什麼。」

南竹歪嘴一樂,感覺那女子確實對了這伙計的感覺,觀察的那麼仔細。

庾慶︰「此後沒再見過了?」

伙計想了想,「反正我跑堂的時候沒再見過。」說罷就轉身離開。

庾慶卻又起身再喊住他,「伙計,你說的我心癢癢的,那個,往哪去了你總知道吧,是往外界去了,還是往海市走了?」

伙計臉上略有狐疑神色,顯然察覺到了庾慶有點關切過度,但還是客氣道︰「隱約看到去了棧橋點燈,應該是往海市那邊去了。」說罷欠了欠身,指了指樓下,表示自己要去忙了。

庾慶拱了拱手,放過了對方,慢慢坐下了。

左右兩邊座位的腦袋也伸了過來,南竹低聲問︰「是她嗎?」

庾慶示意了一下手上的戒指,「如果這戒指真的只有兩枚的話,如果伙計沒看走眼的話,不是她,那也和她有關聯。」

南竹︰「真要是她的話,活到現在,那實力得多恐怖啊?感覺有點不太現實。」

庾慶︰「不管持有那枚戒指的人是誰,先找到她。」

牧傲鐵提醒了一句︰「剛到就有了線索,會不會又是坑?」

上次吃的虧至今記憶猶新,實在是那坑太深了,差點把所有人都給埋了。

南竹︰「說有人盯上了咱們,我信。說在這戒指上又挖了坑等著咱們,我不信。除非咱們內部又出了內奸還差不多,這事不可能還會有外人知曉。」

庾慶微微點頭,認可老七這說法。

南竹又問道︰「接下來怎麼弄?」

庾慶︰「確定了有這麼個人存在就好辦了,接下來無非就兩個辦法,要麼明查,要麼暗訪。」

南竹︰「怎麼個明察暗訪法?去周邊島上打听,問有沒有看到那伙計看到過的那個女人?」

正這時,又有了上樓的聲音。

庾慶朝小黑撇了撇嘴,「帶著這家伙不好在這里弄出動靜,這里也不安全,先去海市,先把小家伙做了安全的安置,再操持這事也不遲。何況目標在海市的可能性更大。」說罷便打住。

南、牧二人會意,也不吭聲了。

端著托盤的伙計將菜送到,三個菜全好了,一一擺放上桌了,伙計請了慢用便退下了。

菜不是什麼好菜,但還算是噴香,做的也比較好看,稍下筷子品嘗,味道也還不錯,也算是色香味俱全了。

然小黑將三個菜逐一嘗過後,筷子一扔,不樂意了,喊道︰「我要吃肉,‘大棒’也要吃肉的。」

庾慶挑眉道︰「沒錢,不吃就別吃了。」

南竹卻撿起筷子塞回了小黑手上,和言細語,諄諄善誘道︰「我們路上為你花了很多錢,沒錢了,回頭見到你阿爹,記得讓他給我們錢,知道嗎?」

小黑嗯了聲,不過又赤足蹭下了凳子,對三人道︰「我去找他們要肉。」說罷伸手摘了掛在身後的大棒子,往肩膀上一扛,就要去找客棧商量。

師兄弟三人頓時慌了,很想問問他,你當這是幽角埠呢,砸了人家的店或者白吃白喝有你老爹賠錢是不是?你在這里亂搞,那就是我們賠錢了,搞不好還得干架。

南竹趕緊起身過去拽住了他,威逼利誘,一頓道理將其給安撫了回來。

小家伙不願吃,三個大人卻是筷子下個不停。

吃著吃著,南竹忽又低聲道︰「我想起來了,據傳,冥海的當代‘冥僧’是玄國公應小棠的親哥哥,那位可是連千流山大聖也要給幾分面子的人,你不是認識應小棠嗎?要是能利用應小棠的關系,請到那位‘冥僧’幫忙的話,在海市找個把人事半功倍。」

這個傳聞,庾慶也听說過,指的是冥海的海族推舉出的一位與外界溝通的人,擔此任者需出家做和尚,被人稱為冥海出家人,也算是一種古老的職業,和玲瓏觀的道士一樣,基本要絕種的職業,‘冥僧’是簡稱。

當代的‘冥僧’就是南竹說的,是錦國玄國公應小棠的哥哥,據說修為高深,屬于幾位最頂尖高手之下的那個行列,因在海族享有崇高的地位,哪怕是千流山大聖也不得不給面子。

據說這也是應小棠敢在錦國和司南府地母分庭抗禮的底氣所在,地母也不敢對應小棠亂來。

庾慶嗤了聲,「認識有個屁用,也就是見過一面,交情薄如紙,跟‘冥僧’那種人物能扯上關系嗎?在人家眼里,你算個什麼東西?別想太多了。」

南竹想想也是,聳了聳肩,不說了。

三個菜,師兄弟三人也沒有浪費,吃了個干淨,畢竟是一千多兩銀子。

結賬時倒也不覺得冤枉,花了一千多兩知道了一個重要消息,還是挺劃算的。

出了店,三大一小下山,也不打算再逛了,直奔迷霧方向的棧橋而去。

太陽大概要落下了,光線又暗了許多,連近處的情形也只能是看個朦朦朧朧。

木頭棧橋從海邊延伸至海上的迷霧中,幾人踩上去,能听到木板嘎吱響,質量比起南竹之前踩塌的好像也好不到哪去,兩邊還沒有扶手,這光線一不小心就能走海里去。

一行小心翼翼前行,牧傲鐵在前面開路,三個大人手上都拿了枚熒石照明。

雖說是海邊,環境卻很詭異,因為很安靜,海水平靜無波,如同死水一般,略有淡淡氤氳。

百丈棧橋,三大一小走到盡頭,已經站在了若有若無的淡淡迷霧中。

盡頭立著一根桿子,上面掛著一只白燈籠,牧傲鐵摘了下來,模出火折子吹燃,將燈籠給點亮,然後再重新掛回了桿子上,燈籠的光亮也不知是不是在這種環境下的原因,顯得慘白慘白的,感覺有點滲人。

師兄弟三人手上的熒石也都隱沒了,讓燈籠獨明。

稍挪腳,腳下的木板便會發出嘎吱聲。

淡淡迷霧慢慢飄蕩著。

海水無波,死寂死寂,居高下望,猶如一面黑色的鏡子,倒映的景象清清楚楚,又不時被飄起的淡淡氤氳給模糊。

幾人只能站在這里干等著,四周看看,其它海島邊上也不時有這樣的燈籠光芒被點亮,或晃晃悠悠去往大海的深處,化作微弱的光點漸至消失。

小黑似乎對什麼都好奇,譬如腳下的嘎吱嘎吱聲,小家伙故意用腳踩,甚至跳起來用腳去跺,就為了能不停的听到聲響,越玩越來勁的感覺。

蹦蹦跳過去,蹦蹦跳回來。

什麼叫黑暗中的詭異?對于能在黑暗中視物的他來說,不存在!

有點破壞這里的氛圍,讓人有點煩。

等啊等,等了好一陣,盯著燈籠光芒周圍飄蕩的迷霧觀察的庾慶,忽出聲道︰「船來了,讓他消停點。」

南、牧二人往前方努力看,一片漆黑,除了淡淡的迷霧,並未看出什麼名堂,不知他何以斷定船來了,但這位既然這樣說,想必是沒錯的。

南竹立刻一把將小黑抓來,掐住他後頸脖子,將他控制在了身邊。

沒多久,果然有水波晃動的聲音傳來,海面上也出現了淡淡的波紋。

一艘船在黑暗中慢慢的現身了,輕柔地朝這邊飄了過來。船靠近後,又給了眾人詭異感,只見船上空蕩蕩,連個人影都沒有,就像是幽靈一般自己飄了過來。

船上也掛著一盞同樣的燈籠,不過是滅的。

船到棧橋頭,慢慢調整方向,慢慢側靠在了橋頭,也露出了一個躲在船尾的人。其人雙手趴在船尾,身子大部分沉沒在水中,露出水面的部分也被船尾擋住了,難怪看不到人。

這位水中的船夫披頭散發,面色暗青,咧開嘴對橋頭上的人笑,露出了鋸齒般的牙齒,上半截是人的身子,下半截則是布滿魚鱗的魚尾,輕靈擺動在水中,穩穩操控著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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