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不速之客

能有這麼多人從這里進山,說明這個地方離目的地是最近的。

能來這麼多賀客,並非單是洪騰面子大,「州牧嫁女」的原因更大。

論身份地位,呂開比洪騰高,呂開所轄巒州境內類似見元山這樣的地盤有多處,其靈寵明月算是下嫁。

庾慶搞不清來客都是些什麼人,單單目送已經遠去的秦訣等人,心中納悶,這幫家伙怎麼也來了。

一想到自己那丟失的四百萬兩,他就有點牙癢癢,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跑到這里來折騰。

賀禮全部挑妥當了,孟韋留了四人將車駕帶開安置。

所留四人雖身強力壯,實則全是普通百姓,剩下的除了庾慶三人外,全部都是碧海船行自己的人,之所以搞出應征挑夫,純粹是為了掩人耳目。

二十名挑夫,挑了十二擔賀禮,兩人抬了滑竿,抬著右綾羅進山,剩下的六名挑夫給全隊做輪換,不包括庾慶三名押隊的在內。

庾慶三人覺得自己混得挺好,一路上精神抖擻盡心盡力的樣子。

尤其是南竹,又變成了很嚴肅的樣子,為人師的說教模式又開始了,一張嘴幾乎不停,扛著大棒子翻山越嶺都堵不住嘴,逮住那些挑夫嗦個不停,家里幾口人什麼的,最惡心的是教別人怎麼做人。

連人家熱不熱,要不要月兌掉一件衣服都操心上了。

說到後面,一行途中就剩下了南竹的聲音,那些挑夫一個個的都不願搭理他了。

孟韋都不願往後看了,右綾羅也似乎听了催眠曲閉上了眼楮睡著了。

庾慶也算是服了這位師兄,跟鐵妙青那種大美人廢話連篇還說得過去,連這些糙爺們也能聊的下去,不服都不行,真不知他與人哪來那麼多共同語言。

再看另一位牧傲鐵,一棒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

以前在觀里,有二師兄高雲節在兩人之間中和,還不感覺什麼,現在越來越感覺到這兩位師兄就是兩個極端。

沿著被人踩出的小徑走,越往深山中去,山景越發清幽,參天林木越多,幾人合抱不下的大樹也是越來越常見。

一行的速度總體來說,還算快,途中不時會超越其它停下歇息的賀客隊伍。

一直走,盡管預留了人手輪換著挑擔,途中也還是會偶爾歇上一歇。

一行走到了天黑,走到了舉著火把繼續前行,時常會遇上盤查的妖修。

直到亥時初的樣子,山中才見一片燈火輝煌之地,此行的目的地見元山到了。

一行大早上出發,直到大晚上才走到,路倒不是很遠,只因不太好走,比較耗時。

天黑,已看不清了見元山的模樣,只感覺山很高,上山的途中不時有潺潺流水的動靜,或飛瀑隆隆的聲響。

山上的路已經是比較好走,一路皆鋪設有台階,山間偶爾還有亭子,似乎與人間沒什麼區別。

為了迎接來客,路上掛了不少的燈籠。

登上山腰的一座大平台,汗流浹背的眾人眼前霍然開朗,燈火通明的光景中,古木掩映下的亭台樓閣宛若仙境。

有宛若天梯的高階直通山頂,一路的張燈結彩,上方隱約能看到宮殿般的存在。

早有迎賓在口子上等候,孟韋奉上禮單恭賀,立刻有見元山的妖修過來,將所有賀禮給抬走了。

右綾羅、孟韋及兩名護衛被當做了主要客人,被請去高階上面,說是洪騰在上面親自設宴。

「兄弟們一路辛苦了,快請入座,酒菜管夠,放開了吃,放開了喝,都不要客氣。」

有妖修招呼庾慶等人入席。

他們這些苦力沒資格去上面,只能去眼前的流水席,不過能這般招待已經算是很不錯了,放在尋常,見元山怎麼可能把他們當回事。

大喜的日子在明天,今天流水席便已經擺上了。

沒辦法,進山不方便,客人需要提前一天到,不然趕不上明天的喜宴。

客隨主便,師兄弟三人先將自己手上拿的棒子往一旁草地里一扔,然後跟著眾人隨便找了幾張桌子吃喝起來,酒菜味道都還不錯。

「大家辛苦了,多吃點,多吃點。」

啞著嗓子的南竹招呼眾人,他一路上廢話多,自己把自己嗓子給說啞了。

酒足飯飽後,一群人坐等了好一陣,才見右綾羅等人下來,又帶著他們一起下山,有妖修領著他們去山下落腳的宅院,師兄弟三人又趕緊從草叢里撿起了自己的棒子。

依據他們的人數,給了房間比較多的院子。

盡管房間比較多,庾慶這些下人也不可能一人一間房,二十來人分了四間,睡通鋪。

這里剛將被褥鋪好,孟韋出現在了門口,招呼一聲,「牛有慶,來一下。」

庾慶應了聲走去。

孟韋又指向了同樣要跟去的南竹和牧傲鐵,「沒叫你們。」

兩人只好止步。

孟韋直接將庾慶帶到了客院書房,右綾羅正端坐在案後等著,一盞燈火晦明不定。

「先生。」庾慶客氣拜見。

右綾羅伸手指了下邊上的椅子,「坐。」

庾慶擺手,「不用不用,您有什麼吩咐盡管說。」

右綾羅也就沒有再勉強,默了默說道︰「這一路上,我看你還算是機敏勤快,又兼能識字,我有心栽培你,若有機會,可願跟我去殷國?」

庾慶一愣,「小的是錦國人,去殷國做甚?」

右綾羅︰「你現在還是太女敕了,擔不起重擔。碧海船行的總行在殷國,能讓你學更多的東西,待你學好了,本地的船行就能交給你來打理了,你難道不想嗎?」

見庾慶猶豫,一旁的孟韋插了一嘴,「真正是先生看中了你,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好機會。」

庾慶頓被搞的有點難受,他才不想執掌這破地方的什麼船行,可現實情況是他不好拒絕,他一苦力,有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若拒絕,未免也太不正常了。

思來想去,只好搪塞道︰「先生,殷國太遠了,我要回去和家人商議後才能做決定。」

孟韋立刻看右綾羅反應,右綾羅一臉微笑,沒有勉強,「好,那你就再想一想。奔波了一天,也累了,先回去歇著吧。」

「是。」庾慶當即告退。

待他走了,門口觀望了一下的孟韋又快速回到書案前,低聲道︰「先生,何必跟他嗦,待此間事了,不妨直接將他給綁去殷國。」

右綾羅嘆道︰「能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強的,需要他自己願意才行。算了,還是先顧眼前事吧,這小子跑來究竟要干什麼,需得盯緊了,此行的突破口搞不好會在他身上。」

孟韋︰「先生放心,跟他們一起的苦力都是咱們的人,三個人都陷進了咱們的人堆里,一舉一動連睡覺都有人盯著。」

……

見元山的山頂是半挖空的,開鑿的山壁和磚木結構融為一體,頗有一番氣勢。

據各處傳訊,今天沒了客人再來,虎背熊腰的洪騰扶著長案站了起來,體態健碩,雙目滾圓有神,一臉金黃虯髯。

將一些事左右交代後,他帶著一身的酒氣拾階而上,進了最高處的殿宇內。

大殿後面還有一座石門,被嗡聲推開後又嗡隆關上,里面是一座洞窟,洪騰直尋寢榻上久候的美婢。

榻上美人體態撩人,洪騰撲上去擺弄,卻發現沒反應,頓感不對,一查探發現被人制住了,已陷入昏迷,頓時大吃一驚,這才清醒過來四處一看。

閃身到側室時,他才發現書案後面坐了一人。

是個好整以暇的男人,玉面紫金冠,朱唇鷹鉤鼻,劍眉星眸,俊逸安靜,一襲黑氅,靠在椅背,輕翻書卷,看的入神模樣。

洪騰剛想怒斥是何人,待看清來人面目後,眼中閃過驚恐,上前幾步,忐忑著問道︰「您是…您是千流山的三洞主?」

那男人慢慢翻過書頁,連正眼都不抬,淡然道︰「你我見過嗎?」

「您沒見過小妖,是小妖前去海市時有幸趕上了三爺您露面。」洪騰話畢,又上前兩步,單膝跪地,「小妖洪騰,拜見三爺!」

內心里實則驚疑不定,不知對方是怎麼進來的,更不知對方出現在這里是什麼意思。

被稱為三洞主的男人,這才扔下了手中的書卷,看向他,「听說你要大辦喜事,我特意趕來恭賀。」

洪騰小汗一把,這可是連一方大妖都不敢造次的人物,他在人家跟前算個屁,惶恐道︰「不敢不敢,區區小事,不值得驚動三爺法駕。三爺大駕光臨,必有吩咐,還請三爺明示,若有用得上小妖的地方,小妖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起來說話。」

「是。」

待人站起後,三洞主問道︰「大聖出手,逼得地母殺了一弟子,後地母又收了兩名女弟子的事,可有听說過?」

突然跳到這麼高級的人物身上,洪騰神情一肅,含腰回道︰「如此大事,小妖想不听說都難,有所耳聞。」

三洞主︰「可知地母新收那兩名女弟子的身份?」

洪騰想了想,「听說一個叫鐘若辰,一個叫文若未,兩人是親姐妹,一個從父姓,一個從母姓,皆是京城一位鐘姓富商的女兒。而那個鐘若辰曾有一個未婚夫,正是那名揚天下的大才子,新科探花阿士衡。不知何故,鐘若辰竟被阿士衡悔婚棄了。三爺,小妖所知大概如此,不知可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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