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借口,信任

作者︰丁丁DINGDI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不愧是戰陣征伐無往不利的雲中君,這料敵于先的本事,縱觀天地無人能及!」當名都海域當中的伏兵所派出的斥候在名都海域當中搜尋了一圈之後,得到了信報的東皇太一,臉上也終于是浮現出了久違的笑意。

「十四萬斥候隕落于名都海域,成為巫族口中血食,但作為代價,他們也算是將巫族放到名都海域的大軍模了個底朝天。」東皇太一出聲,而當他接下來要繼續講述斥候所探查到的信息的時候,雲中君的言語已經是緊跟著東皇太一的聲音響起。

「名都海域當中,巫族而來的前鋒,由三位大巫率領。」雲中君端坐在點將台上,看著面前的東皇太一。

然後東皇太一的神色僵住,不可置信了看了一眼雲中君,又低頭看了一眼大軍所傳來的信報,最後又停在雲中君的臉上——若不是他端坐于湯谷當中一直和雲中君坐在一起,他幾乎是要以為這信報不是由前線的太乙道君直接送到了他的手中,而是經過了雲中君之後,才轉呈到他的手上來的。

「陛下可是覺得奇怪,大軍斥候費勁心力,流了無數的血這才探听到的消息,我怎麼會知曉?」雲中君看著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神色的東皇太一,然後直接替東皇太一問出了他的疑問。

「人過留聲,雁過留痕。」

「軍氣,元氣,其本質皆是天地之間的氣。」不待東皇太一回應,雲中君便已經是自問自答起來,然後在伸手在東皇太一的面前劃出一泓清泉,以增強自己的說服力。

「這一泓清泉,便是東海上我等的軍氣。」雲中君說道,然後有伸手凝出一團墨色撒到那清泉當中,于是那清泉當中,立刻便是有一團墨色飛快的往四處暈染而去。

「這墨色,便是巫族的軍氣。」雲中君指了指面前的墨色。

「絕大多數的統帥,都能夠明悟己身的軍氣,也能夠在彼此之間軍氣交錯的時候,察覺到地方的軍氣,也正是如此,這些統帥們才能夠在戰場上臨機調度,以確保戰爭的細節以及種種戰術的實施。」

「不過這些統帥們對戰場的把握都有所極限,一旦這戰場超出了他們的掌控,那麼他們對于敵方的動向,便是一團霧水。」雲中君再一指,他面前這一泓清墨交錯的泉水,便是被分成了無數份——每一份,便都是一處戰場,而在這戰場上,所呈現出來的墨色,只是極小的一部分而已,甚至有的地方,根本就沒有墨色。

「雲神君的意思,是如今東海的各個統帥們,便只能是如同這被分成了無數份的泉水一般,只能看著自己所掌控的那一部分信息,而在戰場之外,巫族對戰場影響更大的力量,他們便是完全無法把握。」

「而雲神君,卻能夠縱觀全貌,在雙方大軍接觸的時候,就將地方大軍的底細看得一清二楚,便如同是如今你我坐在湯谷觀察這一泓清泉一般?」東皇太一問道。

雲中君這麼深入淺出的一講解,東皇太一對于戰場上那些統帥們在戰陣征伐上的能力之高低,立刻便是有了一個清楚的認知,而對于如何分辨統帥們對戰場的把控,更是有了一個明確的層次和高低上下。

毫無疑問,此刻能夠深入淺出的將外人完全無法理解的調度能力分出一個明確標準的雲中君,必然便是站在這個體系上最巔峰的存在。

「不。」對于東皇太一的這個問題,雲中君只是搖了搖頭,然後在東皇太一不解的目光當中,繼續出聲。

「我還在更高的地方。」雲中君第四次信手一勾,那清泉和墨色當中,又有第三種白色浮現出來——這白色所象征著的,便是天地元氣本身。

「這又是個什麼說法?」東皇太一此時的興趣,已經是被徹底的提了起來。

雲中君搖頭的時候,他本以為雲中君是在否認他所說的,在這戰陣調度的體系當中,自己好不曾臻至那縱覽全局的層次,但那又哪里想到,在這戰陣調度的體系當中,在縱覽全局這個層次之上,還有更高一層的玄妙。

「所謂人過留痕,雁過留聲。」雲中君從容無比的道,「這天地之間的一切,都是基于元氣而存在的,天地之間所有的東西,都會在元氣當中留下痕跡,都會引動元氣的變幻。」

「便如修行者初登長生之境的時候,所修行的第一個法術,便是觀望元氣流淌的望氣術一般——望氣術之下,那未知之處,是福地還是險地,一目了然,甚至于,若是沒有隱藏的話,吞吐元氣之人是強是弱,也都有一個大致的判斷。」

「陛下試想,連生靈吞吐都會在元氣當中留下痕跡,更遑論大軍的轉折進退?」

「誠然,軍氣不容于元氣,軍氣所籠蓋之地,元氣不存,但這本身,就是軍氣在元氣當中所留下的最大的痕跡。」

「所謂投石擊水,必生波瀾——便如陛下端坐于湯谷不動,湯谷之外,卻在風平浪靜之間,陡然有狂風浪涌而來,陛下難道就不會有所察覺?」

「我如今所在的層次,便是在這一步——感元氣動,便知巫族動。」

「是以,雖然彼此的軍氣還不曾交錯,但巫族前鋒踏進名都海域的時候,我便已經是對他們的動向了如指掌。」雲中君說道,很是從容的就又將兩人之間的話題引回到了名都海域當中。

至于說他是如何通過元氣的變幻來確定引得這元氣變幻的,到底是巫族的軍氣,還是其他的什麼變故,他就不曾多言了——當然,東皇太一也沒有問。

片刻,見東皇太一對自己的這一番言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質疑,雲中君才是徹底的放心。

他這是在為自己以後可能會遇到的事打埋伏。

為了保證東海在對巫族的這一戰當中取勝,雲中君日後的調度,會越發的大膽,也會更加的簡單直接——直接到在巫族大軍出現之前,東海的大軍就已經是在巫族大軍的行軍路線上等待著巫族。

而對于這種情況,一次兩次也就罷了,但總是如此的話,就必然是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了——也正是如此,雲中君才是這調度體系的巔峰之上,又杜撰了一個‘神而明之’的境界出來。

「原來如此。」東皇太一沉思良久之後,這才是出聲道,「可既然雲神君早就知曉了巫族的動向,知曉了他們在名都海域當中的兵力,那為什麼不早些說,而非要是等著明都海域的斥候查探之後,再出聲與我應證呢?」

「陛下,所謂戰陣征伐之事,又其在于大軍之調度于臨戰的決斷?」

「北線戰局崩潰,巫族大軍氣勢如虹,勢不可擋,東海各族各軍,一旦提及巫族,無不是兩股戰戰,面無人色——哪怕之前的大軍輪轉調動已經是初步的堅定了這些大軍的戰意,但具體他們能否有與巫族的一戰之力,也還在兩可之間。」

「若是他們對巫族的畏懼真的到了不可拔除的地步,那這一戰當中,我再如何的精通于征伐調度,也是無濟于事。」

「相較于大軍廝殺之後,才察覺到各軍的軍心士氣,陛下不覺得以這種方式來考驗一下大軍的戰心,更加的直觀有效,代價也更小嗎?」

雲中君從容出聲,沒有任何的驚慌——他壓下名都海域當中巫族的實力布置,只是想要給東皇太一一個震驚,然後引出後續的事,以保證戰爭開始的時候,東皇太一對他的決策無條件的信任,而不是他想要以那無數斥候的鮮血還警告東皇太一,若是在戰爭當中對他的調度有所質疑的話,那麼大軍為此付出的代價,會更加的血腥。

是以,這一番說辭,雲中君當然也是早就已經胸有成竹。

大軍在知曉巫族前鋒已經進入了名都海域之後,還能夠主動派出斥候去查探巫族的實力,這已經足以說明如今東海上上下下,無論是統帥還是士卒,都有著和巫族一戰的心思。

相較于這個結果而言,大軍所付出的十余萬斥候的犧牲,可以說是微不足道!

「陛下也莫要怪我冷血。所謂戰爭,其本質就是對得失的判斷和對利益的斟酌,戰場上,一切東西的價值,都是可以計算的——便比如師北海道君陷于陷阱當中,要救他的時候,便必然是要付出白澤道君極其麾下絕大多數的士卒的性命,那我該如何決策?」

「若是師北海道君孤身一人失陷,那我會放棄他!若是師北海道君在星空失陷,那麼他的失陷意味著星空的動蕩,兩相對比之下,我會認為師北海道君極其星空更加重要,如此的話,我便會放棄白澤道君他們的性命,以保證師北海道君以及星空的安全。」

……

「對了,雲神君,如今巫族的前鋒已經進入了我們的包圍圈,那是否要對巫族的這一支前鋒大軍發起攻勢,給巫族一個教訓,以振奮我東海的人心?」在雲中君那‘冷酷’無比的言語當中,東皇太一沉默良久,之後才是試探著對雲中君問道。

自北線的戰局崩潰以來,東海以北的戰場上,所有傳過來的消息,都是不折不扣的壞消息。

如今,巫族的一支大軍已經是落進了東海的包圍圈中,再加上他們也有了擊破巫族軍陣的辦法,這也即是說,若是他們趁此機會對巫族發起突襲的話,那他們有極大的可能會在這一場突襲當中大獲全勝。

而眼下的東海,實在是太需要這樣一次勝利的消息來振奮人心——不僅僅是東皇太一這麼想,此刻已經是潛伏在名都海域當中的三位太乙道君,也同樣是這麼想。

「陛下想要的,難道就只是這一次的勝利嗎?」

「名都海域一戰,以有心算無心,勝是必然之事——可陛下想過這一戰勝利之後,會有什麼結果嗎?」

「目前我們對巫族唯一的優勢,不在于陛下,不在于我,也不在于諸位太乙道君,更不在于那些士卒——而在于巫族自以為他們將軍氣體系衍化到了極致之後的橫行無忌,但我們卻已經找到了他們那軍氣體系的破綻。」

「可這優勢,我們只能用上一次!」

「可若是陛下求這一戰的勝利而暴露出了我們這唯一的優勢,那麼接下來巫族只需要穩扎穩打,步步推進,發揮出他們人多勢眾的優勢,便足以是如同不周山傾一般,令我東海無有半點的勝機。」

「東海如今的傾覆危亡之局,想要破解,唯一的一次機會,便是在于此輝煌無比的勝利——這勝利不是一海一域的勝利,而是波及整個東海北線戰局的勝利,然後以這一戰的勝利將東海的人心給徹底的凝聚起來,以保證就算是我們失去了這優勢,那麼大軍和巫族公平之戰的時候,也絕對不會落于下風!」

「要這一時之勝,還是要整個東海戰局之勝,陛下當有所斟酌才是。」

雲中君挑了挑眉,直言不諱。

既然他已經在東皇太一的面前表現除了在面對戰爭的時候,他的眼楮當中,便只剩下利益得失,那麼他的言論,當然也會符合他所留給東皇太一的印象。

當然了,這也是東皇太一心胸開闊坦蕩,有容人之量,雲中君才敢是在東皇太一的面前做出這麼一副姿態來——若是喚做上一個紀元,他在龍子敖的麾下謀算改易根基之事的時候,他就從來不曾在龍子敖的面前表現出這樣一副姿態來。

「我兩個都要不行嗎?」東皇太一同樣是挑了挑眉,「這一次名都海域的小勝,我要,接下來東海戰局的大勝,我同樣也要!」

「至不過,名都海域的一戰,我令幾位太乙道君不得動用軍氣以作攻伐也就是了。」

「我就不信,三位太乙道君親自引著大軍出現在名都海域當中,還拿不下區區三個大巫——就算他們能夠引得大軍血氣加身,號稱太乙之下無敵,但也只是太乙道君之下無敵而已!」

「不過,北線接連潰敗,巫族一貫的動作,都是以祖巫纏住那些太乙道君,然後由他們麾下的大巫對東海大軍展開攻勢,待得東海的大軍被殺散之後,那些太乙道君們自然也就是孤立無援,只能無可奈何的退去。」

「是以,要在這名都海域吃掉巫族的這一支前鋒,就要先保證巫族的幾位祖巫不能及時來援,尤其是那位空間之祖巫,帝江!」

「雲神君,你不是說,這戰陣調度的至高境界,乃是神而明之料敵機先嗎?」

「既然如此的話,你不妨推斷一下,如今北線戰場上的幾位祖巫身在何處,待得得出結論之後,我再派出人手去纏著那幾位祖巫,然後再對名都海域動手!」

東皇太一伸手在虛空當中一拍——卻是將勝負手直接就落到了雲中君的身上。

「陛下信我?」聞言,雲中君心頭也不由得一愣。

這所謂的‘神而明之’的層次,本就是他杜撰而出,且在如今的天地之間,只有名都海域的這一例孤證而已——換做他人,非說這只是一個巧合的話,雲中君也難以說服他。

更何況,雲中君這說辭,只是為了給以後的戰局做一個鋪墊,令自己有一個說法,但東皇太一對這一說法到底會不會毫無保留的信任,雲中君根本就沒底。

只是,就眼前的情況而言,對于雲中君所杜撰的神而明之的境界,東皇太一很顯然是沒有任何的質疑。

「我都將這東海戰局托之于雲神君你了,東海當中的一眾太乙道君,皆由你調遣,我都不例外,而雲神君你為了東海人心安定,更是甘願隱姓埋名,將這挽天之功托之于我,我又憑什麼不信你?」

「雲神君你且安心推演便是——無論你推演而出的結果是什麼,我都會親自出手按照你推演的結果而行,若是你推演的結果有誤,那無論是什麼後果,我一力擔下來也就是了!」東皇太一朗聲大笑起來,片刻,又露出了促狹的神色。

「反正,雲神君你心中對利益得失自有衡量,若是不慎失陷于巫族大軍當中,我也好借機看看,我太一這兩個字,在你的心中到底有怎樣的分量,值得你付出多少的大軍來救我月兌險。」

「陛下……」聞言,雲中君也不由得一愣。

他完全沒有想過,在斗姆元君之後,還會有另外的一個人對他報之以如此的信任——在這信任之下,他竟是有了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永遠不欠別人的——這是雲中君一貫的行事準則,也是他從上一世一直到現在來的習慣。

而這個習慣,在上一世的時候,就帶給了他無數的好處,這一世的時候,從這個習慣當中,他依舊是受益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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