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秋玉湖的水面上,雲中君才是發現,秋玉湖中,濃郁無比的水汽,已然是在連安的駕馭之下,往四面擴散,化作濃烈無比的霧氣,將整個豐沛山,都封鎖了起來。
霧氣當中,那些開啟了靈智,卻又因為不通修行之法的野獸們,還在那些霧氣當中相互廝殺。
霧氣的里面,則是守衛豐沛山的法陣。
從那些霧氣當中沖殺出來的野獸們,都是不計生死的,沖擊著豐沛山的法陣。
對于這些‘野獸’們而言,這是他們唯一的,能夠踏上修行之路的辦法——拿自己的性命去拼,展示自己的勇猛,以期能夠被那些修行者們看重,收為僕役之類,又或者運氣夠好,剛好就沖破了陣法當中的哪一個節點,以此立下功勛,換取最基本的修行之法。
這些開啟了靈智,卻又無法踏上修行之路的‘猛獸’,才是處于這洪荒天地當中,最底層的存在,活得最卑微,最水深火熱。
……
「此法陣分為四門。」
「豐沛山四位長生天仙,分別于內坐鎮。」
「豐沛山中四人,山神林朝英實力最強,其次是郎永,其次是丹丘生,再其次才是章見。」
「此一戰,乃是生死之戰,當以上駟對下駟之法。」
「我率白鯉部族,從東門入,架住林朝英。」
「府主率水宮近衛從西門入,攔下郎永。」
「元凱率赤鱔部族從南門入,應對丹丘生。」
「最後則是雲中和余弦率鏡蝦部族聯手從北門入,擊殺章見。」那些野獸們的沖擊之下,籠蓋于豐沛山中的法陣,終于是被歸明知窺出了幾分虛實,叫歸明識破了豐沛山的調度。
而後,連安又鼓舞了一番士氣,眾人才是各自帶著大軍,在豐沛山變陣之前,殺進了法陣當中。
「余統領,請了!」鏡蝦部族的戰士,進了陣以後,雲中君才是對著余弦示意了一下,飄飄然的踏進了法陣當中。
才一進入法陣當中,雲中君的臉色,便是微微一變。
這法陣當中,天地元氣,極為的濃烈,但想要調動這些天地元氣,卻要花比平時更多的精力。
給雲中君的感覺,就好像是周遭的天地元氣,都已經生出了自己的意識,在抗拒著雲中君的吞吐一般。
法陣當中,還有無數的血氣四處蔓延,這些血氣,便是之前沖進這法陣內部的野獸們所留下的東西。
若不是這些血氣,還在侵染這法陣當中的天地元氣的話,這法陣當中,那些天地元氣,對雲中君的抗拒,還要來的更強烈一些。
才踏進這法陣當中,森然而又血腥的氣機,便是朝著雲中君迎面而來。
那血腥氣機當中,熾烈無比的殺意,幾乎是要叫雲中君的三魂七魄,都徹底的凍結一般。
沒有絲毫猶豫的,雲中君便是提了一口氣,鼓蕩著周身的法力,往前一攔。
如同山巒傾覆一般的沛然之力,便在此時,碾到了雲中君的身上,叫雲中君周身上下的法力和血氣,都是動搖了起來。
卻是鎮守于這法陣當中的長生天仙,在雲中君入陣的那一剎那,便趁著雲中君立足未穩的機會,朝著他發動了攻勢。
爆裂無比的力量,蠻橫無理的,一次又一次的砸在雲中君的身上叫雲中君只覺得,自己仿佛是化作了一塊廢鐵,正在鍛爐當中,被匠人手中的鍛錘,一下一下的擊打著,要將自己砸成幾分。
「該死的,這章見,真的是一株老樹得道嗎?」
「他哪里來如此強橫的力量。」只四五下,雲中君的胸口,便是隱隱作痛,有涌動的氣血,淤塞于此。
對于修行者而言,他們的原身,和他們得道之後的成就,息息相關,如熊羆之類,成道之後,往往都會有著強絕無比的力量,而禽鳥之類,成道之後的力量,比之于熊羆,必然要弱上不止一籌。
但無論如何,那些有著血肉之軀的生靈,成道之後,力量往往都是要強于植物之類的精怪。
植物得道,長處在于悠長的氣脈,浩蕩的生機,而不在于強絕的力量。
但此刻,在面對章見的時候,雲中君覺得自己的常識被翻轉了。
那源自于章見的浩大無比的力量,幾乎是叫雲中君覺得自己所面對的,是一頭天地之間的異種熊羆。
又往後退出幾步,雲中君才有機會抬眼看了一下那攻勢的來處。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株足足有數百丈高的老樹。
這老樹扎根于大地之上,大地上,縱橫的裂口,四下蔓延,裂口當中,粗大無比的虯結根須伸出來,拖著一個東西,在雲天之上飛舞。
雲中君定楮一看,心下便是凜然。
那在雲天之下飛舞的,竟是兩座山頭!
那老樹,竟是生生的以蠻力將豐沛山的山頭給拔了下來,當做錘頭一般,四下亂砸。
而在這老樹的周遭,卻是一個守衛的士卒都沒有。
在雲中君後面進入陣法當中的余弦,此刻正左支右絀的,抵擋著那老樹的攻勢,以保護闖進陣中的鏡蝦部族。
而那些鏡蝦部族的戰事,正在陣中四處放火。
「雲統領,你守我攻。」
「你替我攔下這老樹的攻勢,我尋機給他致命一擊。」話音才落,余弦的身形,便是在這法陣當中隱匿不見。
「可!」見此,雲中君勉強吐出一個字,衣袖一卷,整個人都是化作了漫天的雲霧,在這法陣當中彌漫開來,將這法陣當中的種種,盡皆籠罩于迷霧當中。
這邊書諸天雲禁法中,雲字印的一種用法,遇到強敵的時候,將自己的身軀,法力等等,都化作雲霧,四散于其間,亦實亦虛,亦真亦幻,雖然于攻伐上,沒有什麼用處,但用于自保逃遁,卻是頗有神效。
而那章見,顯然也是被余弦的言語給驚到,余弦的身形隱匿起來之後,章見舞動山頭的力氣,亦是隨之收斂了幾分。
「按照歸相的謀劃,這一次踏破豐沛山,可以說是十拿九穩。」
「章見雖強,但有著雲字印護身,他想要殺我,也沒那麼輕松。」
「既然如此,我的死劫,又當從何而來?」霧氣當中,雲中君看著那四下翻飛的兩個山頭,暗自道。
歸明知的謀劃當中,對雲中君最危險的地方,便是第一場二對一的戰斗,這一場戰斗當中,若是章見不計代價的話,卻是有可能帶走雲中君和余弦當中的一人。
只要章見戰死,那麼接下來的戰斗,便是三對一,四對一,五對一……越來越有把握,也越來越從容,越來越安全。
如今,余弦主動提出了由他來準備致命的一擊,那章見的垂死反擊,自然也會落到余弦的身上。
這可以說是叫雲中君所承擔的風險,降低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