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美人紙鳶

作者︰微斯人也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啊啊啊!你對我做了什麼?!」

道衷老祖顯然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盡管已經被魔念化身踩在腳下,他仍極度不甘地怒罵著,「你!你怎麼可能如此輕易便打敗我……我是大乘!是乾鏡之主!我才是……唔唔唔!」

魔念化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抬手就給他施了一個禁言咒,陰森森道︰「乾鏡落入你手中,真是明珠暗投。」

道衷老祖憤怒地瞪大了眼楮,啊啊啊地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得到了乾鏡,居然找不到坤鏡,還自作聰明地闖入幻生夢境之中……」

陰陽相生,乾坤相依,乾鏡與坤鏡之間的聯系比其他幾鏡更強,若是道衷老祖能細細感應,或許便能發現坤鏡的蹤跡——那樣魔念化身現在就能收回兩個分身了。

可惜……

魔念化身有些遺憾,但也不會在無可挽回的事情上糾纏,它沒有殺掉道衷老祖,而是控制了他。

道衷老祖自以為聰明絕頂,肆意玩弄人心,今日也成了他人手中牽線傀儡,實在是報應不爽。

魔念化身將道衷老祖扔回了幻生夢境,順手把乾鏡暫時給了他,讓他去收回遺失在幻生夢境中的離鏡、兌鏡與艮鏡。

它已鎮壓了鏡心,自己親自去取也不是不行,但三鏡合一,聯手對敵,戰場又不在鏡心暗世界中,它也有受傷的可能。

這倒還在其次,重點是幻生夢境是三生鏡的夢境,而非魔念一人之夢境,其與鏡心也存在聯系,若那三個暫時得到了寶鏡的人發現什麼端倪,喚醒了鏡心,事情可就又麻煩了。

所以,魔念化身才會讓道衷老祖去解決對方,這樣一來那三個大乘老祖只會以為這是東海的內戰,不會聯想到其他方面,風險就被規避掉了。

道衷老祖消失之後,魔念化身冷漠的目光在寢殿內一掃,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隨即一道黑色的魅影從它體內飛出,轉瞬間便消失在寢殿宮門外。

靈雋與龍應雲正在听著電台直播,但在魔念化身那句話說完之後,什麼聲音都消失了。

龍應雲低聲道︰「道衷老祖隕落了?」

靈雋神色凝重起來,「未必,但也差不多……」

片刻之後,一聲冷哼在兩人心中炸響,那是完全不同于之前那些聲音帶來的感覺,充滿了敵意與殺氣,好似寒冬臘月里的一盆冰水,幾乎將兩人心神凍結。

不需要任何提示,兩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魔念化身已經發現了他們!

逃?

逃是不可能逃出去的,為今之計只有隨機應變!

靈雋果斷將這具肉身的掌控權歸還給龍應雲,自己則是躲在了他神魂海的角落里。

平時不杠她兩句就渾身不舒坦的龍應雲此時也沒有說什麼——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確實了解玄卿,知道她這麼做是為何。

並非她貪生怕死,送死就讓自己上,而是為了迷惑魔念化身。

剛剛穩定了神魂,龍應雲便見眼前出現了一道魅影,它似乎有幾分靈智,還掃了他一眼,之後才將他裹進黑霧之中。

龍應雲只覺得眼前一黑,耳畔只聞呼嘯風聲,待光明重臨之時,他已被扔在冰冷的地上,被無形的靈壓壓得只能匍匐在地,脊背也無法抬起一分。

他掙扎著昂起頭,正對上一雙被包裹在濃濃黑霧之中、直勾勾地俯視著自己的血色眼眸。

陰沉沉的黑霧覆蓋了寢宮每個角落,但大殿正中那王座上的霧氣卻是最為濃郁,深沉的陰影與周圍形成色差,隱約可見一個猙獰的怪物輪廓。

龍應雲想想之前見過的玄卿的靈體,這一對比就感覺到了差距。

靈雋听見了他的心聲,沒有出聲,卻在心中暗暗想著︰「那能一樣嗎?蘊靈賦神之法千千萬,魔念賦神卻屬最下乘,這樣養出來的靈駁雜不堪,能好看到哪里去!」

和她就更是沒辦法比了。

「玄明劍的劍奴……」

一道道黑霧化作鎖鏈,將龍應雲捆了起來,魔念化身饒有興趣地問道︰「你竟能破開本座設下的迷障,倒是有幾分本事……難不成玄明還給了你什麼好處?」

龍應雲沒有回答,他現在十分難受。

那鎖鏈看似只是霧氣所化,但當它一觸及皮膚時,就好似化成了無數只螞蟻,不停地噬咬著他的血肉,細細密密的刺痛感疊加到一起,又有不知名的咒術加持,簡直令人痛不欲生。

可龍應雲也看得清楚,那些感到疼痛的地方,其實根本沒有傷口……

那傷勢究竟是落在何處?

是在神魂上,又或只是一個虛幻的夢?

魔念化身似乎也並沒有指望龍應雲回答問題,它如同尋得了一只新玩具的大貓,肆意揉捏,像玩橡皮泥一般,磋磨著獵物的身體與靈魂。

「啊——!!」

龍應雲的肉身比之同階體修也毫不遜色,更有蒼帝血脈支持,但即便如此,被一通折磨下來,也感覺渾身上下幾乎骨骼盡碎、經脈破裂、竅穴移位,無法控制地慘叫出聲。

生命力正隨著血液的流逝而迅速消退,哀嚎也漸漸微弱,恍惚中,龍應雲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那次血祭時,死亡的氣息是如此接近……

「我這一生還真是可笑啊,似乎無論如何……都休想與玄明劍割舍而開,這就是……孽緣麼……」

他悲哀地想著。

靈雋依舊一聲不吭,對此視若無睹,同伴的瀕死也不能讓她有絲毫動容。

魔念化身終于停止玩弄獵物,而此時龍應雲已經奄奄一息,只差那麼一點點便會形神俱滅。

「竟然不在……」它喃喃自語,「還真是他自己破開的迷障,而非是玄明劍指點的?」

它有虐待敵人的惡習,但方才那麼做可不止是為了滿足日益旺盛施暴,更是為了檢查玄明劍靈是否藏于龍應雲身上。

但它什麼也沒查出來,一切都太正常了,龍應雲和剛剛被抓來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魔念化身又分出一縷魔念,偷偷去了無邊墓海,想看看玄明劍靈是否在那里——但很可惜,巽鏡和震鏡共同設下的禁制屏障拒絕它的探查,想要破開禁制,得等道衷老祖帶著那三面寶鏡回來才行。

等一等……應該也無事吧?

這個念頭甫一浮現在心中,魔念化身忽然便有種大難臨頭之感,似乎真這麼做了,下場一定會極為淒慘。

心血來潮!

大能素來相信自己的直覺,魔念化身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決定抓緊時間,就趁現在。

這般想著,它重新將目光落在龍應雲身上。

龍應雲果真不愧是能盜靈雋號的強悍存在,在魔念化身沒有繼續施加傷害的情況下,蒼帝血脈立刻開始發揮作用,修復他的傷勢。

一縷陰冷的魔念無聲無息地侵入他的神魂海中……

東海。

承輝尊者是第一個發現道衷老祖失蹤的人,但以他對世界的認識,根本想不到這位高高在上的大能是被人抓去制成傀儡了——他只以為道衷老祖又去做什麼不能為人所知的事情了。

大能總是有許多秘密,承輝尊者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不過這對于他而言確實是一個大好機會。

之前,他就琢磨著要去搞到一面寶鏡,只是道衷老祖一直在他附近,他根本沒辦法偷偷搞事情,現在……嘿嘿。

給幾個心月復安排了一些計劃之後,承輝尊者悄悄離開了承輝靈境,孤身來到秋明靈境——現在應該稱作原秋明靈境了。

秋明城的陷落將秋家高層幾乎一掃而空,而僅存的那幾個能力不足,無法在亂世中保全家族根本,這個曾經也盛極一時的靈境最終被人瓜分。

附近百萬里水域,也只有原秋明城所在之地無人問津,因為那個黑色漩渦並未消失,甚至這些年來還在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擴大著。

旁人不知,承輝尊者卻很清楚,這是三大王境的大乘老祖開始力竭的征兆。

黑色漩渦吞吐著天地靈氣,周圍海域狂風呼嘯,驚濤駭浪層層疊疊無休無止,承輝尊者穿過一片萬丈水幕,侵入黑色漩渦邊緣,立刻便察覺到了那股無處不在的吸引力。

過去他畏之如蛇蠍,只有在道衷老祖的帶領下才敢深入,但現在這已嚇不到他。

承輝尊者翻手取出一只美人紙鳶,將線纏在左手手腕上,之後松開手,紙鳶被狂風一卷,立刻飛上天穹,朝著黑色漩渦深處而去。

順著美人紙鳶的牽引,承輝尊者踏入黑色漩渦之中。

黑色漩渦是連接兩個世界的通道,內部自然安穩不到哪里去,但美人紙鳶卻神奇地沒有隨波逐流,或是被混雜的力量撕成碎片,而是沿著一條蜿蜒曲折的道路飄飛前進,承輝尊者就跟在紙鳶之後。

漸漸地,前方出現了一片朦朧的光暈,似乎是出口,但仔細看去,隱約卻能發現光暈中有著三道小小的身影。

承輝尊者眼楮一亮,就要收起紙鳶,悄悄潛伏過去,偷襲其中一個,搶走寶鏡。

然而正當此時,一種陰風襲來,輕薄的紙鳶忽然一晃,緊接著一道灰蒙蒙的光芒籠罩其上,美人那無神的眼中漸漸泛起一絲神采。

承輝尊者心中一跳,不祥之感油然而生,下意識地收緊手中絲線,要將紙鳶拽回,卻不想只听得一聲細微的聲響——絲線斷了,他拽了個寂寞。

斷了線的紙鳶本會被風卷走,但這個紙鳶沒有。

美人緩緩眨了眨眼,幽幽的目光死死釘在承輝尊者身上,旋即,唇角一彎,露出一個陰郁的笑。

承輝尊者心道不好,立刻捏碎了手中一張玉符。

美人紙鳶正是照著虞稚川的模樣制的,虞稚川生前被他改造成連接幻生夢境與現實世界的時空道標載體,盡管如今已形神俱滅,殘留的一絲絲神魂之力也能牽引他人在黑色漩渦中行走而不迷失。

——正是因為有這一重準備,承輝尊者才敢獨自前來,結果紙鳶居然「活了」……

活著的虞稚川他都不怕,更何況是死了的,他害怕的是黑色漩渦本身的力量,因此打都不打就要破空遁走。

可玉符被捏碎了,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承輝尊者依舊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美人飄然來到他身邊,陰郁的笑容中多了一分譏誚,仿佛他這慫到爆的反應取悅了她。

承輝尊者二話不說,一掌打出!

洞虛強者的一掌足以令一座靈境瞬間面臨毀滅之災,但它落在紙做的美人身上時,卻只帶起一道清風,將美人烏發吹亂。

承輝尊者︰「……」

這就很尷尬,他都有些發懵,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一個連殘魂都算不上,頂多是一縷執念的東西,竟然能化解他的攻擊?這個世界真的還正常嗎?

美人朝他的脖子伸出手,承輝尊者神色大變,迅速後退,但卻驚悚地發現,不知何時,那斷掉的絲線重新續了起來,只不過……

之前是他在放紙鳶,現在是紙鳶在放他!

他輕飄飄地浮在漩渦中變幻莫測的駁雜氣流中,美人拽一拽絲線,他就不受控制地朝她飛去。

近了,越來越近……

冰冷的手終究還是落在了承輝尊者身上。

那一瞬間,他只覺得脖子一涼,緊接著一股極致的痛苦爆發而開,他引以為豪的自制力完全成了個笑話,如同踫瓷的地痞無賴一般滿地打滾,慘叫連連——明明他身上什麼傷口也沒有。

見到這一幕,美人笑得眉眼彎彎,眼中不見一絲陰冷。

她又伸出手,這次拽了拽承輝尊者的頭發。

「啊!」

承輝尊者感覺一只鬼手扯住了他的頭發,不停地往外拽,生生撕開他的頭皮,一片血肉模糊……

美人修長的指甲輕輕劃過他的皮膚,擦破了一點油皮。

這一次承輝尊者感受到的不再是一只鬼手,而是無數只。

它們像是不太鋒利的刀,捏起一小撮皮肉便割了起來,得割好幾下才能割掉一塊肉,之後傷口又恢復原樣,那些手就重復之前的所作所為……

他可是洞虛大修士啊!這點傷害怎麼會讓他如此痛苦呢?

承輝尊者模模糊糊地想著,直到徹底失去意識,也沒想明白這里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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