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不到最後,我也不知道我臥底了誰!

這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侯岡震驚中。

他凝視風曦,暗地里悄下決心。

未來著史,如果可以,定要給這個逼單列一傳!

讓世人明白,有這樣的一個家伙,賣隊友、賣主君,坑人無數,需要日夜提防!

侯先生是這麼想的。

然後,他也這麼說了。

「時間是個好東西,它能證明一切……驗證了人心,見證了人性,看清了真的,拆穿了假的。」

「不過,歲月又是最淡漠的,可以遺忘所有。」

侯先生淡笑著,「但!」

「有我在!」

「我能幫著歲月,幫著蒼生,記錄下過去,從而讓時光助所有人得到正確答案。」

「是忠?還是奸?」

「言語,能欺騙一時,但欺騙不了永遠。」

「只要把某個人的名字掛上去,千百年後再看、再分析,什麼魑魅魍魎,都得原形畢露!」

「屆時。」

「該挖墳掘墓的挖墳掘墓,該挫骨揚灰的挫骨揚灰!」

侯先生說到這,看著風曦,眼神目光那叫一個意味深長。

「你這樣的問心無愧……」

「話里話外,表明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行得正、坐得端、站得直。」

「那……」

「想來你是不會介意,兄弟我把你的所有言行,都記錄在一本《巫妖通史》里吧?!」

「唔。」

「看在我們多年友情的面子上。」

「我不僅記錄你,還要給你最特殊、最豪華的待遇!」

「單摘出來,獨自成傳,詳實無盡,以供後人瞻仰!」

「——人族的炎帝,姓甚名誰?何方人士?被誰提拔?做過什麼?」

「等等等等。」

「公道自在人心。」

「真金不怕火煉。」

「你風先生是忠是奸,有無數後人評說……道理嘛,終究是越辯越明的。」

「到時候,辯論結果出來了,正好給媧皇她好好看看,就像看故事書一樣。」

「我想,那多半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曾是局中人,卻又跳出了局,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待過往……」

「你猜。」

「她會不會一下子生氣起來,連夜行動,眼楮一閉,瘋狂的追著某個人,要夢中殺人?!」

侯先生陰惻惻的看著風曦,如是說道。

——你這個家伙,把我賣給伏羲,迫使我成了雙面間諜,還在這里跟我裝忠臣?

——小心我扒下你的皮,展現真面目!

當然。

說歸說,這其中主要還是虛言恐嚇的成分居多。

畢竟嘛,有一個很經不起推敲的問題。

——風曦干的事情,白先生能那麼清楚,知道是如何操作,把女媧賣個干淨。

那麼問題來了……你白澤,在里面,充當了什麼角色?

說吧!

做了多長時間的幫凶?

著史,這是一個很講究的工作。

對于作者,是一種巨大的考驗。

尤其是在這個修行之風鼎盛的天地中。

既要盡可能的還原真實歷史。

又得能把控尺度,不要讓底褲被扒了的大能憤怒抓狂,決定哪天就拎著麻袋出去,把瞎說大實話的那個逼給套進去,拳打腳踢。

最後!最重要的!

得把自己摘出去、摘個干淨!

本人要是清白的!

只是「偶然間」、「經過細致的考證」,才連蒙帶猜的找到了真相,而不是用自豪的語氣說——自己當年就是坑殺某某某的主要凶手之一!

否則……

多半會有很不幸的事情發生。

一大堆的苦主,三更半夜不睡覺,血紅著雙眼,提著大砍刀,就蹲在史官的家門口了!

這,可真是一件讓人悲傷的事情。

史官不易。

當他握住了筆的那一刻,便開始了漫漫征途。

一路走來,是無數不見行跡、但恐怖依舊的腥風血雨!

因此。

也無怪白先生,會那麼執著于盤古——他是為了站在修行第一梯隊,讓自己能滋潤的活著!

越早越好!

再晚,也不能比蒼龍那家伙晚。

畢竟當年,他可是得罪龍祖得罪的有些狠。

哪怕苦主蒼龍,現在還迷糊著,火力只顧沖東華帝君而去,一時半會沒有牽連到他身上的意識。

可萬一……

蒼龍盤古了,又把東華干趴了,有時間開始想別的,能拉清單了……

哦豁!

很多東西,都將暴露出來。

伏羲還好。

這已是盤古的大佬,無懼一切挑戰。

但!

白澤、接引?

嘖!

都跑不掉!

當年佔的便宜,都得給吐出來!

這麼一想,這兩位洪荒頂尖一流的智囊,頓時就修行動力滿滿起來了呢。

比如說,接引于須彌山立教,用宏願——借貸抽成之道,綁架人道蒼生,走捷徑走的飛起,眨眼的功夫,就成了洪荒一等一的金融巨頭。

又比如說,白先生甘冒奇險,主動出賣羲皇,打包給女媧,就為了爭取支持……而眼下雖然翻車,卻又被伏羲給收編,反向臥底回去,進度其實絲毫未減,還在加速!

……

侯先生在恐嚇風曦。

可小風先生,卻是不知情的。

有的時候,一些誤會,總是那麼的令人啼笑皆非。

——一個認定,對面出賣朋友在前,他只是正義的批判……呃,兩個臥底,五十步不笑百步,那就換成是友誼和道德的批判。

——另一個則堅信,自己對女媧娘娘的忠心,天日可表。你個濃眉大眼的家伙,老提伏羲這第三者,插足到他和主君女媧之間……況且真要計較起來,你可是一個能把老戰友都出賣、還叫嚷著「這是我至交好友,得加錢」的人渣混賬啊!

現在,仗著不知道從哪里打听來的消息,在我這唧唧歪歪的……想干嘛?

是敲詐?

還是勒索?

‘敲詐勒索?’

‘當我風曦是嚇大的嗎?’

風曦高傲的抬著頭——他是什麼人?

曾經,額頭紋上後土形,這可是大大的忠心象征!

全巫族,沒有人比他更懂女媧,也沒有人比他對女媧的忠誠更堅定!

他懂女媧,女媧也懂他。

這樣的忠誠,需要用金錢來衡量、收買史官,給一個好的評價?

萬一沾上個無底坑,吞金獸,拿著把柄要挾,還得了?

一退再退,終有退無可退!

再說了……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風曦橫眉冷對收錢史官,瀟灑豪邁,放蕩不羈,「你選擇敲詐我,勒索我,卻是選錯了目標!」

他摳門!

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他風曦,在洪荒打拼多年,一心撲在事業上,自己的成長都缺資源呢,更別說往外掏錢了!

花錢買個名……他需要嗎?

他若有朝一日,成道盤古……自然有的是明白人,為尊者諱!

風曦自覺,他對自己的人生追求看得很透徹。

「大不了。」

「到時候,我隱去我之名!」

「身為帝者,僅以功績代稱!」

風曦傲骨錚錚,絕不低頭,更不退讓。

「我看,‘神農’……就挺不錯的!」

神農——神一般的農民。

什麼都能種,什麼都能種好。

從種田開荒,到種草藥、進行治病……

好吧。

真要說種田,風曦這些年其實連地都沒下過。

但擴展延伸一下?

別人種田,他種人……他在位期間,大力推動人族巫族雜交,從而實現人族的血脈補完計劃——這就是良種!

開荒?

支援東夷陣營的成立,將人族勢力在東部地區的影響力劇烈提升,這算不算開荒?

再有醫道……所謂上醫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

他治理人族王庭越發興盛繁榮,能抵抗妖族這種「病毒」的入侵,自稱上醫,如何不可!

風曦,他不是神農,誰是神農?!

盡管,使用這樣的名字,著實有些微妙。

神農麼……有人叫神醫、神匠的嗎?

小道說法。

人族有最尊最貴的三位男性皇者,是為伏羲、神農、軒轅……其余兩個都好,名字听起來很正經,專屬性很強。

倒是這神農……從字面上看去,個人特色太模糊了些。

可這,卻是正合風曦此刻的境遇!

他抬著頭,挺著胸,雄赳赳,氣昂昂,「匿我之名,存我之功!」

「什麼忠奸?自有分說!」

「大是大非,我從來沒錯過!」

「侯岡。」

「你既然要著書,那麻煩到時候寫全一些。」

「尊重下我的功績,用神農之名,闡述我對人族的發展貢獻。」

「別老是唧唧歪歪,糾纏我跟伏羲陛下、女媧陛下之間的那點關系……整的跟個野史一般!」

「格局太小了!」

風曦站起身,踱步到侯岡面前,他身形高大,于是撒下了一片陰影。

「大節無虧則矣,小過不足復論!」

「功績煌煌如我,若大日照耀千古!」

「如此彪炳功績,其上哪怕是有三、五黑點,又如何!」

「問蒼茫天下,有幾人能正視于我?甚至與我相提並論!」

小風先生越說,他的氣場、氣勢,越發高昂。

如果說在之前,可能還有些擔憂著「事發了」的惶惶然,糾結于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所作所為,究竟是忠還是奸?

可現在。

他不糾結了。

風曦想通了。

——他給人族做了多少貢獻?以此為基,能承負一切污點!

他會有貢獻,一半是因為曾經的出身,另一半則是因為女媧的器重。

對于娘娘的器重,那一半的貢獻,差不多是能抵償的。

想當年,女媧為何器重他?

正是要讓他去把控人族、確保族群旺盛發展,從根本上對媧皇的盤古大業有決定性幫助!

這,是最高指令!

任何相悖于這條指令的,在風曦認真判定後,都可以毫不猶豫的碾壓過去!

假設……嗯,只是假設。

比如說,因為女媧和伏羲之間的關系,公事之外的兄妹私人矛盾糾紛,導致了媧皇因個人怨氣,鑽了牛角尖,走上岔路歧途。

那他為媧皇著想,只好勉為其難的做些不忍言之事了。

但這,並不是背叛。

而是——為了女媧好啊!

風曦臉上閃耀著覺悟的光。

這光,是如此的耀眼,看得侯岡都沉默了許久。

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風曦,此時此刻,甚至連他背後的靠山,都將全部的視線與精力投注了過來。

聆听對面的話語,洞察言者的本心,分析過往的行為……古老的歷史記錄者,默默的運轉神通,抽絲剝繭的去解析事情的真相。

白澤,是有自己的天賦的。

能做史官,絕不簡單,必須要能管中窺豹,從無數零碎的信息片段,硬生生拼出過去歷史的全貌。

遑論他當年,更是與伏羲、接引,並稱三大智者!

各有各的絕活。

伏羲掌易道,洞察天機,推算結果,做的好了,等于是直接抄答案,可有時也怕變量——答案都是對的,但出題人打亂了題目的排序。

接引重心靈,見你一面,就知道你的心性如何,面對不同的處境,都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可是人心有頓悟,一場頓悟,一場輪回,心態就變了。

白澤重分析,只要資料給夠,見微可知著,從歷史走向現在,總有共通,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螺旋上升,終有相似——但就怕上升的太猛,螺旋是螺旋了,上升階段卻把他給坑死了。

都有優點,也都有缺點。

于是乎,他們各自有意識的去追尋補完。

伏羲提起了斧頭,出題人成了他自己;接引開創了佛門,鑽研起頓悟的禪境;白澤不再想只做個記錄者,要把握文字……

白澤,還在路上。

但哪怕是沒走完,他也猛的不可思議。

此刻,他對風曦,听其言,觀其行,察其心……查著查著,他眉頭就皺了起來。

‘邪門啊!’

‘這家伙……內心坦蕩?’

‘似乎……他確定,他真的沒有出賣過我?’

白先生內心罕見的迷茫起來。

這沒道理啊?!

不是這個逼出賣的他……那究竟是誰?

當時在場的,就三個人而已啊!

他自己是不可能出賣自己的。

而現在,當風曦也沒有問題的話,那……

白先生琢磨著,悚然而驚,瞳孔猛的收縮——他有了一個答案。

盡管,這個答案好像很匪夷所思。

‘女媧?!!!’

細細想想,這似乎是意料之外,又有點情理之中?

比如說——為什麼,女媧明明可以單獨與白澤相談的事情,卻有第三個無關的人員在場?

這第三個人員,是否在無意中,成為了棋子?

‘別吧!’

‘這搞的我很慌啊……’

‘可千萬別成了諜中諜中諜中諜呀!’

‘你們兄妹打架,拿我在中間攪和?這是炮灰的工作啊!’

‘!’

‘這盤棋局的全貌……究竟是怎樣的?’

‘我到底是臥底了誰?!’

‘世界這麼危險……我要不要提前準備幾手?’

‘不然到時候,我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伏羲很危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但現在推算的結果,女媧可能也很危險!

最無害的,或許是他白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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