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英招的推測為真，那的確是一場大風暴。」
在一旁，白澤妖帥臉色陰沉的像是能滴出水來，「這麼多強橫大能串聯勾結，並且蟄伏在暗中一聲不響，從來不跳、從來不鬧……實在令人寢食難安。」
「是啊……彼暗我明，是禍非福。」帝俊冷笑了一聲，「本皇只要一想到，在我天庭和巫族打生打死的關鍵時候，還有幾雙幽暗的眼楮在暗地里注視，便感到不寒而栗。」
「或許，我們要先下手為強，來個殺伐果斷了。」
這妖皇殺機凌厲無比，儼然是要把眼下將舉行的天庭喜慶宴會，變成一場血光之災。
「陛下，這也有可能是我的過度敏感。」英招妖帥看氣氛太過壓抑，連忙開口，「我還沒有找到切切實實的證據，不過是將一些隱晦線索串聯到一起，模糊有那樣一種不詳預感和猜測……不見得就是絕對為真。」
「當然，我的猜測有著足夠利益關系的支撐，所以我才會在這里向您匯報。」英招補充道，「東華帝君的仙道專職體系，它在發展和完善的過程中，與紅雲神聖的雲修行平台牽扯很深，包括各種注資培訓、借貸周轉；另外鎮元子的地仙平台，跟之有互補妙用……從效率的最大化追求方面進行考慮，他們是很有意願達成戰略合作關系的。」
英招妖帥雖然沒有找到證據，可他也不是純粹瞎猜。
有足夠多的側面依據，隱隱暗示什麼。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只要這些大能不跟氣運功德過不去，那麼為了謀求更多收益，在某些方面達成共識完全正常。
就如同是一個提福報，一個提努力，一唱一和，愉快的站在一起，心有靈犀，默契十足。
「單只是這樣，其實不是大問題。」英招妖帥深吸了一口氣，「可我想到您讓我調查東華帝君的初衷，他跟三清聖人之間的曖昧與默契……那問題就升級了。」
「掌握了足夠多的資本，又開始染指話語權，還是很敏感、跟我天庭一直以來所宣傳的核心完全不同甚至是背道而馳的話題……這加劇了我的疑心。」
「直到最後。」
「我又查到了一些線索痕跡——東華帝君擔任大司命至今，明面上看跟冥河魔祖是針鋒相對、隱隱有水火不容之勢，可當我排除萬難，撥開諸般迷霧假賬、對他們這期間的利益收入進行核查後發現……」
英招說著，搖了搖頭，「他們的收益，完美達成了互利共贏！」
「呈現在我們面前賬本，寫著是冥河魔祖的虧損……當然，這其實不假。」
「只是在魔祖虧損的背後，有另外方面得到了巨大的補償……那位魔祖的業務不僅沒有萎縮，反而還有巨大提升，能干涉和影響的更多。」
「這些的‘另外方面’，或多或少都跟大司命歷年以來頒布的法令有關，在經過魔道方面陣營大羅的幾經轉手後，進了冥河魔祖的腰包。」
「這跟我天庭最初安排東華帝君，去擔任大司命的目的完全相悖……我們是要去潛移默化的壓制冥河，一點點將他所掌握的刑殺權柄納入統御，有所制衡。」
「而非現在這般，明降暗升，就是面子上光鮮燦爛。」
「且這面子的燦爛，還成了東華帝君的成績和威名，讓其在天庭之中廣結黨羽，聲勢越發浩大。」
英招妖帥嘆息。
「以上幾個方面，任何一個單獨摘出來都不是大事……我本心也不想東華帝君進行猜疑。」
「只可惜，他將這些都給集全了，很難不讓人多想。」
「我想強行為之爭辯，說是意外，是東華帝君被氣運功德給迷了眼，一時行差踏錯……但驀然回首，卻發現都找不到足夠的立足點，證明他對天庭沒有歹意。」
「畢竟他的能力，是諸多大羅神聖都認可的。」
「做錯一件事，大家可以一笑而過……做錯那麼多件事，就沒辦法忽略了。」
「心中什麼都明白，還那般為之，並且無絲毫糾錯改正的行動，在錯誤道路上狂奔……因此我不得不認真推斷，他所走的那條路才是其本心本意，與我天庭貌合神離，不是一路人。」
英招妖帥搖了搖頭。
而後，他將這些年來所忙碌的成果，那搜集的線索信息、賬本材料，提交送呈給了在座的大能妖神，讓他們復核。
通過這些材料，在場大能可以直接切入搜集線索時所對應的時間地點，重走一遍英招這期間的經歷，證明他所言所行沒有絲毫虛假，經得起審查推敲。
「東華可是真的有能耐。」
帝俊將材料翻閱完畢，語氣幽幽，「這麼大的場面，快把中立側的大能都團結在了一起。」
「而現在，又差不多算是集體加入我天庭……難不成是想來一手偷天換日嗎？」
「從天庭內部，奪取大權，從而借殼上市？」
「我們還沒死呢。」
「那還真的說不準。」白澤虛眯著雙眼，「將軍難免陣前亡……我們還有巫族的對手。」
「如果曠日持久的大劫中，我們或重傷或殞落，說不得真會被他們找到機會。」
「你說的有些道理。」帝俊頷首贊成，「可這樣做的成功率其實並不高……」
「畢竟，我們背後還有一個道祖。」
「更何況，有的東西是沒辦法偷換掉的。」
帝俊眸光淡然，「真正的權利，是人道自下而上的認可，而非從上到下的授予。」
「認識不到這一點，那就是權利的奴隸罷了。」
「我等只要戰勝巫族，回來收拾山河易如反掌，他們就算再這期間謀求到再高再大的位置都無用。」
「而若是天庭失敗了……他們一番辛苦，難不成就是為了撿破爛嗎？」
「巫族下一個要殺的，就是他們！」
帝俊冷笑一聲，「巫族可不是會玩什麼扶持，什麼代理人……他們連道祖都想打翻在地，關在紫霄宮里當工具人。」
「他們有龍族的大力支持，高高舉著大一統的理念旗幟。」
「他們遠比我天庭要激進，從來不講什麼山頭陣營、各自管轄，而是欲要君臨天下，背負整個人道上下去前進。」
「巫族，可不是一個善茬……這是所有大羅都有共識的。」
「東華帝君他們會不懂？」
「不會的。」
帝俊眸光轉動，「要知道，東華可曾經就在蒼龍手下當差，龍之道的建成與之大有關聯……甚至有一段時間，都代替被羅魔祖擊殺的蒼龍來運轉權柄。」
「不過到最後，這位帝君將龍之道歸還回去，全了一段恩怨。」
「所以，東華若有異心，加入我天庭也絕不是單純的偷天換日。」
帝俊很肯定的說道。
「那……會不會是他其實跟巫族走到了一起？」白澤突然開口，「諸位還記得，昔日我天庭跟東華的談判，以及所涉及的謀劃？」
「他要做一枚香餌，釣上祖巫的大魚！」
「假意‘打入’我天庭，一步一步成為廣大的妖族子民最信任的代言人，隨時能一舉抽空整個妖族中層和底層，與巫族里應外合，最終破滅天庭。」
「當然，既是假意，那其實就是誘餌，讓祖巫心動，在某一天躁動殺出，踏入我們準備已久的陷阱，絕殺重要人物，從而擊潰整個巫族的戰線。」
「現在想想。」
「結合英招妖帥的線索追查……別是這位帝君假戲真做了吧？！」
白澤說到這里，嘴角抽搐。
同時，在場的妖神大能面面相覷，竟是覺得——這太tm的有可能了！
「跟巫族里應外合……時機一到，看似是我們釣上了祖巫的大魚，其實也是巫族在收網，把我們一網打盡？」
計蒙妖帥眼皮瘋狂跳動，「這這這……東華會有那麼瘋狂嗎？」
「照你這麼說，他是在刀尖上起舞啊！」
計蒙表示不太情願接受白澤的猜測。
「他本來就很跳……」白澤沉吟，「而且關鍵是，細細分析，東華現在的狀態本來就很微妙。」
「他把間諜的工作做出了花……很有趣的一點。」
「我們知道他對巫族方面做間諜，巫族方面也‘知道’他對我天庭做間諜……」
「大家都‘知道’……這反而有了燈下黑。」
「現在驀然回首，我們突然發現對他的了解其實並不多。」
「就比如，東華跟巫族方面談的價錢……真的是他跟我們所說的那樣嗎？」
「還有。」
「在我們天庭跟他談判前，他是不是已經跟巫族搭上了線？」
「最奇妙的。」
「因為我們妖族和對面的巫族，都清楚東華的‘本質’，是一枚上好的底牌殺招。」
「所以很多時候，不經意間就給他打了輔助，配合他的要求行動。」
白澤說著說著，面色很古怪。
「那輔助，要是單方的還好……我們內部透明，一查就知道是什麼回事。」
「可對面也摻進來……我們就抓瞎了！」
「現在有這麼一出，東華的立場存疑……事情便很難辦。」
「若他真的跟巫族串通了，刻意來演我們……那我們便需要采取應急的手段了。」
「不過呢，我倒是覺得，即使他跟巫族站在一起，里面也多半另有隱情。」
白澤一字一頓，斟酌著開口，「他與巫族，也未必就是一路人。」
「哦？此話怎講？」帝俊目光頓時一亮。
「如果從英招妖帥的猜測出發……東華帝君手段非凡，硬是打通了三條渠道，拉攏了三清，拉攏了紅雲鎮元之流，拉攏了魔道冥河。」
「把這麼多中立的大能團結在身邊，甚至自己還不惜巨大風險代價親自執行臥底工作……可我就想問一句，他最後的回報對得起付出嗎？」
「論功行賞，巫族給的起這份價錢嗎？」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做上了臥底……事後評功，難免有些被暗削。」
「而且做這行業的，很少有能善終。」
「對于付出，回報實在堪憂。」
白澤摩挲著下巴，一臉深沉和玩味，「我知道巫族那邊，後土很有錢。」
「可光有玄黃功德，絕對收買不了如東華這樣心智手腕能力都頂尖的人物……這背後，一定有因素是我們巫妖雙方的盲區，忽略了什麼。」
白澤話音頓了頓，「我申請，對東華暫且不采取強制的手段，轉為更隱秘的深入調查。」
「我要查清這個盲區究竟是什麼，會讓東華有這樣不合常理的舉動。」
「你想深入調查？」帝俊皺眉，而後果斷點頭，「可以，我允許。」
「在此事上，一應所需人力物力，你可以自行取用。」
「我只需要最後一個詳實結果。」
帝俊道。
突然，他有些愣住，眉頭皺緊又舒展，「難怪。」
「難怪什麼？」白澤有些莫名奇妙。
「難怪第二次紫霄宮會議的時候，鴻鈞會對東華那般的另眼相看。」帝俊長長嘆了一口氣，「讓我們都覺得，道祖有些過于偏激，放份去針對一個大神通者。」
「哪怕這位大神通者，是大能中的頂尖人物，都模索到太易的一角境界。」
「這麼說，當年道祖便在暗示我們了麼？」白澤若有所思，「如果從這個方面出發，或許很多問題都會付出水面。」
他豁然起身，「我要情報方面的配合，給我調查這些年東華麾下的仙道系統情況！」
「那些逐漸被拉攏的專業人員，在巫族、在妖族，與哪些對象有密切接觸？」
「還有，仙道專職體系，現在吸收掌握最徹底的族群名單，也給我來上一份！」
白澤發號施令，調動了相關的許多部門。
很快，白澤需要的東西便到了他的手上。
他的雙眼先是圓睜，瞳孔微微縮小，而後大踏步走出宮殿，留下背影，「這一次的天庭宴會，我便不出席了。」
「我要去印證一些事情！」
不等其他妖皇妖帥挽留，他便徑自的離開，讓剩下的妖神面面相覷，不得不無奈搖頭。
……
「唔……看來，他們的動作不算慢嘛？」
一出偏僻殿堂中，有人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