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麼？
人生三問率先在葛浪的腦海中升起。
許久，他才恍然。
我叫葛浪，獨行的平民魂師，今年七十好幾了，勉勉強強到了魂聖級別。
因為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晨星森林外的魂師聚集地活動，因為實力還不錯，所以也算得上頗有名氣。
能修煉到魂聖，說明我的天賦絕對不算低。但是，因為我不肯依附大勢力，所以獵殺魂環極為困難，而且品質相對而言都不高，再加上無人指導，修練不慎，身體積累了諸多暗傷。
同時，我也搞不到魂骨這一類重寶用以改善身體。
雖然一直不肯服老，一直不肯承認，但是，每當我努力修練後，感覺到體內絲毫未曾增強的魂力，我知道，我的魂師之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哪怕是我一直嘴上唾棄的「蠻子」——王方賜，他的潛力都要比我高的多。
比我年輕了盡二十歲，但是魂力不過比我低兩級，魂環配置也要勝我一籌。
再加上不輸于我的，對修練的沉迷……
超過我，恐怕只是時間的事吧。
以這個小子的天賦，恐怕不是沒有機會觸模到魂斗羅那個級別吧。
我一直和他不對付，他說我倚老賣老，我說他不動腦子。
但是，我知道，雖然心中對于他的很多行為都看不過眼，但是，促使我和他關系惡劣的最大原因，只有一個……
我嫉妒啊……
為什麼，同樣作為平民出生的魂師，同樣不願意依附勢力，為什麼你能夠這麼早的和我站在一個層次？
為什麼，你還有機會再進一步，而我，耗費大半的時間，最多不過勉強保證自己的戰力不會下滑。
為什麼……
好幾天前，他照常縮在家里修練魂力，懷著萬一的希望，希望能夠有所進境。
但是果然和往常一樣，一無所獲。
在他心生煩躁之時他听到小鎮突然一陣喧鬧。
本來心情就不好的他心情更差了。
他想要讓那些人閉嘴。可是隨後他很快就听清楚了那些人吵的是什麼。
一個年輕人，想要找魂聖進入晨星森林？
這可真是個稀罕事啊。
一般而言他們這些魂聖，一年到頭也很少有什麼機會接到這些雇佣的。
而且哪怕是偶爾的那些雇佣他們更多的，還是承擔著帶路之責。
帶著那些宗門內的高手尋找到合適的魂獸給門內子弟。
至于出手……
驕傲的宗門魂師又怎麼會看得上他一個平民魂師的戰力？
要麼，就是他們那些至少魂帝級別的魂師邀請一起組隊獵殺魂獸。
至于一個年輕人獨自邀請……
聞所未聞啊！
宗門魂師不需要他們，平民魂師雇佣不起他們。
所以這個年輕人……
他升起了一絲好奇心所以他打算去見一次那個年輕人。
他去了，看到了那個似乎似乎被陽光籠罩的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說，他願意支付十萬金魂幣，雇佣他去獵殺至少五萬年品質的魂獸。
十萬金魂幣……
這不禁讓他怦然心動。
但是，五萬年……
他完全沒有應對的把握但是，他沒有完全拒絕。
他在猶豫。
是否要把假意答應這個小家伙然後在森林里把他……
他從來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殺人越貨的事做的雖然不多但是，也不是沒有。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王方賜那個蠻子來了。
這樣一來就有兩個魂聖了。
在十萬金魂幣的誘惑下，他們同意了。
然後，很快，他們就進入了森林。
如果說，本來他們還懷有一絲的不軌的話。
在見識到王方賜和夜耀賭氣時，夜耀那驚人的表現。
他們就徹底放棄了這個想法。
這樣的天才，身後肯定有著一個大的勢力又或是一個超級強者。
不到萬一，他們不願意與之結仇，特別是，這小子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和他們一起進的森林。
一旦這小子出了事，他們就真的是黃泥巴捂褲襠，根本說不清楚了。
所以，他們安下心來，準備按契約辦事。
之後還幾天，因為王方賜那個蠢貨總是惹事，搞得他總是幫著擦，讓他不由火冒三丈。
這個混賬東西就不能消停點嗎！
後來，在夜耀的堅持下，他們再度深入了核心區。
很快，夜耀就找到了他需要獵殺的魂獸。
七萬五千年的炎陽豹王。
講真的，當時他想罵娘。
他本來是想著掉頭就走的。
但是，夜耀坦誠的一番對話，還有他身前多出的那麼一大袋錢……
他猶豫了。
也不知道是錢太香了，還是被夜耀的坦誠所打動，反正他最終沒有離開。
隨後，在夜耀又拿出了十萬金魂幣之後，他選擇了戰斗。
抱歉，不是他內心不堅定，而是夜耀給的太多了……
隨後，在他們兩人一獸拼盡全力之後，戰斗終于來到了最後的關頭。
就看王方賜這個蠢貨關鍵時候能不能爭點氣了。
然後……
看到站在炎陽豹王尸身旁的夜耀，葛浪沉默無言。
還是王方賜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小東家？」王方賜晃晃悠悠的站著，無力的將雙臂垂落，一邊試探著問道。
「嗯呢。」夜耀點了點頭。
「真的是你？」王方賜看著夜耀又看了看炎陽豹王，一臉的匪夷所思。
「你殺了炎陽豹王？」
「嗯呢。」夜耀揚了揚下巴。
王方賜和葛浪兩人面面相覷，心中五味雜陳。
這算什麼？
如果真要形容的話，那大概是這麼一幕場景。
一頭雄獅和一頭獵豹，拼死相戰，到了最後的關頭，準備一擊決勝。
然後，一只可愛的小貓趁著獵豹不注意，走到它的身邊，然後在它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
砰！
獵豹倒下了。
巔峰對決沒有了，獅子傻眼了。
然後一只小貓蹲坐在獵豹的頭上，從容的舌忝著爪子，一邊側目看向呆愣愣的獅子。
仿佛在說……
「就這？」
這不是撿不撿桃子，搶不搶人頭的問題了！
這根本的問題是，哪怕那只獵豹已經是強駑之末了，也不是你這只毫無戰斗能力的小貓可以打趴下的啊！
你塔喵的開掛了吧！
「你怎麼做到的？」葛浪澀聲問道。
他想過最後自己或者夜耀去給炎陽豹王補刀。
但是，那是建立在炎陽豹王完全失去戰斗力的情況下，而不是現在這樣……
說起來，夜耀這個級別的實力，不是針對傷口，連炎陽豹王的防都破不了吧！
這又怎麼能直接貫穿它堅硬的頭骨！
「怎麼做的……」夜耀撓了撓腦袋。
「助跑，起跳，斬落……大致就是這麼個情況吧……」
神塔喵就這麼個情況！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葛浪和王方賜兩人心中瘋狂吐槽。
突然，王方賜一坐在了地上。
「他娘的，老子不管了，可累死我了！」王方賜罵罵咧咧的道，一邊倒吸幾口冷氣。
「真他娘的疼！」
葛浪恍惚了一下，隨後也是疲憊的坐倒在地。
是了，他也不想管現在這是什麼情況了。
現在，他只想好好休息。
他受的傷是要比王方賜輕，但是也不過是相對而言罷了。
「小子……」葛浪強撐精神，不像王方賜一樣直接不管不顧。
「現在炎陽豹王死了，但是，短時間內它的氣息不會消失，所以，應該不用擔心有其他魂獸闖入。但是，這個時間不會太久……」
「一個時辰……」
「我們在這里休息一個時辰，等我的魂力恢復一些，我們就得馬上離開這里。」
「所以……」
「在這段時間里，你想要做什麼，就盡快吧。」
在他看來，夜耀想要獵殺炎陽豹王，恐怕是什麼考核什麼的。
為了證明成果，恐怕要從炎陽豹王身上取下一些可以證明的材料。
所以，他才會這樣跟夜耀說。
「好，那警戒就麻煩前輩了。」夜耀瞥了一眼炎陽豹王尸身上升起的深邃的黑色魂環，微微頷首。
葛浪沒有搭腔，只是微微點頭。
「嘖，小東家，這次我們可是虧出血本了啊。」王方賜齜牙咧嘴道。
「話說這重傷有沒有一點……」
「啪嗒。」兩個大袋子就拋到了王方賜面前。
葛浪也是看著眼前的兩個袋子默然不語。
這袋子，看著眼熟……
「這十萬金魂幣，就當作給兩位前輩的醫藥費了。」夜耀淡然道。
我真的就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啊……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隨便呢？
一言不合就砸錢？
有你這麼敗家的嗎！
不過……
王方賜的雙手似乎毫無受傷一般，飛快的從兩個袋子上抹過。
「咳咳，那怎麼好意思呢……」王方賜哈哈大笑道。
葛浪鄙視的看了王方賜一眼。
不好意思下手還那麼快，老夫真是恥于和你為伍。
王方賜斜睨了他一眼，神色不屑。
老東西，那有本事你別收這錢啊！
葛浪冷哼一聲，坦然的將兩個袋子收起。
老夫我憑實力掙來的錢，憑什麼不收！
此時，兩人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
我就喜歡你小子這股敗家的勁！
「嘖，這下子，哪怕再隨便來一個萬年魂獸，我們恐怕都得全滅了吧。」王方賜躺倒在地上，說道。
「還萬年魂獸？」葛浪搖了搖頭。
「以我們現在的狀態，哪怕是速度快一點的千年魂獸都有可能將我們殺個干淨。」
王方賜肯定指望不上了。
現在的他，哪怕是一個普通人，只要拿著把刀，都可以隨便處理他。
而葛浪呢，魂力消耗太大，兼處于虛弱期，精力也差太多，面對速度快一定的魂獸，恐怕很難成功束縛。
而夜耀……
「嗯？小東家？你怎麼不說話了？」王方賜突然疑惑的問道。
怎麼一時半會沒听到夜耀的聲音了？
「老東西，小東家他在干嘛？」王方賜側著頭，看向坐在他身側不遠處的葛浪。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現在的葛浪，怎麼身體好像有些發抖呢？
似乎臉色也不太對？
「喂？老東西，你怎麼回事？」王方賜有些不安的道。
葛浪嘴唇抖動了半天，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倒是說話啊！痴呆了不成？」王方賜罵道。
葛浪終于是顫抖著說出了一句話。
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哪怕是此前重傷面對炎陽豹王之際，他的手也未像如今一樣劇烈的抖動。
「你自己看吧……」
這一句話，葛浪已經是近乎申吟出聲了。
「你這老貨……」王方賜大罵道，同時也不敢怠慢，身體掙扎著坐起身來。
「所以，到底……呃呃呃呃……」王方賜突然怪叫了起來。
他知道葛浪為什麼那副表情了。
你不會想到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原本靜靜的漂浮在炎陽豹王尸身上的黑色魂環，已經消失不見了。
不，準確的來說，是換了個位置。
換到了夜耀的身上。
「我%￥#@%」王方賜一連串的髒話罵了出來。
「這個小子瘋了不成！他娘的，他才什麼實力，竟然敢吸收這樣年限的魂環！這他娘的可是給封號斗羅吸收的……等等？這小子能吸收魂環……他五十級了？他娘的，這怎麼可能！」王方賜腦袋一片混亂，說出來的話也是完全不經大腦，極度混亂。
「你仔細看看他的魂環……」葛浪嘴角抽搐道。
「魂環？」王方賜下意識看過去。
怎麼……
「他娘的！這小子不是五十級？」王方賜激動的差點跳了起來。
為什麼他還看到了一個黑色魂環！
「這小子六十級了？這不可能！這小子有沒有二十歲！」
「蠢貨！你看看那小子的魂環數量！」葛浪忍不住再次罵道。
「數量？」王方賜愣了一下。
一、二、三、四……
「哦，還是四個啊，這小子還是五十級沒錯……」王方賜長出口氣。
葛浪已經懶得說話了。
他覺得，王方賜這蠢貨，說他滿腦子是肌肉都錯了。
這家伙果然是豬魂獸轉世成人吧！
他倒要看看，這家伙的腦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轉的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森林中才傳出了一聲慘叫。
「這這這……」王方賜身體瘋狂的抖動，像是發了羊癲瘋一樣。
「他女乃女乃的！這怎麼可能！這小子怎麼可能第二魂環就是千年！怎麼可能第四魂環就是萬年！而且看那顏色……他女乃女乃的，老子的第七魂環也不過就是這樣的顏色！」
第四魂環年限堪比他的第七魂環？
「這不可能！這句對不可能……」王方賜完全就像是瘋了一樣自言自語道。
葛浪也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由不得他們不信。
特別是夜耀還當著他們的面，吸收那剛剛倒下不久的，七萬五千年年限的炎陽豹王的魂環……
不知過了多久，王方賜終于是冷靜了下來。
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老東西，你想做什麼？」王方賜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你覺得我能做什麼？」葛浪的表情沒有變，似乎是早就料到王方賜想說什麼一樣。
「把他從吸收中強行驚醒？然後逼問出他越級吸收魂環的方法？」葛浪自言自語道。
「得了吧……」葛浪低垂著眼眸。
「如果我再年輕個十幾歲，在我成為魂聖之前，我或許真的會這樣做。」
「但是……現在，哪怕我得到了這個秘密，又能如何？」
「我已經不可能有下一次吸收魂環的機會了啊！」
「拿著這個秘密去換取魂骨？」
「得了吧，你覺得，我能守得住這樣的重寶嗎？」
「反倒是你……」葛浪深深的看向王方賜。
「你呢？你想怎麼做？我是前進無路，可你不一樣，你還有機會。」
「一旦你獲取第八魂環的時候，能夠利用這個方法……或許，你不是沒有機會……」
王方賜閉上了眼楮，重新躺倒在地。
「我想啊，可惜了，現在我的雙手都這樣了，我也沒有那個力氣去做這些了……」
「哼，這樣嗎……」葛浪意味不明的道。
他知道，王方賜並不像他說的那樣，看他還在不住都懂的身體就知道了。
他在努力克制著自己內心深處的。
雙臂被廢，恐怕不過是他用來欺騙自己的借口吧……
「呵……」葛浪也閉上了眼楮。
其實還有一個問題。
他們發現了夜耀這麼大的秘密，夜耀是否會殺人滅口。
吸收完魂環之後，五環的夜耀，面對一個虛弱狀態，魂力匱乏的葛浪，似乎勝算並不算小。
但是，這個念頭，在葛浪兩人的心中真的就是一閃而過。
一旦他們動了手，那麼，雙方必然就是死仇了。
哪怕夜耀被反噬受重傷死在了這里，他們兩個也不見得能夠逃月兌他背後勢力的追殺。
但是，如果不動手，那就真的是將性命交托于人……
是賭此後他們的運氣，還是賭夜耀的人品？
對于他們這樣的獨行魂師來說，無論是哪種，都是他們極力想避免的，厭惡得選擇。
如果是面對其他人，或許，他們會選擇殺人逃竄。
但是，夜耀
他們決定，這一次，賭夜耀的人品。
或許，他們這一行三人，似乎還真的能做到之前說的，好聚好散？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夜耀其實在吸收魂環的時候，並非完全沒有防備。
他在吸收之際，已經悄然釋放了阿瓦隆。
也就是說，哪怕葛浪兩人真的有了歹意，也無法傷他分毫。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是夜耀的準則。
三人，一人吸收魂環，兩人閉目調息，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葛浪猛然睜開了雙眼，駭然的看著一個方向。
那里，突然閃出了一個老者。
老者沒有在意葛浪，而是將目光投向正盤膝而坐的夜耀。
老者露出了一絲冷酷的笑容。
「小子，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