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我還以為你……」一陣嘶啞的干咳聲打斷了吳常一的回憶。
此時，梁凌斌奮力坐了起來，然後以一張淒慘的面容看著雪星親王。
「怎麼？以為我拋棄你了？」雪星笑了笑。
「放心，我承諾過的事，必然不會反悔。」
「不過……」
「抱歉，孫謙他……」
「舅舅……」梁凌斌身體一震，猛然回頭，他這才發現，此刻，在他身邊並沒有孫謙等人的身影。
夜耀也是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先前他們所戰的位置。
一具龐大且幾乎燒焦成木炭的巨大尸體。
那是徐毅的武魂真身。
這個二五仔終于為了他的背叛所付出了代價。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從來就不是天斗皇室的人。
從未歸順，故而似乎也談不上背叛？
此刻，伴隨著徐毅生命氣息的消失，身體所殘余的最後的一絲魂力消散，他的身體也開始了逐漸回縮，直到變成人形。
然後。夜耀看到了倒在他身旁的另外四具尸體。
如果夜耀沒有猜錯的話，這些應該是于朔和那幾位魂王的。
還有……
「雖然立場不同，但是，這樣的情況下還真是容不得我不尊敬啊。」夜耀嘆息道，眼中有著惋惜，面色鄭重。
梁凌斌更是呆若木雞的看著那一道挺拔的人影。
那一道人影，哪怕左臂已經被焚燒成灰，哪怕全身已經有如焦炭，哪怕可能只要一陣微風輕輕吹過，就會立刻化為飛灰。
但是，只在此刻，他依舊屹立不倒。
「舅舅……」梁凌斌的雙眼不知從何時開始已是一片通紅，配合上他淒慘的面容，一時間竟然宛如惡鬼。
「真乃壯士……」吳常一也是惋惜道。
可惜了，天斗再少一個強者。
「抱歉，剛才那一擊來得太過突然、太過強大，哪怕是我也難以正撼其鋒。倉促之間，我只能帶走你一個人。」
剛才夜耀兩人那完全解放的聖槍，威力已經到了哪怕吳常一早有準備，也必須拼盡全力才有可能接下來的地步。
而且，最後的結果，很可能他會受不輕的傷。
故而，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救出一個人已經是極限了。
想到這里，吳常一不著痕跡的低頭看著自己藏在袖袍中的左手。
剛才救出梁凌斌的時候，在最後關頭他還是被聖槍的邊緣所傷。
哪怕只是接觸到了短短一秒，哪怕他已經有用魂力防御了。
但是……
他不自然的將左手背到後面，不想讓人看到隱藏于袖袍下的一片焦痕。
再晚一步，那他甚至有可能隕落在那可怕的武魂融合技下啊。
恐怖如斯……
「舅舅……舅舅……」梁凌斌雙眼一陣失神，只是無意識的喃喃道。
就在剛才那一刻，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的舅舅，沒了。
他，自二十年後，真正的變成一個人了……
夜耀搖了搖頭，沒有再去看梁凌斌的慘狀。
倒不是說他同情心犯了。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既然他挑起了這一切的紛爭，那麼，他就應該有承擔起這些後果的意識。
現在重要的是……
「吳老，我們聊聊吧。」夜耀說道。
「為什麼你說，天斗皇室並沒有雪千仞，難道不可能是雪夜大帝瞞住了您呢，要知道，這件事可不是什麼值得大肆宣傳的事。」
「小子，咳咳，你可能還是不清楚吳老對我們天斗皇室的意義。」雪星親王嗤笑道。
「我天斗皇室的諸多隱秘，哪怕我皇兄瞞住我都是有可能的，但是，絕對沒有可能瞞吳老。」
沒有人知道，吳常一為了天斗付出了多少，所以他才能從一個外姓的封號斗羅變成天斗的守護神，而且還能夠比之親弟弟更受雪夜大帝信任。
面對夜耀的質疑，吳常一微微頷首，「或許存在這個可能，但是……」
「唯獨這件事，老夫可以確定，絕對不存在這件事。」
「因為，當時清河出生之際，老夫就在身旁！」
「老夫親眼所見，清河絕對是男兒無疑！」
這斬釘截鐵的話語猶如驚雷一般，響徹在夜耀耳邊。
千仞雪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這就是她認為這件事瞞不下去了的原因。
或許，遇到其他人，可以用這套說辭糊弄過去，之後再想辦法解決。
到那時，唯獨在吳常一面前不行啊。
因為，他是曾經親眼見證雪清河出生的一人啊……
「什麼！」夜耀的眼瞳縮了縮。
他不敢相信的扭頭看向千仞雪，希望她能夠說些什麼，能夠告訴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只要是她說的，夜耀都信。
哪怕只是謊言……
但是，沒有。
千仞雪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只是閉上了雙眼，緊緊的抿著嘴唇。
和夜耀相握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似乎是怕夜耀逃走似的。
夜耀苦澀的笑了笑。
他明白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小子，你是不是以為，你們兩個人有著武魂融合技，擁有著極高的武魂契合度，她就不會害你？」雪星親王的話就如同一把利刃，在夜耀已然受創的心口再度加深。
「是啊，她似乎也的確沒有害你。」
「但是……」
「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會騙你啊！」
刀子不但貫穿了心口，還狠狠的攪了攪。
夜耀的身體不由晃了晃。
哪怕連番大戰，卻依舊挺拔的身軀，此刻竟然有些佝僂。
竟然是真的……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想起了兩人初見之時的意外、驚喜。
初次見到他竟然是她時的驚艷、愕然、喜悅。
生氣時的羞惱，調戲時的嬌羞……
告白時的喜悅……
到底為什麼……
「夠了！」似乎是感受到夜耀愈發蒼白的臉色，千仞雪終于是忍不住睜開眼楮，出言制止道。
「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小子，記住這句話。」雪星親王沒有在意殺意愈發濃厚的千仞雪，仍舊說道。
「我說……」千仞雪一字一句的說道。
「夠了！」濃烈的殺意，伴隨著魂帝級別的強大魂力徹底激蕩開來。
「竟是魂帝。」吳常一眼中有著一抹驚色。
從外表來看，千仞雪的年齡恐怕和真實的雪清河年齡相差無幾，可是，竟然在此等年齡就有著魂帝級別的修為。
武魂殿記載的最早突破魂帝的記錄是多少歲來著？
二十八？
可是眼前的這女子再怎麼看都不會有二十五歲吧。
怪物！
吳常一沒有想到，他這一天竟然能夠看到兩個驚世天才。
不過，在看到夜耀驚艷如此的時候，他其實對于千仞雪的天賦早有所覺悟。
擁有武魂融合技的兩人，不但武魂契合度高，同時，也意味著兩人天賦相當啊。
夜耀如此強橫，比他年齡大的千仞雪又能差到哪去。
雖然，還是超乎了他的預想也就是了……
不過，這也就意味著，一個魂宗和一個魂帝，兩人的武魂融合技竟然能夠達到封號斗羅的層次。
他們的武魂契合度到底……
「怎麼？戳到你的痛點了嗎？」雪星親王嘲諷道。
「我不過是把你的所作所為如實告知給這個一直以來被你蒙蔽的小家伙罷了。你敢做，難道現在你還不感認嗎？」
「要知道，大丈夫敢做敢……」
「哦，抱歉，忘了，你是女人……」
「雪星，你這是找死！」千仞雪敢發誓，她從來沒有一次這麼想殺一個人。
哪怕是面對那個女人，她更多的只是怨恨而並非殺意。
可是，如今面對雪星，她是真的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嗯？這股氣息……」吳常一愣了一下，眼中有著一絲凝重閃過。
暴怒下的千仞雪，如今不自覺的全力催動武魂、魂力，雖然未曾附體，但是還是有著些許武魂的氣息流露而出。
「你是誰！」吳常一大喝道。
「這武魂的氣息……你到底是誰！」
武魂？夜耀迷茫的扭過頭。
千仞雪的武魂不是天鵝嗎？
身形、性別可以偽裝，但是武魂又怎麼能夠偽裝。
要知道，她的面容可都是靠著面皮改變的，這就說明這塊魂骨沒有強大到……
等等……
夜耀突然想起了曾經大師跟他們提過的一塊魂骨。
不，或許可以說是一套魂骨。
斗羅大陸上，唯一的一套成套的魂骨，而且年限極高，堪稱最強的一套魂骨。
被一個家族傳承多年，唯有一個武魂可以使用。
被譽為神裝的那一套魂骨。
其中，似乎有一塊魂骨的魂技就是……
雙重偽裝！
偽裝身形、性別、武魂、魂環，唯一的缺陷是不可以改變面容，這也是它未曾達到十萬年魂環的象征。
那就意味著……
「這股氣息我記得……」吳常一的聲音有些低沉、艱澀，他一雙眼眸中竟然有著些許恐懼。
哪怕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小魂師，哪怕他如今貴為天斗帝國的守護神，哪怕他已經是魂力高達九十四級的封哈斗羅。
但是，回憶起那個男人，他依舊是充滿了敬畏、恐懼。
「只要是和我身處于同一個年代的強者絕對不會認錯這股氣息的……」
「當時，大陸上有著兩個絕世的怪物橫壓了一個時代，哪怕是有著九十八級魂力的那一代的劍斗羅，也依舊無力反抗的強者。」
「當時，他們還活躍在這個大陸上，我曾經不止一次的見過，感受過這武魂的氣息……」
「其中一個，他的武魂就是如此的浩大、熾熱、神聖……」
每听吳常一說一句話，夜耀的心就沉下一分。
竟然真的……
「不會有錯的，這是六翼天使武魂！」
夜耀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果然是它嗎……
如果把大陸的武魂分為廢武魂、一般武魂、高級武魂、還有頂級武魂。
那麼，七殺劍和昊天錘無疑就是屬于頂級的那一類。
但是，在夜耀的武魂，誓約勝利之劍出現後，明顯已經超出了這個分類。
但是，在夜耀之前，只有一個武魂是獨一檔。
要遠勝于頂級武魂的武魂，只有那一個。
六翼天使！
無需其它贅述，無需過多贊賞，只要知道一點，就足以讓其屹立于萬千武魂之巔。
六翼天使武魂的魂師，先天魂力……
二十級！
六歲即大魂師的絕世天才！
修煉速度遠勝于先天滿魂力的天才，如若不死，必定站在大陸之巔的強者。
同時，那個家族也是那六塊「神裝」的持有者。
同時也是……
「六翼天使武魂，亙古以來，只有一個家族所有……」吳常一嘶聲道。
「那就是……」
「武魂殿大供奉，九十九級絕世斗羅千道流一脈。」
終究還是說出來了嗎……千仞雪的眼神微微波動，看著已經悄然松開了她的手的夜耀，心里一陣抽痛。
對不起，對不起……
雪星親王明顯也是被嚇了一跳。
這個猛料當真是他沒有想到的。
他一直以為千仞雪只是改變了身形容貌罷了，他可從來沒有想過她的武魂竟然都變了。
不過，這也難怪。
畢竟，天使神裝的技能可是真正的絕密，整個大陸上知道的絕對不超過五個人。
夜耀曾經問過大師，他是從哪里知道的。
但是，大師沒有回答夜耀的這個問題。
夜耀猶還記得，當時大師的眼神是如此的復雜。
雪星親王雖然意識到這件事可能是武魂殿做的，但是他只以為武魂殿是找了一塊有著偽裝技能的魂骨，給了一個有著和他們皇室相似的擁有天鵝武魂的人。
可沒想到……
「對了，我想起來了！」雪星親王在震驚過後，腦袋中靈光一閃。
「武魂殿大供奉千道流一脈向來一脈單傳，而武魂殿的上任教皇，也就是千道流的獨子，生前似乎的確有著子嗣。」
「我記得……是個女兒，而且年齡也的確對的上。」
「你是千道流的孫女！」雪星親王篤定道。
同時，他也暗暗心驚。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當中，千道流的那個孫女應該是多年前就已經夭折了才對。
可是現在看來，竟然是在那個時候就為了潛伏天斗做了準備。
看來，武魂殿對于天斗的謀劃，比他想的還要深啊。
竟然連這個女人都派過來了。
「我沒記錯的話……」雪星親王遲疑道。
「那個‘夭折的’千道流的孫女，名為……」
「千仞雪！」
千仞雪，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嗎？夜耀有些失神的看著這個熟悉中透露著陌生的女人。
雪千仞，千仞雪……
竟然是這麼老套的套路，倒過來了罷了。
我竟然連這都沒想到。
不過，正常人也的確不會這樣想。
特別是在他對某人深信不疑的情況下。
對此，千仞雪，只是沉默。
似是無言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