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說不得

不知道多久之後,沈珊瑚醒了過來,四周一片漆黑,好像陷入了永夜一樣。

因為她被打昏的時候是天黑,醒過來的時候還是天黑,于是便有了些錯覺。

醒過來後才感覺到脖子疼的厲害,那個家伙出手還真是夠狠。

沈珊瑚坐起來,看著四周,這將軍府好像變成了陰曹地府。

黑暗本身已經很可怕,黑暗中還有血腥味,那就更可怕。

她撐著站起來,然後把那些被打暈了的女兵一個一個救醒。

沈珊瑚看著自己手下這些女兵,個個都是鼻青臉腫的樣子,想著那個家伙出手真的是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然後她又自嘲的笑了笑。

是她下令放箭的,又何必要怪人家反擊?

若那男人真想要殺人,此時她和她的女兵都已經在陰曹地府里報到了。

眾人都很疼,互相攙扶著回到屋子里,互相幫忙檢查傷勢。

好在唐匹敵沒有用兵器,好在唐匹敵的拳頭也只是二三分力。

當然,只有打沈珊瑚的時候發力更重一些,大概用了三四分。

原因無他,只是她相對來說,比較抗揍。

「就這麼放他走了?」

一個女兵有些郁悶的說了一句。

眾人都看向她,把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另一個女兵嘆道︰「人家是你放的?」

之前說話的女孩子哼了一聲︰「小姑女乃女乃讓咱們把箭頭都磨禿了,可不是咱們放走的嗎?」

另一個道︰「就算是箭頭沒有磨禿,也一樣傷不到他,他那動作快的好像鬼魅一樣。」

「這個混蛋」

沈珊瑚低低罵了一聲。

然後又嘆了口氣。

她輕嘆道︰「若非是他看出來箭頭都磨禿了的話,他也不會放過咱們。」

她身邊一個女孩子說道︰「看出來了還下手這麼狠,可見這個人的心有多冷硬。」

「等天亮,安排人去虎頭山,立刻把我哥哥找來。」

沈珊瑚道︰「封鎖消息,我哥來之前,不準外邊的任何人知道我姐夫已經死了的消息。」

她手下的人都應了一聲。

大家都很清楚,一旦狄春死了的消息傳出去,第一個來搶奪大當家之位的,就是二當家陳笑。

陳笑到底是自己人還是渤海人,其實很值得懷疑。

「要不要派人追他?」

一個女兵問道。

沈珊瑚搖了搖頭︰「不追。」

片刻後她哼了一聲︰「那個家伙滿嘴都是謊話,可他一身貴氣,也許真的是北境邊軍將軍夏侯琢,等我得空了,打我的事,我自會跟他討回來。」

其實唐匹敵根本就沒有離開射鹿城,他還要在這等孛兒帖騰哥回來。

兩天後,虎頭山的隊伍急匆匆的進了射鹿城,沈冬夏的人馬應該是差不多都到了。

路邊一個賣包子的攤位上,唐匹敵坐在那吃飯,不時看一眼從大街上過去的隊伍。

當他看到孛兒帖騰哥果然混在隊伍里,他故意踫掉了一個飯碗。

一聲脆響,引來不少人看他,唐匹敵裝作一臉歉然的和掌櫃的道了歉,也賠了銀子。

不多時,悄悄月兌離了隊伍的孛兒帖騰哥換了一身衣服又回來。

看到唐匹敵,孛兒帖騰哥就一臉興奮︰「唐匹哥哥,你真了不起。」

唐匹敵笑道︰「我怎麼就了不起了?」

孛兒帖騰哥道︰「看到你安安穩穩的坐在這吃飯,我就知道,狄春一定已經死了。」

唐匹敵問︰「那你去虎頭山的路,記住了嗎?上山有多少防備,有多少明卡暗哨,模清楚了嗎?」

孛兒帖騰哥笑道︰「都記住了,上山的時候一路走一路看,保證錯不了。」

唐匹敵問道︰「你吃過飯了沒有?」

孛兒帖騰哥搖頭。

唐匹敵回頭對掌櫃的說道︰「再來兩屜包子。」

然後對孛兒帖騰哥說道︰「快點吃,吃完了,咱們去把寄存在沈冬夏家里的金銀財寶要回來。」

孛兒帖騰哥噗的一聲就笑了。

在他唐匹哥哥眼中,這兗州諸多叛軍勢力,不管大的還是小的。

他們手中的金銀財寶,都是唐匹哥哥寄存在他們那的。

不,是李叱哥哥寄存在他們那的。

沈冬夏急匆匆的趕回射鹿城,帶上了幾乎全部的隊伍

那他虎頭山的家里還能剩下幾個人?而且正因為他出來的太急,又怎麼可能還有心思帶上金銀財寶。

三天後,虎頭山。

納蘭士兵把庫房的門砸開,進門之後孛兒帖騰哥就笑了。

「這個沈冬夏還真是有錢,真帶勁兒。」

他看向唐匹敵說道︰「之前你告訴我說,那個叫沈珊瑚的女人一定恨死你了,唐匹哥哥,你現在又把她哥哥的家里給抄了她若知道了,還不得更恨你。」

唐匹敵淡淡的說道︰「反正也是恨了,我又不在乎是恨的多一些還是少一些。」

他看向手下騎兵喊道︰「盡快都搬空,咱們也該換個地方玩了。」

一群士兵整齊的應了一聲,歡聲笑語的去搬東西了。

唐匹敵走到一邊的廚房里踅模了一圈,踅模到一些熟肉,在爐子上好歹烤了烤。

他出門,端著吃的,看著隊伍螞蟻搬家一樣把庫房里的金銀一箱一箱的搬出來。

此時此刻,唐匹敵想著怪不得李叱喜歡搞錢,這把錢搞到手的心情,確實有點爽。

當天攻破虎頭山,當天就把虎頭山搬空了。

第二天隊伍就已經在百里之外,像是乘風而來又乘風而去。

與此同時,冀州。

已經是寧王殿下的某人,卻還是沒有一丁點自己已經為王的覺悟。

甩手掌櫃做的心安理得,每天下午都要抽出一段時間,陪著高希寧,帶上狗子和神雕出去放風。

高希寧看著遠處撒歡的神雕嘆道︰「昨天九妹說,要把神雕看好點,最近神雕總是往豬場那邊跑。」

李叱楞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他看著神雕說道︰「這丑孩子已經長大了啊。」

然後看向高希寧︰「其實我也長大了。」

高希寧道︰「那行,明天把你和神雕一塊送到豬場那邊去。」

李叱︰「」

高希寧道︰「看起來還有點不滿意?」

她眯著眼楮說道︰「是不是因為不是把你單獨送過去,還帶上神雕,你吃了神雕的醋?」

李叱道︰「一會兒就吃了神雕。」

高希寧道︰「你這個人,也好意思說人家神雕,人家神雕去了豬場那邊後,也是王,左擁右抱,妻妾成群,你呢你好意思和神雕相提並論?」

李叱道︰「你心中執念真重啊。」

高希寧笑問︰「是什麼執念。」

李叱道︰「咱倆還小那會兒,你就想給我找女人,現在我都是你男人了,你還想給我找女人。」

他抬起手在高希寧腦袋上敲了一下︰「你這里是不是讓驢踢了。」

高希寧委屈巴巴的說道︰「嗯剛踢的。」

正說著,有幾個人騎馬從冀州城里出來,跑在最前邊的是余九齡。

「當家的。」

余九齡跳下戰馬,跑到李叱身邊說道

︰「剛剛斥候從安陽那邊送回來的消息。」

他把手中一個信封遞給李叱。

李叱將信封挑開,取信看了看。

「羅境已經拿下了至少四十個州縣,瘋狂的招兵買馬,只半年多,他在安陽的隊伍已經擴充到了十六七萬人。」

李叱微微皺眉。

他看向余九齡說道︰「你派人去一趟安陽,給我送一封信。」

說完後轉身看向親兵想要紙筆,一轉身的時候,高希寧已經把紙筆遞過來了。

李叱道︰「你也看出來了?」

高希寧道︰「羅境那般高傲的性子,之前幾次與武親王明爭暗斗又都是他佔了優勢,所以可能會有些飄。」

李叱點頭道︰「我就擔心這個,武親王才是真正的老狐狸,羅境一旦自負過了頭,就可能會吃虧。」

高希寧道︰「可你此時再寫信給他,他也未必還會听你的。」

李叱一怔。

高希寧道︰「他如此自負自傲,你勸的多了,他反而會覺得你管的多了,也會覺得你是在處處指點他。」

「若他手下人再多說幾句什麼,說你干涉,羅境便更不會听你的了。」

李叱沉思片刻後說道︰「第一句你說的對了,他會覺得我管得多,但他不會因為別人說我,而對我更為不滿即便如此,這封信也還是要寫他若低估了武親王,就離戰敗不遠了。」

高希寧微微搖頭道︰「他現在可能不會相信自己會敗,不管是誰說,他都不會信。」

李叱提筆寫信,寫的很快,寫完之後交給余九齡︰「盡快派人送往安陽。」

說完後他看向高希寧說道︰「但願他能听進去一些。」

高希寧卻還是不覺得羅境還會听李叱的。

別說是一個自負自傲的人,就算是一個能力一般的人,連續取勝,怎麼都贏,怎麼都佔上風,也會變得驕傲起來。

羅境那樣的人,性格里的桀驁和自負,就注定了他比別人更容易驕傲。

李叱沉默下來,下意識的往南方看了看。

二十多天後,安陽城。

羅境把李叱的信看完,哈哈帶笑道︰「我這兄弟,事事處處都害怕我有什麼意外。」

他把書信放在一邊,笑著對手下人說道︰「李叱擔心我的地盤和隊伍擴充太快,會被楊跡句那老賊找到可乘之機。」

「又擔心我可能會有些驕傲自滿,便會生出輕敵姿態他這個人,除了碎嘴子之外,哪里都好。」

他旁邊一個將領說道︰「這李叱說咱們地盤和隊伍擴充的速度太快,未必是擔心楊跡句有機可乘,我看他是害怕咱們太強,會把他冀州一並拿回來。」

羅境臉色一變,看向那說話的人。

此人是安陽軍中的一個舊將,因為隊伍擴充太快,新軍需要有人帶著,所以這些能用的舊將就都用了起來。

他有心在羅境面前表現,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羅境對他笑了笑道︰「你說的不是沒道理。」

那人連忙俯身道︰「謝冀王夸獎。」

羅境在他彎腰的時候,忽然抽刀,一刀將其人頭斬落。

「我可以罵李叱,李叱也可以罵我,但你們若以為可以在我面前說他的不是」

羅境道︰「那就不妨多看看此人模樣,記住此人模樣。」

他冷哼了一聲後說道︰「他管的太多,我可以說得,你們誰都說不得。」

下邊的那群將領們,一個個噤若寒蟬。

羅境一擺手︰「拉出去。」

手下親兵隨即上前,把尸體拖拽了出去。

羅境坐下來,心里想著李叱啊,你確實低估了我,且讓你看看,我這次是怎麼讓那老賊輸的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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