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藥商不值一提

出了酒樓的大門,余九齡才想起來他們可是坐著豫州藥商的馬車來的,難道還要走回去?

于是他看向李叱,李叱立刻就明白了余九齡的意思。

就好像余九齡的眼神里有一個小人在說話似的,那忽閃忽閃的大眼楮,忽閃出來的都是壞水。

于是李叱給了余九齡一個肯定的眼神,余九齡隨即笑了起來。

他轉頭看向那個車夫問道︰「你是豫州人還是冀州人?」

車夫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于是客氣的回答道︰「我是豫州安陽人。」

余九齡問︰「那你的馬車賣嗎?」

車夫這次有些懵,他搖頭道︰「我是車馬行的車夫,車馬都不是我的。」

余九齡點頭道︰「說的也是,賣了你家掌櫃的東西,確實有點過分。」

車夫心說那不是廢話嗎,我就是個打工的,我把老板的馬車給賣了要是能賣我不早就賣了嗎。

余九齡道︰「那我跟你打听一下,連車帶馬,大概需要多少銀子?」

車是舊車,馬是駑馬。

車夫想了想後回答︰「加起來有五十兩足夠了。」

其實這已經多說了不少,駑馬並不是很值錢,遠不及戰馬的身價。

馬分三等,一等為戎馬,二等為田馬,三等為駑馬。

在這樣的亂世,買一個少女做丫鬟的錢,遠遠不夠買來一匹好馬的所需。

而這樣的劣馬,一般要價也在二十兩左右,而在盛世,這樣的劣馬大概也就十兩左右。

即便是這樣的劣馬,在這樣的時代,也比一個丫鬟的賣身價格高。

實打實的價格,這樣一輛馬車在大楚如今局勢下,四十兩足夠。

余九齡听他說五十兩也不在意,李叱他們本就是做車馬行生意的,還能騙的了他們?

余九齡笑了笑後問道︰「你們車馬行應該有規矩,若你丟失了車馬,必會賠償,你需要賠償給車馬行多少銀子?」

車夫听到這話就嘆了口氣,他們這些人其實也不容易。

從安陽城到冀州,這麼遠的路程,來回就要走上兩個月,若是再算上等著收貨的時間,可能就有三個月。

一趟他的工錢是五兩,對比來說,大楚邊軍每個人的月餉是一兩半,已經好多好多年沒有漲過。

別說漲,朝廷也都已經好多年沒給邊軍發過軍餉了。

他這一趟三個月的收入,其實比邊軍士兵還要高一些。

好在是,車馬行給他們發的是實打實的銀子,而不是大楚的制錢。

原本按照官府定的規矩,一兩銀子兌換一千制錢,如今這世道,兩千文制錢都換不到一兩銀子了。

車夫嘆了口氣後說道︰「我們這些做工的人,人家定多少,我們還不是要賠多少,不然還能怎麼樣?車馬丟失,我們就要加倍賠償,還不起銀子就拿房子抵債」

他又是一聲長嘆。

余九齡看向李叱,李叱微笑著點頭。

余九齡有了底氣,于是對那車夫說道︰「我給你一百兩銀子,你把車馬賣給我,回去賠給車馬行一百兩,你還淨賺二十兩。」

其實車馬行對車夫們說的是,車馬總價四十兩,若是給他一百二十兩的話,他能淨賺四十兩。

四十兩銀子是他整整兩年的工錢,而且還要保證這兩年他都有活干。

所以在這一刻,車夫的眼神都亮了。

但是他又不敢,沉默了片刻後還是搖了搖頭道︰「我算了吧,何必呢。」

余九齡道︰「一百五十兩。」

車夫的眼楮睜的更大了。

李叱走到那車夫身邊,笑了笑說道︰「他有些小氣了,我來跟你談個生意如何?」

車夫問道︰「這位公子,我只是個粗鄙之人,一個跑腿的,你和我沒有什麼生意能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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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叱問道︰「你們這次來的車馬,有多少是同一家車馬行的?」

車夫回答︰「四十幾輛車,別的車馬行也有幾十輛,主顧們自己帶來的馬車數量大概也差不多,我來的時候看著壯觀所以還特意數過,我們一共有一百多七十多輛車。」

李叱點頭道︰「你回去和你同一車馬行的伙計在私底下商一下,我二百兩買你的車,一百八十兩買他們的車。」

听到二百兩這個數字,車夫的眼楮已經圓的好像雞蛋似的。

李叱繼續說道︰「非但如此,只要有一人把車馬賣給我,我就再給你提二兩銀子的好處,若是你的朋友們都把車馬賣給我,之前說的除外,我再給你五十兩的好處,若你能讓別的車馬行的伙計把車馬都賣給我,我再給你加一百兩的好處。」

他笑著說道︰「你這一趟若是幫我說成了,你能提到至少五百兩的銀子,你們一起回去的時候,就說車馬都是被冀州叛軍搶了,大家都一樣的說法,你們車馬行的掌櫃也不會懷疑。」

車夫的臉色已經明顯激動起來,五百兩銀子,已經足夠有分量。

他完全可以帶著五百兩銀子回家去,然後一起跑路了,換一個小地方生活,五百兩銀子,一家人都能至少三十年無憂。

李叱見他猶豫,于是又加價道︰「你的車馬現在賣給我,我給你二百四十兩,你的朋友把車馬都賣給我,一輛二百兩。」

「干了!」

車夫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這種誘惑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完全無法抵擋。

車夫道︰「現在車馬是你的了!」

李叱卻搖了搖頭︰「不現在要你的,九妹,給他十兩銀子算作定金,明天開始算起,三天時間我們都在那家客棧不走,你們若是決定好了,三天之內來都有效。」

他拍了拍車夫的肩膀說道︰「三天之後我們就要走了,你若再想賣,我也不需要買你的。」

說完後李叱轉身走了,余九齡心說這搞來搞去,還要走回去?

第二天一早,余九齡就在客棧前廳坐著了,泡了一壺茶,桌子上擺好了干果點心,舒舒服服的等著。

沒用他等多久,就有車馬一輛一輛的過來,多到把道路都堵的嚴嚴實實。

一天時間,余九齡就收下了四十幾輛大車。

第二天,其他車馬行的人眼見著真能賺到那麼多銀子,來賣車馬的人更多了。

其中不少人是自己的車馬,入伙到車馬行,自己的東西,賣起來就更沒有什麼顧忌。

兩天,李叱他們買過來近一百輛大車。

夜里,另外一家客棧中。

岳恆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他的手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怒道︰「沈醫堂的人這是故意要讓我們難堪!」

杜慶騰道︰「不然呢?」

他喝了口茶後說道︰「他們就是花銀子不想讓我們從這買回去一錢藥材。」

王方圓道︰「那些車夫也是膽大包天,他們賣了車馬,難道回去就不怕被追究?」

岳恆道︰「車馬行的掌櫃樂還來不及,一輛馬車賺一倍,比跑生意賺錢多的多了。」

杜慶騰道︰「這次我可是和將軍立了軍令狀的若是空手而回,怎麼和將軍解釋?」

他口中所說的將軍,便是安陽城守將孟可狄。

孟可狄本為豫州節度使劉里的手下,劉里率軍北上的時

候,卻被武親王抄了後路。

那時候武親王讓孟可狄勸回劉里,孟可狄也著實為難,給劉里寫了好幾封信。

然而劉里又怎麼敢回去,所以就在冀州駐扎下來。

再後來劉里死了,但孟可狄卻沒有受什麼影響,武親王又知道他是個將才,所以依然讓他駐守安陽城。

孟可狄這個人,當初可是差一點就把羽親王殺了的。

此人有勇有謀,確實是不可多得的領兵之將。

武親王雖然對他有些處置,但並沒有奪其兵權,再後來還好生勸慰,所以孟可狄對武親王格外的愧疚。

武親王這次領兵南下之前,還親自到安陽城見過孟可狄,對他再三交代,說豫州安危,全都交給他了。

孟可狄善戰,且生性好戰。

他天生就是一員戰將,讓他這樣的人守著一座城一輩子不打仗的話,他可能都受不了。

真的要說起來領兵才能,原豫州節度使劉里也遠不及他。

有本事的人多自負,孟可狄也是自負之人。

這次,來自豫州的藥商,如此大規模的到冀州這邊來采買藥材,都是他所授意。

因為他想打冀州。

和豫州駐軍不同,他要打冀州,不需要率軍渡過危險的南平江。

安陽城本就在北岸,比起豫州軍北上要容易的多。

這次下令豫州藥商來這采買藥材,孟可狄謀算的也可稱之一石二鳥之計。

買走冀州的藥材,第一是可以用作北上征戰所需,多儲備一些總是不會有錯。

說到第二,則是不想給冀州軍留下藥材,一旦開戰,藥材更為緊缺,把冀州的藥材買光,等到冀州人想用的時候卻沒有。

而且孟可狄的目標也確實不是非要拿下冀州城不可,他的目標和李叱推測的一樣。

糧食和殺敵。

只要他北上來搶奪冀州的糧草,守冀州的隊伍就不可能不出城。

冀州的駐軍出城,孟可狄就要打這一仗,在城外解決冀州守軍主力。

若冀州軍不敢出城,他就能順利的把冀州的夏糧搶走,那麼到了冬天,沒有糧食的冀州還需要打?

他已經知道冀州糧倉已經被羅境搬空了,所以他有這個信心。

到第二年青黃不接的時候,他再率軍前來,可能無需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冀州。

最關鍵的是,安陽有錢。

安陽城一帶的百姓,以桑蠶為主業,做此生意的商人多如牛毛。

安陽城的守軍向這些商人征收重稅,孟可狄手里的可用之錢足夠多。

又何止是征收重稅,派兵假扮成水匪,直接搶來的可是更多。

所以他給藥商的價錢,超出正常價錢三成。

因此杜慶騰才會給葉先生加三成的銀子,哪怕回去這一路的消耗都搭進去,杜慶騰也不敢空手而回。

杜慶騰嘆道︰「孟將軍的行事,你們也都知道,我們被沈醫堂的人戲耍,其實有什麼,不過是受辱而已,可若空手回去,孟將軍要殺人。」

他看向岳恆道︰「現在看來,既然沈醫堂的人在斷我們的活路,那就只能拼了這條命換生路。」

岳恆立刻明白過來,他起身道︰「我現在就去找丁將軍。」

與此同時,客棧。

余九齡有些心疼的說道︰「銀子可是花出去真的不少了,萬一要是引不出來人,那可怎麼辦。」

李叱笑了笑道︰「豫州軍要打冀州,他們若不借著藥商采買的機會來打探消息才怪,那些藥商對我來說,完全不必在意,可是豫州軍派來的人,怎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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