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一石好幾鳥

王長興敢在鳳鳴山道觀的迎客道人中跋扈,是因為他的靠山是王當。

王當之所以跋扈,是因為他的靠山是冀州府府丞大人李耀之。

李耀之不跋扈,現在還有點想哭。

本來王當帶著人從道觀里下來之後,確實想把這個鬧事的家伙暴打一頓。

可第一是沒能打的過,上去幾個人,也不見人家怎麼動手,反正上去的趴地上動不了了。

後來,他喊的人更多了些,可是府治和府丞大人都到了,一時之間也就沒能動手。

可王當想著這下好了,他的靠山都來了,這個鬧事的孫子還能有好果子吃?

可是看了那麼一會兒之後,王當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以他的腦子,能看出事情並不簡單,其實也不簡單。

府治曲程拉著他夫人過來,裝作很生氣的說道︰「這位就是李叱李將軍,你怎麼能如此無禮?!」

他夫人臉色頓時就變了,同時心里還有點委屈。

她知道李叱是誰,若非知道李叱是誰她今日也不會來鳳鳴觀祈福。

今天她家老爺出門之前說,要去拜見李叱,看看能不能保住官位。

她想著,自己應該到鳳鳴觀來,祈求保佑,保佑她家老爺順利過關。

誰想到她自己就是她老爺那一關啊。

本來是中等難度的關,結果她硬生生靠著自己的力量,把難度提高到了特等。

李叱看起來倒也不在意,問曲夫人道︰「你們進道觀也要十兩銀子嗎?」

曲夫人怔住。

這話,該怎麼回答?

李叱見她不說話,于是點了點頭道︰「看來是如此了,想到道觀清修之地,卻被這黃白之物玷污。」

他搖頭道︰「看來這道觀,我不進也罷,來這樣的道觀祈福,又能祈得什麼福。」

曲程連忙說道︰「是是是,這等只知騙錢的道觀,確實不該留下。」

李叱道︰「曲大人說不該留,那就不該留。」

他看向彭十七道︰「帶兵上山,把這些騙人錢財的假道人全都拿了,清查他們的財產充公。」

彭十七立刻就笑了︰「好 !」

他一招手,帶著李叱的隊伍就上了鳳鳴山,山下這些道人面面相覷,全都萎靡著,嚇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李叱轉頭看向王長興,問︰「你確實是府丞李大人的親戚?」

王長興嚇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府丞李耀之,李耀之心說這是哪門子的親戚,並不認識。

王長興害怕,腦子里一轉,他想到,這個李將軍看起來對府丞大人還有些客氣,應該不會太過分。

于是這一念之間,就讓他做出決定,要抱住府丞大人的大腿。

他立刻指向王當說道︰「我雖然不是府丞大人的親戚,但我師父王當是府丞大人的親戚,師徒如父子,所以我自然也可算作府丞大人的親戚。」

李叱看向李耀之,一臉遺憾和不滿的說道︰「想不到這道觀的幕後主使之人,居然是你。」

李耀之的眼楮都睜大了,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李將軍,我與他並不認識啊,此人滿嘴胡言亂語,將軍不可輕信。」

李叱又看向王當問道︰「這人是你徒弟?」

王當咽了口吐沫,哪怕他是個一般的蠢蛋,此時也應該連忙否認才對。

可他要不是蠢蛋的話,好好的府衙副捕頭不做,怎麼會被趕到鳳鳴觀來。

但他腦子里還確實

轉了轉,覺得不能牽連他姐夫。

于是他俯身道︰「回回將軍,王長興雖然是我的弟子,可是和我姐夫有什麼關系,那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的。」

李叱道︰「唔原來是你姐夫。」

李耀之此時想弄死王當的心都有。

「這事。」

李叱看向李耀之道︰「看來府丞大人要好好解釋一下了。」

他一擺手道︰「把他拿下,帶回去嚴加審問,看看他利用這道觀,騙了多少錢財。」

張玉須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後說道︰「他家里說不定藏了不少這樣的髒銀,應該抄家。」

李叱算了算時間後說道︰「這會兒抄完了吧。」

張玉須並不知道李叱和唐匹敵之前聊了些什麼,听到這懵了一下。

他小聲問李叱︰「先抄的?」

李叱一本正經且痛心疾首的說道︰「我就料到他是這樣的人,所以提前把他的家給抄了。」

張玉須想著此時應該說些什麼,奈何詞窮,這般馬屁實在是沒法拍。

能說什麼,說當家的,你果然是好不要臉?

李叱道︰「既然事情辦到這了,那就索性都辦了吧,張玉須,你乃龍虎山傳人,這些假道人騙人錢財無惡不作,此事也自然是道門的事,這鳳鳴觀我就交給你來查問,你留在此地仔細的查。」

「另外,在全城張貼告示,告訴百姓們,龍虎山張真人親傳弟子到了鳳鳴觀。」

「龍虎山門人到來之後,察覺到鳳鳴觀的道人都是假的,于是清理門戶。」

「告知全城百姓,若有在鳳鳴觀被騙之人,可到鳳鳴觀來見龍虎山傳人張玉須,他自會為百姓做主。」

李叱說完之後轉身︰「行了,事就這麼辦吧,本想進香祈福,卻被人欺負了,掃興掃興。」

他嘆了口氣道︰「不如回家睡覺!」

第二天,晚上。

唐匹敵從外邊回來,看到李叱正在節度使大院里練功,他一邊走一邊說道︰「剛去城外看了看。」

李叱道︰「去看那些民勇?」

唐匹敵道︰「燕先生確實了不起,這才短短幾日,百姓們的秩序已經好了許多,也已經選拔出不少青壯。」

李叱道︰「回頭我跟燕先生說一聲,就說你夸他了,一回來就說,燕先生真會挑男人。」

唐匹敵︰「」

李叱笑了笑道︰「看到咱們的冀州府治曲大人他們了嗎?」

唐匹敵點頭︰「看到了,你把人都送去田里干活了。」

李叱道︰「曲大人他們說,願意獻出家產為我分憂,為民謀生,也願意輔佐我,我想著人家既然這麼誠心的想做事,那就讓他們去做吧,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收糧,就讓人把他們都帶出城去收糧,而且叮囑咱們的人,要一視同仁,不能因為他們是做官的而不分糧,他們干了多少活,就要按照一半分。」

唐匹敵笑著搖頭,在一邊坐下來,往四周看了看道︰「你可真公平有吃的沒有?」

李叱道︰「一會兒就開飯了,忍忍。」

唐匹敵道︰「今天一整天都沒見余九齡,人哪兒去了?」

李叱道︰「那麼多家呢,一兩天怎麼會抄的完。」

唐匹敵嘆道︰「你是要把整個冀州城里的貴人們得罪一個遍,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是真的,至于說得罪不得罪我又不怎麼在乎。」

李叱道︰「等秋收結束之後,我已經想好了,拿了人家

的錢財,總不能還把人家趕盡殺絕,我給他們路費,送他們去豫州。」

「豫州?」

唐匹敵一怔。

他沉思片刻後說道︰「這些人無路可走,真若是到了豫州的話,武親王留守的人就會知道,如今冀州兵力空虛,只有這幾千人馬。」

李叱笑起來︰「不然,為了一個鳳鳴觀里的道人,為了一些錢財,值得我親自去不要臉?」

唐匹敵笑著說道︰「怎麼,你現在不要臉,還要挑活了嗎。」

李叱道︰「當然,身份不同了,一般的不要臉你們去干就行。」

唐匹敵道︰「你這一招棋,又壞又狠。」

李叱道︰「夸我。」

唐匹敵︰「呸。」

李叱笑了笑說道︰「我這一石好幾鳥的計策,你居然還吝嗇辭藻。」

唐匹敵道︰「確實是一石好幾鳥,若非損到骨子里的人,想不出這麼又壞又狠的路數來。」

李叱這看似荒誕不羈的做事,其實是另有所圖。

他要查抄的可不僅僅是府治曲程那些做官的,城中那些作威作福許久的所謂達官貴人的家,他一個都不會落下。

那算起來,可不是十家二十家的事,最少要有上百家,甚至兩百家。

李叱把這些人的家里全都抄了,給他們路費,全都驅趕往豫州。

這浩浩蕩蕩的逃難之人到了豫州之後,自然會有人投靠,他們這些所謂世家名門出身的人,不愁出路。

這些人的家族之間,關系盤根錯節。

他們到了豫州之後,很快,留守豫州的人就會把冀州的情況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可是戰無不勝的左武衛,雖然不是左武衛全部精銳,可武親王留下的至少兩三萬人。

再加上豫州招募的新兵,廂兵,民勇,豫州那邊說有十萬人馬也不為過。

李叱笑道︰「第一,查抄了這些人的家產,咱們就發了大財,充盈錢庫,以後好去草原上買馬,也能為新軍置辦甲冑兵械。」

「第二,知道我敢把所有當官的人都辦了,我又給百姓們分糧,冀州百姓們就會明白,他們可以依靠我。」

「第三,若是武親王留在豫州的人,覺得此事有可趁之機前來攻打冀州的話,咱們準備用來買兵器甲械的錢都省了啊」

李叱嘆道︰「我真是一個好棒棒的守財奴。」

唐匹敵道︰「我听聞,在西域那邊,他們用錢的銀兩,不似中原這邊鑄成銀錠,他們是用銀幣。」

李叱道︰「為什麼突然說到這個?」

他以為唐匹敵要學西域那邊,鑄造銀幣的話,似乎更為精確一些。

唐匹敵道︰「我還听聞,他們那邊最早鑄造的銀幣,分量十足,用料很純。」

「到後來也會偷奸耍滑,鑄造的銀幣並不純粹,所以人們更喜歡用最早鑄造的銀幣。」

李叱更懵了,他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唐匹敵道︰「年份越久的銀幣,反而越亮,而新造的銀幣因為雜質太多,所以顏色發黑,令人不喜。」

唐匹敵看了李叱一眼後繼續說道︰「正因為年份越久的銀幣越純,所以西域人贊美好的東西,都會用此形容。」

他看向李叱認真的說道︰「按照西域人贊美別人的說法,你可真是一個老銀幣啊。」

李叱︰「」

他撇嘴道︰「我剛一說你就懂了,你也新不到哪兒去。」

唐匹敵道︰「難道不是某人剛才求著我夸一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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